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宋明清时期宁波的漆器和漆艺

一、在大明宣德年间闻名

宁波泥金彩漆在大明宣德年间（1426—1435）闻名。

明代，黄成的《髹漆录》开启了泥金彩漆文字记载的历史，文人雅士、商贾大户、普通民众的追捧，使泥金彩漆发展到顶峰。《浙江通志》有云：“大明宣德年间，宁波泥金彩漆、描金漆器闻名中外。”明宣德年间是泥金彩漆的强盛时期，直到清朝仍延续着辉煌的历史。

在明代，中日漆艺交流更为频繁。宣德年间，浙江漆工杨埙“奉命往日本学制漆画器，其缥霞（漆下研磨彩绘）山断人物，神气飞动，描写不如，愈久愈鲜，世号‘杨倭漆’”。据《乾隆·鄞县志》记载：“宁波出描金漆器。宁郡切近海洋，自设立海关以来，外洋诸货毕集居民遂摹仿为之，如漆器之类，虽不及洋制，而民间亦资之以为利。”2可见明清宁波漆艺受日本泥金莳绘漆艺影响。明代弘治八年（1495），据新《鄞县志》记载，宁波城内朱漆匠因日本商人汤五四郎定制漆器，交货期到，漆器未做好，定金也还不出，遂把儿子作抵押带到日本。到了日本后以做泥金彩漆出了名，改名为宋素卿，后来曾以日本贡使身份回宁波。在日本木宫泰彦的《日中文化交流史》中，宁波府为朝廷制作的赠日本的礼品中由第四次贸易船带去的有朱红漆戗金轿一乘、朱红漆戗金交椅一对、朱红漆戗金交床两把、朱红漆褥金宝相花折叠面盆架两座、朱红漆戗金碗二十个等。如此频繁的漆艺交流，为泥金彩漆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宁波古代泥金彩漆作品已不多见，但从保存下来的宁波明代泥金漆工艺品、描金漆器工艺品的制作风格来看，与《韩非子》中所写的“禹作祭器，黑染其外，朱画其内”的风格相似。

二、宁波“十里红妆”

在千年河姆渡文化的熏陶下，宁波民间形成了悠久、深远、厚实的婚俗文化。宋明清时期，宁波对外商贸发达，地方经济富庶，民众生活安逸，富商阶层形成，这为当时漆器和漆艺的发展创造了机遇。宋明清时期形成的以“十里红妆”为代表的“中国红”使得漆器和漆艺大放异彩。

“十里红妆”为古时嫁女的浩大场面，形容嫁妆的丰厚，是父母爱女之心的体现。古时富足人家嫁女时要有“十里红妆”，人们常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形容嫁妆的丰厚。过去，婚礼前一天，新娘家要把嫁妆先运至新郎家。床上用品、衣裤鞋履、首饰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在迎亲时随花轿运送外，其余的红奁大至床铺，小至线板、纺锤，都由挑夫先行运往男方家，由年长的喜娘进行“铺床”。运嫁妆时，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一担担、一杠杠都是朱漆髹金，流光溢彩。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从新娘家一直延伸到新郎家，浩浩荡荡，仿佛一条披着红袍的长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这些嫁妆一两黄金三两朱，朱砂涂漆、髹黄金漆饰而成，是中国清代以来所形成的苏式、广式、京式、宁式四大家具体系中宁式家具（甬式家具）的重要组成部分。

宁绍平原盛行的“十里红妆”中，所有家具用品几乎都是髹朱漆或泥金彩漆，使泥金彩漆工艺在婚嫁家具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成为实用家具中的经典装饰，这极大地促进了甬式婚妆家具的市场需求。

今天，宁波市宁海县专设“十里红妆”博物馆，同时又是泥金彩漆民具博物馆和朱金木雕家具博物馆。馆内有详细的介绍和不少的实物仿品，陈列着许多宁波朱金木雕家具、器具和一些泥金彩漆民具，有缠脚架、缠脚铐、小脚椅、发篓、针线盒、千工床、万工轿等许多消逝已远的器物。吉祥喜庆的氛围背后，是一部宁波民间婚嫁史，“十里红妆”表现了浓郁的民俗情味，传达了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

关于“十里红妆”，有一段传说。据说南宋初年，登基不久的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逃到宁绍平原一湖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幸得遇见一位浣纱村姑将他藏于水中，上覆白纱，方逃脱追杀。后来宋高宗传旨遍寻“救驾”村姑，无奈终未找到，但为报答村姑，钦赐“宁波女子皆为王”，于是江南女子“戴凤冠霞帔，乘万工轿，睡千工床”的婚嫁习俗蔚然成风。宁绍平原女子出嫁时可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四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新娘享有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仪式的权利被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了“十里红妆”。传说当然只是一个传说，是真是假，难以求证，但是“十里红妆”体现的父母对女儿的深切之爱却是真实的。

“十里红妆”不仅是女方家族富有、地位显赫的体现，也是女方在男方家中地位的体现。古时两家联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与家的联合较男女结合更被人们和社会重视，婚姻主要被看作壮大亲族、扩大权势的一种手段。明清时宁绍一带乃商贾官宦云集之地，素有“无宁不成市，无绍不成衙”之说。商人虽然手中握有大量财富，因国家重农抑商，政治地位向来不高，所以常常通过联姻来结交士大夫，借以提高自身的地位；另外，富商巨贾之家常通过世代联姻增强他们在商业活动中的竞争能力。“十里红妆”能引发万人空巷之盛况，长期以来被人们所津津乐道，因而最能扩大联姻两家的影响，提高两家的社会地位，用现代的话讲，“十里红妆”也是最好的商业广告。因此，富商巨贾之家嫁娶竞尚奢丽，动辄花费万金，奢华无节制，置办“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已成往事，但在历史文化悠久的宁绍大地上，还是可以随处感受到“十里红妆”的遗存闪光，这些民俗民风是中国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时代的变迁以及经济的快速发展，这些民间艺术品正日渐消失，成为稀有之物。因此，宁波市对于国家非遗泥金彩漆的保护是刻不容缓的，如何更好地加强手工艺的传承与保护，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