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后形式思维的相关阶段理论
一、反省判断模型
King和Kitchener(1994)在总结自己将近20年的研究成果时提出了“反省判断模型”(reflective judgment model, RJM)。RJM模型认为,个体思维的最高水平是认识论认知(epistemic cognition),具体包括个体对认识的有限性、模糊性、相对性等特性的认知,是成年期思维活动的重要形式。根据个体的认识论认知,Kitchener和King认为个体思维可分为三个水平:前反省思维(pre-reflective thought)、准反省思维(quasi-reflective thought)和反省思维(reflective judgment thought)。前反省思维根本意识不到认知的不确定性,他们都意识不到有些问题就是没有明确和绝对正确的答案。准反省思维能够意识到有些问题具有不确定性,但他们不会利用这点去思考和解决问题。反省思维知道认知的局限性、相对性,认为即使在有确凿证据支持下的思维结果也有被重新评价的可能性(King, Kitchener, Davision, et al., 1983)。那个体怎么样才能从前反省思维水平发展到反省思维水平呢?Kitchener和Fischer(1990)认为这取决于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就是最佳水平(optimal level),即个体处理信息能力的最高水平,这个最高水平会发生变化,每一次变化意味着个体思维到达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Kitchener, Lynch, Fischer, et al., 1993)。另一个方面就是技能获得(skill acquisition),指个体逐步获得或者是偶然获得的技能。在到达一个新的最佳水平之前,个体必须逐步获得某些技能。King和Kitchener(1994)调查了1300多个被试的反省思维,发现反省思维的水平与个体的教育经历有关,随着教育水平的上升而上升,但是达到反省思维最高水平的那些被试却并不是教育水平最高的。
二、普遍阶段模型
Common和Richards(1995, 2003)提出了“普遍阶段模型”(general stage model, GSM)。GSM模型严格遵循了Piaget发展阶段的顺序性,在形式运算阶段之上建立了系统思维阶段。他们认为成年期个体的发展是一种“系统思维(systemic thinking)”的发展,个体思维在成年期各个具有矛盾的子系统的整合过程中得到普遍发展(Common, Richards, Kuhn, 1982)。他们把成人系统思维的发展分为四个阶段:系统阶段(systematic)、元系统阶段(meta-systematic)、范式阶段(paradigmatic)和跨范式阶段(cross-paradigmatic)。在系统阶段,个体认为每个事件或问题都是一个独立的系统。个体能够操作系统内的各个元素或部件来加以比较,找出它们的不同或联系,但不能进行系统间的比较。处在元系统阶段的个体能逐步在各个独立系统中归纳出它们各自适用的规则,例如传递性、可加性等,并可进行系统间比较。与元系统阶段相比,在范式阶段归纳的各个系统的原则更具普遍性和适用性,已成为了一种“范式”,例如方法论。通过这种“范式”可以把各个独立的系统进行整合,成立新的系统。跨范式阶段则为最高阶段,在具备已归纳的各种“范式”下,跨越了已知领域,产生新的领域知识(Common, Richards, 2003; Common, Ross, Bresette, 2011; Young, 2011)。在后来的研究中,Common等人设计一系列的认知实验任务来验证GSM模型(Common, Richards, Kuhn, 1982; Common, Trudeau, Stein, et al., 1998; Common, 2008; Common, Ross, Bresette, 2011)。GSM模型也受到了一些研究者的质疑。Demetriou(1990)用Common和Richards发展的实验任务研究了大学里的学生和老师的后形式思维,他认为Common和Richards所提出的GSM模型只是证明了形式运算并不是个体思维发展的最终形式,但并不能证明系统思维位于形式运算之上。
三、辩证运算理论
在这个理论中,最核心的概念就是Riegel(1975)和Basseches(1989)一直强调的“辩证运算”(dialectical operation)。Riegel(1975)认为,个体的思维具有辩证性,他们能接受一切事物都存在矛盾这一观点,并且在进行思维时能容忍各种矛盾、冲突观念的存在,且努力去平衡各种矛盾和冲突观念。然而,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却没有体现思维的这种辩证特征,因此可用辩证运算来拓展皮亚杰的发展认知阶段。感知运动、前运算、具体运算和形式运算中的任一水平都可直接发展为与之对应的辩证运算模式(感觉辩证运算、前运算辩证运算、具体辩证运算和形式辩证运算),但他也认为较高级的形式辩证运算并不是所有个体都能达到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发展阶段的普遍性(凯根,1999)。Basseches(1989)认为,辩证运算不是高于形式运算的一种思维阶段,而是与形式运算相平行的一种思维方式。辩证运算与形式运算的不同之处在于,持形式运算的个体只有在旧观点“错误”的情况下才会改变观点,而持辩证运算的个体认为变化是预期内的、自然的且有价值的,并不是被动的(Paivlu Wu, Wen-Bin Chiou, 2008)。其次,形式运算思维在相对封闭的问题空间中应用,例如遵循逻辑规则的问题,而辩证运算思维在相对开放的问题空间中应用,例如日常问题、社会问题和人际关系问题等。
四、Kramer的观点
综合上述理论,不难发现这些后形式运算的概念并不是完全不相关的,它们存在着一定的重合。例如认识论认知和系统思维的研究者都提到了一种元成分,即元认知和元系统。Kramer(1992)和同事在对有关后形式运算的文献深入研究以后,发现这些不同的理论模型虽然赋予后形式思维的名称不同,但它们涉及的后形式思维总结起来可具有三个共同特征(李茵,申继亮,陈勃,1999):①对知识相对性而非绝对性的意识;②接受矛盾是客观存在的;③在辩证的整体内整合矛盾。根据这三个特征,Kramer提出了三种思维:绝对思维、相对思维和辩证思维。绝对思维(absolutist thinking)严格地认为每个问题只有一种正确的解决方法,个人经历可以帮助个体认知真相,例如“我肯定是对的,因为这个方法我用过”。相对思维(relativistic thinking)认为每个问题都有许多方面,方法是否正确取决于看事情的角度,例如“你的方法不一定适合我”。辩证思维(dialectical thinking)能从各个角度看待问题,并能找出各个角度的长处,整合这些长处产生可行的解决办法。绝对思维属于形式运算思维,而相对思维和辩证思维属于后形式思维(Cavanaugh, Blanchard-Fields, 2002)。Kramer、Kahlbaugh和Goldston(1992)还编制出了一套客观测量后形式思维的量表——社会典型信念量表(Social Paradigm Belief Inventory, SPBI)。量表的题目主要涉及社会、人际和内省等一些议题,围绕绝对思维、相对思维和辩证思维的特征编制选项,具体特征见表2-1。
表2-1 Kramer等人(1992)关于绝对思维、相对思维和辩证思维特征的描述
Kramer等人(1992)用他们编制的SPBI测量了17岁至83岁的人群,认为相对思维可能是后形式思维的第一个元素,大约在青少年后期或成年早期开始出现。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人经历的丰富,辩证思维会逐渐取代相对思维,成为成年期的主导思维。但是,他们也认为并不是所有的成年人都会表现出后形式思维的特征,即使后形式思维占主导的成年人也不会表现出所有的后形式思维特征。
Kramer提出的三种思维的划分和测量后来被广泛地应用于后形式运算的研究中(Blouin, McKelvie, 2012)。中国台湾学者邱文彬(2000)对SPBI进行了改编,创建了SPBI中文版,并用此进行了许多后形式思维的研究(邱文彬,林美珍,2001;邱文彬,2002, 2004; Wen-Bin Chiou, 2008; Chao-Chin Yang, Chin-Shen Wan, Wen-Bin Chiou, 2010; Yevvon Yi-Chi Chang, Wen-Bin Chiou,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