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脱身
石牢中气氛压抑的可怕,云缥缈小小的抽噎声此时听起来尤为刺耳。
“为什么?”封镜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云缥缈,眸光清冷。
云缥缈不敢抬头去看封镜,紧紧抿了抿嘴,不让自己再继续哭下去,然而眼泪压根不受她的控制,依旧一串一串的往下落,“我……我不想伤害你和堂兄的,可是……可是修伦他……就要死了,他需要你的心……我……”
她将话说的断断续续,可封镜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未婚夫要死了,要吃我的心续命,所以就要我将心挖给他?这是什么道理?”封镜面上露出冷笑,暗金色的眸子中是亘古的光华。
“对不起,对不起……”云缥缈被封镜一句话问的又哭了出来,只是哽咽着反反复复的向封镜道歉。
云停见云缥缈如此心软,立刻转眸示意两个小仙使将云缥缈从地上扶了起来。
“封镜妖神,今日之事与缥缈无关,全部是在下一手策划。”云停面目严正的弯腰从地上捡起匕首,“您已活了万年,可修伦与缥缈却才将将活了数百年,您损了一颗心,换修伦复生,也算是成全了他们,有如此福缘,您陨落之后,必定还会有机会复生的。”
听了云停这话,封镜心中腾起一股怒火,眸光越发冷冽。
“因为我活了万年,所以该死?”封镜抬眸环视石牢中的众人,一双竖瞳将所有人看的脊背发毛,“因为我的心能活死人,所以就必须成全你们?”
“凭什么。”封镜的声音越说越低,及至最后,化作了一声冷笑。
她和昼衍一样,有此一问。
凭什么,她封镜凭什么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难道他们不觉得可笑吗!
昼衍的目光依旧执着有力的盯着封镜,看见她面上的苦笑,心不禁一紧,原本箍在他肩膀上的两个铁锁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石牢中的众人被封镜的话问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间,有的人已经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封镜。
然而颜修持在听了封镜的话之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竟是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满脸的大义凛然,“你是母神育化的妖兽,生来便带着母神赐予你的上古之力,她予你这份力量,本就是为了让你泽庇苍生,我兄长便是众生中的一个,你为何不能救他?”
“哼,凭你也配提母神!竟还妄论什么苍生,你兄长死了便死了,与我何干。”封镜的声音似带着万古的冰寒,说话间,她周身的气势慢慢就起了变化。
紧接着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渐渐的浸透石牢中的每个人,让他们由心的生出了深深的恐惧。
然而封镜只是垂着头,十分安静的站在那里。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平静的表象下,她的灵台封印,已经起了变化。
颜修持一个百岁的道修,压根看不出封镜的异常,但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中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惧意。
可封镜被铁链几乎绑成了个粽子,压根连动都动不了,颜修持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才放下了心。
云停抬手示意颜修持不要多说,而后举起匕首就走到了封镜面前,“得罪了。”
言毕,云停手上聚了十足的灵力,匕首的寒光微微一闪,随即就见他将匕首狠狠的向着封镜的心窝扎了过去。
然而就在匕首就要碰到封镜衣袍的时候,却有一股巨大的灵力猛然就将云停给震开了,当即众人就见他“嘭”的一声重重的就砸在了石牢的墙面上,随后一滩烂泥一样又摔回了地面上,口中立刻吐出了一口鲜血。
“爹!”云缥缈惊骇异常,赤红着一双眼睛就跑到了云停身边,见他已是不省人事,立刻抽噎着哭的肝肠寸断。
此时封镜头顶的银针已经彻底的脱出了她的脑袋,就连她周身上下的铁锁当即也都化为了飞灰。
她一双眼睛此时散发着阴寒的暗金色光芒,一双竖瞳看起来尤为的让人心惊,嘴角带着的鲜血刺眼而又妖冶。
原本镇在她灵台上的封印赫然已经缺了一角,此前一直被压制的灵力眼下如同海啸一般奔腾着就从封镜的体内涌了出来。
此时的封镜,才是那个在蛮荒中厮杀的厉骨辰龙兽!
众人似乎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封镜的实力有多可怕,心中大骇,纷纷跟着颜修持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边后退,一边齐刷刷的就用武器指向了她。
封镜抬眸扫过这群修士,周身顿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随即便是一阵比刚才更为巨大的灵力波动,直接就把石牢中的所有人震的心肺剧痛,无根之木一般拔地飞身向后,摔做了一团。
见没了修士碍眼,封镜转身拿一双竖瞳看着角落里抱着云停的云缥缈,手中聚起一道盛大的金色光球,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就向两父女走了过去。
云缥缈见封镜周身杀气肆虐,立刻将云停就挡在了身后,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紧紧的闭住,两行眼泪无声落下,似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封镜!”昼衍看出了封镜的不对劲,拼命的调动周身灵力,“嘭”的一声就震断了箍在他琵琶骨上的铁锁。
白骨森然的从他的衣袍中露了出来,然而昼衍却来不及查看伤口,飞身就挡在了云家父女前面。
“让开!”封镜的脸上满是杀意,阴寒的就看了昼衍一眼,神情冷漠的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此刻在她眼中,一切都是凌乱而暴戾的。
昼衍看着封镜那张苍白而又妖冶的脸,突然肩头一痛,一低头才发现封镜已经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肩头的伤口里。
“留他们一命。”昼衍额角落下了一滴冷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抬手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
封镜的面上露出森然的冷笑,一反手竟已经祭出了旻悔剑,“你与这些人,今天都得死!”
言毕,封镜利落的抬剑就砍,然而就在她的剑还没碰到昼衍的时候,昼衍却突然靠近,用温热的手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鲜血,双目深深的看进她的眼中,神情认真而又专注,“好。”
昼衍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如同一只温柔的手一般拂过封镜暴虐的神识,那种珍而重之的语气让她身体一僵。
看着突然靠近的昼衍,封镜瞳孔微张,感觉着嘴角的那一点温热,突然觉得身体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周身灵力突然肆虐着就收回了她的灵台中。
一滴眼泪不知为何从眼角滑落,隐藏在最深处的情绪突然不可控制的翻江倒海,紧接着她手中的旻悔剑消失不见,身子一软,口中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昼衍立刻伸手将人打横抱进了怀里,从他肩膀流出的鲜血慢慢侵染了封镜的衣袍,与她的血逐渐融在了一处。
“堂兄……”云缥缈见封镜没了声息,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昼衍并不理会云缥缈,抱着封镜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云缥缈却膝行着绕到了他的面前,可怜兮兮的伸手,颤抖着就抓住了昼衍的衣角,“堂兄,修伦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堂兄,帮我……帮帮我……”
云缥缈抬头死死的盯着昼衍的眼睛,已经哭得肝肠寸断,像是一只迷途的小兽一般可怜的缩成了一团,而她手中抓着的昼衍的衣角,便是她最后的希望。
昼衍垂眸,就见她脖子上还挂着封镜送她的鳞片,眉眼间寒意愈甚,“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不看云缥缈一眼,旋身就消失在了石牢之中。
“堂兄,我与修伦要怎么办……”手中衣角突然消失,云缥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泪滚烫,烫的她快要失去知觉……
出了观山云海,昼衍一刻不停的带着封镜就回了天之角。
将封镜放在自己的石床上,昼衍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立刻就开始为封镜疗伤。
一缕一缕极其干净的灵力被昼衍送进封镜体内,他的神识也随着灵力探入到了她的灵台中。
封镜的灵台此时正十分安静的流转着,一道暗金色的封印正低鸣着慢慢恢复平静。
久久的看着那道封印,昼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而后见封镜的灵台并未受损,这才退了出去。
因为昼衍本身也受了重伤,所以在将体内纯粹的灵力渡给封镜之后,他就感觉一阵力竭,最后看了一眼封镜那渐渐舒展的眉头,昼衍终是放下了心,随即才无可奈何的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封镜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还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想起了观山云海上发生的事情。
她的心好像还在,是昼衍把她带出来的吗?
又被昼衍带回天之角了?
她不是伤的很重吗?怎么她觉着现在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呢?
闭着眼睛抬手摸了摸头顶被银针刺过的地方,久久的没有摸到窟窿,封镜这才十分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刚刚喘匀,她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怎么觉得她身边好像躺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