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蒂在魏玛(托马斯·曼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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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译本序

歌德年轻时爱上了一位俏丽的少女夏绿蒂·布甫,两人虽然志趣相同,情投意合,但是,姑娘已经订婚,未能接受歌德的爱情,他只得怅然离去,心头留下一个巨大的创伤,这段不寻常的经历促使他写出了震撼一代青年人心灵的文学名著——《少年维特的烦恼》。时光流逝,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位在读者心目中始终是个可爱少女的绿蒂,突然出现在歌德的住地魏玛,这座小小的城市顿时沸腾起来了,人们涌上街头,争相一睹维特的绿蒂(也就是歌德的绿蒂)的风采。她在魏玛停留了三个星期,和歌德重新相聚,人们关心地注视着,这两位青年时代的知己久别重逢,彼此有些什么样的感触?她对歌德的印象有没有发生变化?她在魏玛停留期间,到过哪些地方?听到人们怎样谈论歌德和他的作品?他们两人分别四十多年来,人事沧桑,各有多少悲欢离合,相聚话旧,又有多少话要说,凡此种种,都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如果有位作家把歌德和绿蒂之间的悲欢离合写成作品,准能扣人心弦,可惜,有关歌德和绿蒂重逢的材料实在太少了,只有绿蒂在事后写给儿子的一封信中透露了一些端倪。近代德国杰出作家托马斯·曼弥补了读者在这方面的遗憾,他不遗余力地搜集有关资料,凭他的渊博的学识,精辟的见解,透彻的剖析和细腻的笔触,写成了《绿蒂在魏玛》这部动人的小说,这是一部描写绿蒂的小说,尤其是一部描写歌德生平种种的小说,为了能更好地了解这部小说的内容,需要对两位主人公,特别对那位男主人公,做一些介绍。

绿蒂初次和歌德相遇时,她还只是个活泼的少女,等到这次重逢,两人都已白发苍苍,经历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她和歌德分别后,不久就和未婚夫克斯特纳缔结了良缘,生儿育女,她的生活是平凡的,却是宁静的,只有《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的出版,曾经扰乱了她的心。现在,丈夫已经去世,子女们也都已成长,她孑然一身,这次由小女儿陪伴,来魏玛探亲访友,了却多年的心愿。

至于歌德,他已和当年在帝国最高法院实习的小律师迥然不同了,他已不再像花蝴蝶般的整天飞翔于花丛,求取女性的青睐了,他已成了举世闻名的文豪,魏玛公国的枢密大臣,德国最伟大的诗人,德意志优秀的文学家、艺术家、戏剧家和杰出的演员都汇集在歌德的周围,魏玛也从此成了历史名城。

歌德未认识绿蒂之前,在十六岁时,遵照父亲的意愿,离开故乡法兰克福,来到繁华的城市莱比锡,进入莱比锡大学学习法律。他在这里求学的第二年,常到舍恩科普夫饭店吃饭,认识了店主的女儿安娜·卡塔琳娜,她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蛋,虽不是很漂亮,但很温柔亲切,歌德对她十分迷恋,尝到了初恋的幸福,为她写了不少诗歌。歌德追求了她整整两年,时而相爱,时而争吵,他陷入了既甜蜜又痛苦的爱情漩涡中,在这期间,用诗歌抒发自己内心的感情,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幸的是,在他学习快满三年的时候,狂热的生活和繁重的课程使他的身体承受不了,他突然严重咯血,一连好几个星期卧床不起,他身心疲惫,避开了心爱的卡塔琳娜,等到病体稍稍好转,竟对她不辞而别,回到父母的身边。

另一位少女是他继续学业时相识的,他在家休息了三年后,第二次离开故乡,到斯特拉斯堡去完成学业,这位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又一次陷入爱情的漩涡中,爱上了一位乡村牧师的女儿弗莉德丽克·布里昂,这位姑娘长得很美,天真活泼,他觉得她简直像“这片旷野天空中升起的一颗最最可爱的星星”。这一时期里,他的诗几乎都是为她写的,包括脍炙人口的《五月之歌》。他们立誓永远相爱,可是这位总是在爱神面前退却的诗人又一次逃跑了,在第二年的夏天完成学业以后,他又是不辞而别,仅仅给她写了一封信,就离开了斯特拉斯堡,回到了法兰克福,这时他才写信向她诀别。他在自传《诗与真》第十二卷中写道:“弗莉德丽克对于我那封诀别信的回信使我的心也碎了……我伤害了一颗最最美好的心,直刺到心中最深的地方……当我因为拒绝她而感到痛苦不安的时候,我又依照从前的老办法,再度乞灵于吟咏,继续把我的忏悔寄托在诗歌上,为的是通过自我谴责的惩罚求得内心的解脱。在《葛兹》和《克拉维戈》中的两个玛丽以及充当她们恋人的两个薄情郎,可以说就是我这种忏悔反省的产物。”

已经取得法学博士学位的歌德,又在父亲的要求下,于一七七二年五月来到韦茨拉尔,到设在当地的帝国最高法院实习。他在这座古老的小城里前后停留了不到五个月,正是在这五个月里,他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岁月,认识了夏绿蒂·布甫,爱上了她。

托马斯·曼在这部小说里生动地描绘了少年歌德当时的情景,他整天像蝴蝶似的飞翔在花朵般的绿蒂的周围,梦幻般独自沉浸在爱河里,追求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

时光流逝了四十四年,现在,绿蒂来到了魏玛,追寻失去的岁月。魏玛是歌德度过大半辈子的地方,他在二十六岁那年,应魏玛公爵卡尔·奥古斯特的邀请,穿着维特式的装束,踏进魏玛的疆土。

歌德本来只打算在魏玛停留几个月,谁知这个小邦从此成了他的安身立命之地,除了好几次出国旅行和疗养以外,一辈子都在这块土地上活动,直到生命终结。

一七七六年六月,歌德正式进入魏玛宫廷,开始参与国家的政务,单独主管某些政府部门,从制订防火条例这类琐事直到参与欧洲各宫廷之间的高层政治谈判,都有他的工作,他还负责筹划伊尔梅瑙的银矿和铜矿的开采,一七七九年担任军事大臣,统率全国近五百名士兵,并被任命为枢密顾问,一七八二年,掌管最高财政部门税务署的职务,同一年,卡尔·奥古斯特为他向约瑟夫二世皇帝申请了贵族称号,从此,他的姓氏前面加上了一个贵族标志的“冯”字,一介平民顿时成了贵族,连他未来的子孙也沾了光,惹得当时的一些世袭贵族愤愤不平,表示不满,但他愈来愈得到卡尔·奥古斯特的宠信,后来,公国的各种科学机构和艺术机构、宫廷剧院都由他掌管,总之,他领导过这个公国的政治、军事、经济、外交、财政、科学、文化、艺术等部门,成了公国最显赫的人物。

然而,歌德毕竟是一位诗人,虽然这类公务占去他很多的时间,他也似乎乐此不倦,但他内心的王国仍旧是诗歌和戏剧,在诗的王国里他可以自由飞翔。只是,繁重的政务和奢华混浊的宫廷生活束缚了他矫健的双翅,在到达魏玛的最初十年里,他只完成一部重要作品《伊菲格尼在陶里斯》,但仍写了不少优美的抒情诗,如《致月亮》、《莉拉》、《迷娘曲》等等。他还致力于自然科学的研究,在地质学、矿物学、解剖学和植物学等学科中找到了乐趣。

一个充溢着“狂飙突进”精神的诗人,一个想在政治上大展宏图的年轻人,在卑劣庸俗的现实生活中,往往会碰壁,时间一久,他渐渐感到苦恼,感到厌倦,感到诗歌和艺术的领域才是他理想的王国,只有在这个王国里,他才能获得最大的成就,才能得到最大的快乐,枯燥的日常公务和无聊的宫廷生活,还有可恼的爱情纠葛,使诗人的灵感窒息,他要摆脱这种困境,终于,在他到达魏玛快满十年的时候,在一七八六年夏天,他先到疗养胜地卡尔斯巴特停留一段时候,然后,在这一年的九月三日凌晨,改名换姓,化装成一个喜爱艺术的商人,独自悄悄地乘上一辆驿车,离开了卡尔斯巴特,朝他向往已久的意大利驰去。

两年的意大利之行又是他生活道路上的一个重要转折,在到处是雄伟的古建筑遗迹的罗马,在阳光普照的意大利南方,在景色绮丽的西西里,诗人的灵感复苏了,他不再是魏玛的那个平庸的政治家,他又是德意志的伟大的诗人了,创作的激情不时涌现,他写完了《哀格蒙特》,用抑扬格的韵体诗改写了《伊菲格尼在陶里斯》,还着手创作《塔索》和《浮士德》。两年后他重返魏玛,在卡尔·奥古斯特的理解和支持下,他保留了枢密大臣的职位和年俸,但摆脱了大部分的政务,只负责领导科学、文化和艺术部门的工作,如魏玛剧院,耶拿大学和公国图书馆等。嗣后他和席勒相识、合作,互相切磋,直到一八一六年夏绿蒂·布甫来访,前后三十年,中间虽经历了席勒之死和魏玛被法军占领等波折,却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创作上获得丰收,硕果累累,相继完成《罗马哀歌》、《塔索》、《威尼斯警句》、《浮士德》(片断)、《列那狐的故事》、《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赫尔曼与窦绿苔》、《威廉·迈斯特的漫游年代》、《浮士德》(第一部)、《亲合力》、《诗与真》(第一、第二、第三部)和《意大利游记》,翻译了伏尔泰的《穆罕默德》和《坦克雷特》,还完成了《植物变形记》、《颜色学》等科学著作,此外,还写了无数的信札和抒情诗,给世界的文化事业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对魏玛来说,一八一六年也是有历史意义的一年,经“维也纳会议”决定,萨克森魏玛公国在这一年升格为大公国,领土增加了一倍,歌德也因功勋卓著,荣获鹰隼勋章,增加了年俸,卡尔·奥古斯特给他年金三千塔勒,另有额外津贴,这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高薪。歌德的地位和声望快要达到他一生的顶峰。他是大公国的重臣,大公的挚友,魏玛又是文化之邦,德意志的文人学士汇集在这里,他们像众星捧月似的围绕在歌德的四周。他不仅是德国最杰出的诗人,而且已赢得世界性的声誉,各国文人常常慕名而来,魏玛成了他们“朝圣”的圣地。

这就是夏绿蒂·布甫当年和歌德重逢时的情况,《绿蒂在魏玛》这部小说中所描写的就是这样一个背景。她在魏玛到处听到人们对他的赞崇,人们谈到他时,总是带着敬畏的口气。他已经是个年已古稀的老人,身体又有病痛,除了写作和关心剧院的事务外,不大过问其他政务了。他的自传(《诗与真》)还没有完成,《浮士德》也只写完第一部,还有那部灌注着他的心血的《西东诗集》正在构思,润色,此外,还要选编多卷本的《歌德作品集》,他非常忙,连多年来一直定期到波希米亚一带温泉疗养地去的习惯也被打破了。他每天构思,口授,由秘书笔录,尤其是那部《西东诗集》,他要赶快完成它。

对歌德来说,一八一六年又是他的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一年,在绿蒂来访前几个月,他的妻子克里斯蒂安娜·符尔皮乌斯去世了,他们不寻常的婚姻一直是魏玛市民传播流言蜚语的话题。他们只留下一个独子奥古斯特,晚年丧偶是人世间的不幸,孤独的歌德身边只剩下一个被人视为“私生子”的奥古斯特,家庭里只有父子两人,一个没有主妇的家庭还成什么样的家庭?歌德希望儿子娶一个妻子,让家庭里增添一位新的女主人。绿蒂,这位歌德年轻时的心上人,差一点可能成为奥古斯特的母亲,当然关心歌德的家庭生活,她在魏玛期间,人们和她谈话时,以歌德的家庭情况为话题的,肯定多于谈论他的作品,因为绿蒂毕竟不是个文学家,而是个贤淑的妻子和善良的母亲,尤其是,因为歌德的婚姻太不寻常了,又因为奥古斯特快要结婚了。

婚姻讲究门第相当,这是古今中外封建社会中的通病,在这样的社会里,婚姻是不是完美,夫妻关系是不是融洽,人们都很少去关心,倒是两人是不是门当户对,才是人们关心的大事,如果是门不当,户不对,就会引起非议,歌德和符尔皮乌斯的婚姻太“离谱”了,难怪在魏玛上流社会中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发生在一七八八年七月初旬,歌德刚从意大利归来不久,这位魏玛公国的枢密顾问在公园里散步,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姑娘,递上一份申请书,向他求助,请他运用自己的影响,为她的哥哥(一位青年作家)寻找一份差使,这位姑娘就是克里斯蒂安娜·符尔皮乌斯,她才二十三岁,活泼,开朗,健康,眼睛亮亮的,歌德当时已经三十九岁了,一生中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爱情波折,突然被这位充溢着青春朝气的姑娘吸引住了,他爱上了她,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家中,和她同居了。

这件事怎么能瞒得了魏玛城中那些喜欢播弄口舌的名媛贵妇?她们群起而攻之,倒不是因为忌妒他爱上了一个少女,而是因为他们两人的身份太悬殊了。

克里斯蒂安娜·符尔皮乌斯是个穷苦的平民姑娘,她那死去的父亲是个酒鬼,有时手头无钱,甚至会脱下身上的衣服换酒喝,根本不管子女的生活,克里斯蒂安娜为了糊口,不得不在一家纸花作坊当女工,她没有机会受教育,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她纯朴,达观,爱逗乐,爱跳舞,有时也喜欢喝上几杯,她真心爱着他,全心全意关怀他,为他建立了一个温暖的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是一个好主妇,歌德在庆祝他们结合一周年时说过:“我结婚了,只是没有举行仪式罢了。”

但是,这样的婚姻怎么能让宫廷里的达官贵妇们容忍得了?试想,一个全欧知名的大诗人,公国的大臣,一个功勋贵族,竟然和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工同居,岂不是伤风败俗,冒犯了贵族社会中的清规戒律?他们猛烈攻击他们的结合,长期排斥克里斯蒂安娜,不允许她进入他们的社交场合,这位生性爱快活的女人只能和魏玛剧院的“戏子”们以及耶拿大学的大学生们交往,一起跳跳舞,喝喝酒,这又构成了她的罪状。

歌德不顾社会的非议,爱上一个平民少女,和她共同生活,说明他仍保留着“狂飙突进”时代的那股勇气和反叛精神,但是,另一方面,他在世俗偏见的压力下,没有和她正式结婚,使她长期蒙受屈辱,这又表明他向现实社会妥协的一面。

其实,歌德是热爱自己的妻子的,他在一些诗歌中表达了自己对她的爱恋和眷念,《罗马哀歌》中的那位女主人公就有着克里斯蒂安娜的形象。他们同居十八年,在她经历了长期被上层社会排斥的生活,特别是他们经历了法军占领期间患难与共的生活后,歌德才毅然决定补行婚礼,在一八〇六年十月十九日,和她一起走进教堂,当着他们的儿子奥古斯特和他的秘书里默尔的面,正式履行结婚仪式,使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枢密顾问夫人。我们这部小说第四章中那位叔本华小姐的母亲才首次在自己的著名的沙龙里接待了她,为她打开了上层社会社交界的大门。

这真是一桩不寻常的婚姻!

这桩不寻常的婚姻也结出了一个不寻常的果实。他们结合后第二年的圣诞节,克里斯蒂安娜生下了奥古斯特,以后她虽然又生了四个孩子,但都夭折了,只有奥古斯特活了下来。这位独子确实不同寻常,他在众人眼里是一个“私生子”,但是一生下来就拥有贵族的身份,可以在姓氏前面加上一个“冯”字标志,魏玛公爵亲自做他的教父,所以他取名奥古斯特。这位高贵的“私生子”很受父亲的疼爱,希望能培育他成材,特地聘请那位博学多才的里默尔博士做他的家庭教师,教授他希腊文和拉丁文,巴望他有朝一日也能在诗歌王国里自由翱翔,谁料到他长大以后,最忌讳的就是文学,他宁愿做父亲日常事务方面的助手,也不愿与文学沾边。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亲身体验到,做伟人的儿子是很不容易的,甚至是痛苦的,尤其是做一个大文豪的儿子,因为人们常常拿他和伟大的父亲相比,使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感到耻辱。虽说文人学士崇尚家学渊源,大文豪的父亲生下个大文豪的儿子,也非绝无仅有,西方有大小仲马,东方有苏氏父子,但是这样的文坛奇迹毕竟千载难逢,奥古斯特对于自己的能耐尚有自知之明。

克里斯蒂安娜去世后,歌德亲自替儿子选择对象,让他成亲,他选中的是一位名叫奥蒂丽·冯·波格维希的贵族小姐。托马斯·曼在我们这部小说里用了整整一章多的篇幅详尽地描写了这位少女和她的爱情纠葛,这在任何一部歌德传记里都是很少见到的,“众人皆无我独有”,这是托马斯·曼写作这部小说的特点之一。

在绿蒂来访后的第二年,奥蒂丽和奥古斯特成了亲,和歌德住在一起,歌德很疼爱这位儿媳,把她称作“小人儿”。奥蒂丽先后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这些天真活泼的小天使给家庭带来了生气,也给暮年的歌德带来了欢乐。

《绿蒂在魏玛》是一部以歌德和绿蒂为男女主人公的小说,它以绿蒂在魏玛的一段经历为背景,通过绿蒂的眼睛和耳朵,描写了歌德的生活、家庭、事业、爱情、兴趣和成就,剖析了歌德的一系列作品,描绘出歌德周围一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它也通过歌德自己的心灵,以第七章整整一章令人惊叹的文笔,梦幻似的回顾了自己的生平。托马斯·曼是德国近代的一位大文豪,以大文豪的手笔描写他本国最伟大的诗人,自有它的独到之处。

《绿蒂在魏玛》是一部小说,不是人物传记,既然是小说,它的情节可以虚构,不过,托马斯·曼的写作态度是十分严谨的,他是在描写一群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物,有关实质性的东西,决不胡编乱造,而且还详加考订,做到有根有据。举一个小小的例子可以说明:关于绿蒂的生日,所有的辞书上都注明,她出生在一七五三年一月十一日,其实,这些辞书都错了,托马斯·曼查考了绿蒂出生地韦茨拉尔的教堂登记簿,查了她的受洗记录,证实她出生在一月十三日,第二天受洗。托马斯·曼并没有贪图方便,沿袭旧说,而是详细查对,改正了旧说的错误,这样认真的写作态度,说明他写作这部小说为什么经历了很多年才得以完成的原因。

侯浚吉

献诗[1]

随着外俄克沙纳人

军乐的轰响,

我们的歌声敢于

在你道路上荡漾!

我们什么也不担忧,

有你在我们身边,

愿你健康长寿,

愿你国运绵延!

《西东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