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原典】

薄雾浓云愁永昼[1]，瑞脑消金兽[2]。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3]，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4]。莫道不消魂[5]，帘卷西风[6]，人比黄花瘦。

【注释】

[1]永昼：漫长的白天。

[2]瑞脑：即龙脑，一种香料，俗称冰片。金兽：兽形铜香炉。

[3]纱厨：纱帐。

[4]暗香：菊花的幽香。

[5]消魂：极度忧愁、悲伤。

[6]帘卷西风：“西风卷帘”的倒文。西风，指秋风。

【译文】

天空薄雾笼罩，浓云密布，心中的愁烦在漫长的白日里缭乱，龙脑香在金兽香炉中袅袅燃尽。又到了重阳佳节，洁白的玉枕，轻薄的纱帐，浸透了半夜的凉气。

在东篱边饮酒直饮到黄昏以后，淡淡的菊香飘满双袖。不要说清秋不会让人黯然伤神，西风卷起了珠帘，那帘内的人儿比黄花更加消瘦。

【评解】

这是一篇借景抒情之作。作者在自然景物的描写中，加人自己浓重的感情色彩，使客观环境和人物内心的情绪交织相融，抒发了重阳佳节思念丈夫的心情。

上片咏节令，描写了闺中少妇的重重心思和感受。“薄雾浓云愁永昼”，渲染了愁闷难捱的环境氛围。李清照婚后不久，就与相爱情深的丈夫赵明诚分离两地。这时她独守空房，自然会感到日长难捱，由此可窥见女词人的内心苦闷。“瑞脑消金兽”一句，是写室内情景，词人独自看着香炉里龙脑香的袅袅青烟出神，写活了一种百无聊赖的情形。“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又到了重阳佳节，天气骤凉，睡到半夜，凉意透入枕上，词人对比夫妇团聚时闺房的温馨，不免心生伤感。“半夜凉初透”这一句，一个“透”字使用得十分精妙，不只是时令转凉，而且别有一番凄凉滋味，把一个闺中少妇心事重重的愁态描摹了出来。

下片写重阳节这天赏菊饮酒的情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重阳是菊花开得正艳之时，词人一边饮酒，一边赏菊，染得满身花香。然而，面对如此美丽的菊花，却不禁触景伤情。菊花再美、再香，也无法送给远在异地的亲人。无奈之中，只得借酒浇愁。“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是千古名句，用“黄花”来形容人的憔悴；以“瘦”暗示相思的深情，不仅用意新颖，而且以“东篱”“暗香”为“黄花”预作照应，有水到渠成的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