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凡间相遇(二)
转眼来到另一处山谷,此处甚是贫瘠,招弟说:“尧天哥哥,我到家了。”尧天说:“嗯。”招弟说:“多谢你送我回家,我回去了。”尧天说:“好。”招弟依依不舍看了他一眼,说:“哥哥还有事在身,我们就此别过吧!”尧天说:“嗯。”
招弟便向前走,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便拐回来问:“尧天哥哥,你为何不走?”尧天说:“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招弟说:“哥哥不用去找自己的朋友吗?”尧天说:“不着急。”招弟说:“请你去做客原无不可,只无父母在家,就我一人,不甚方便。”
白衣少年看这云梦山方圆百里没有人烟,不可能只她一人在此,太过危险,以为是她的推托之词,便笑说:“救命之恩,不该报答吗?不请我去坐坐,怎还将我拒之门外?”招弟说:“哥哥此话差矣,难道你救人是为了图人日后报答吗?”白衣少年说:“不是。”招弟说:“救人本是正义之事,是人该做的,怎可算成交易?”白衣少年说:“纵然我无需报答,你也该存感激之心,莫要觉得心安理得。”招弟说:“我甚是感激哥哥,日后若有机缘,也会报答你的,只现在我住在山洞里,里面昏暗无光,不甚方便,再者,家里也实在没有东西招待你,只能心中默默感激。”
白衣少年一皱眉说:“为何住在山洞,你父母呢?”招弟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后来我爹便带我来到这云梦山,此处十分贫瘠,山高路险,人迹罕至,我爹说此处安全,到我十二岁那年,我爹得急病也去世了,爹爹死前嘱咐我,莫要出这山去,外面兵荒马乱,十分危险,我就日日呆在这山中,从未出去过。前年房子塌了,我见这里有一山洞正好遮风挡雨,便搬到了此处。”尧天说:“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吗?”招弟说:“有一个远房大伯,帮我安葬了爹爹,便再未来过。”
尧天听她说得十分轻松,实则命苦,怪不得她穿着男装,想是用她爹爹的衣服改制的,心里便信了些,说:“哥哥也与你一般,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也可以过的很好啊!哥哥会帮你的,带我去看看。”招弟说:“多谢哥哥愿意帮我,只男女有别,怎好这般请你过去?”尧天笑说:“哥哥不是普通男子,哥哥是神仙,招弟不用在意。”招弟大大高兴,说:“哥哥真是神仙,我就知道。”
招弟便带他过去山洞,指给他看,尧天见她在山洞附近种了很多青菜,麦田也一畦一畦,还有几棵果树,小小年纪也能自力更生。初春时节,山间唯迎春花盛放,一团团,一簇簇,煞是好看。那山洞周围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下用鹅卵石铺了条路通向洞中,不然雨天会十分泥泞,不下雨时也会尘土乱飞,一看这家,便知她平日很勤快。
尧天和她一起进了山洞,观那山洞倒也干净。招弟请尧天坐下,又拿出几颗核桃,一些干枣请他吃,尧天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吗?”招弟说:“不怕,我爹爹说,有上苍看着我,什么也不用怕。”尧天说:“你怎么知道上苍在看着你,你可见过他?”招弟说:“我未见过他,我害怕时,便跟他说话,他便会回应我!”尧天笑说:“他要怎样回应你?他那么大得无限,你却如此渺小!”招弟说:“他会启示我,借着一些人,一些事,一些东西。”尧天说:“你倒胆子大!哥哥给你件宝物防身可好?”便从手上取下东海灵珠递给她。
招弟见是一串宝珠,发出盈盈的蓝光,看着十分不凡。尧天说:“有了它,你便无惧妖魔,也不用怕任何毒蛇猛兽。”招弟说:“哥哥收回吧,你我非亲非故,萍水相逢,我不能收的。”尧天说:“没关系,哥哥的宝物多得数不胜数,给你一件无防,拿着吧!”招弟说:“我不能收,我爹爹说,不能随意拿人的东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生缺什么少什么,上苍自然会给,何必向他人索要,一丝一毫都不能贪恋别人的,只拿自己该得的。”尧天说:“你的爹爹倒有见识,好吧!”便收了回去。尧天看了看山洞,心疼说:“可上苍什么都没给你!”招弟说:“上苍给我一片山谷,还不够我吃用吗?外面天灾人祸、兵荒马乱,有此安身之地已是不错,日后他还会给我所需一切。”尧天说:“你倒看得开,哥哥也不如你!”招弟便笑了。
尧天说:“你爹爹还说了什么?”招弟说:“我爹爹还说,不能收了男子的礼物,便跟人家走,或跟人成了露水夫妻,身为女子,不可太过随便,那样太轻贱。更不能收坏人送的礼物,莫要以为他给你东西,就是喜爱你,也许他是为了诱骗你。”尧天说:“还有呢?”招弟说:“没了,说完他就死了!”尧天知她说这话是无心,也不在意,只叹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会,招弟说:“今日从那山洞爬过去,弄得满身尘土,我去河边洗漱一下,尧天哥哥稍等片刻。”尧天说:“去吧。”招弟便找了隐敝之处去洗了,说是条河,却已快干涸。尧天挥手变出茶具,为自己泡杯茶喝,一边等招弟洗完回来,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件宝玉,正是那先知所赠,现正发着光芒,一闪一闪。原来尧天在山口处已知,这招弟虽黑成煤球却与晓蓂极为相似,正是转世的一片尧蓂花,尧天忽然心情十分复杂,一边盼着找到,一边盼着不要找到,自己到底还爱不爱她了,自己亦不清楚。
尧天想了很多以前的事,自己如何痛彻的爱着晓蓂,为她付出那么大代价,却得不到一丝回应,自己又是如何利用她,使她受尽伤害,又是如何不择手段的拆散她和凤翥,如何费尽心机的想把她捆在身边,可终是徒劳一场空,现在她居然又一次来到自己面前,自己反而害怕了,到底该当如何呢?想着想着心痛之疾已发作,这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苦痛,长年折磨自己,今日偏想让这病痛狠狠的折磨,好让能看清自己的本心。尧天被心痛折磨得额头冒汗,手也微微发抖,不由捂住胸口。
招弟已洗完进来,见状慌了手脚,忙扶住他说:“尧天哥哥,你怎么了?”尧天见她与晓蓂一般模样,忍不住抱住了她,而她再也没有推开他,尧天感到说不出的安慰,幸福,心痛之疾亦不知不觉得到缓解。
招弟慌乱了一下,终是不忍推开他,过了许久,尧天放开招弟,只听招弟说:“尧天哥哥可好了?”尧天说:“好了。”招弟说:“你可觉得饿了?”尧天说:“是有些饿了。”招弟说:“我去做些东西给你吃可好?”尧天说:“嗯。”
只见她麻溜的生火熬粥,不一会就热气腾腾,那湿漉漉的头发也慢慢干了,尧天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竟似做梦一般,似乎只要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只见她端了两碗粥过来,尧天喝着凡间的这碗粥竟觉比天上的还要美味。招弟说:“可还饿吗?”尧天说:“好了。”招弟说:“我明天就去找更多的东西吃,这片山我甚是熟悉,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尧天说:“嗯。”
招弟细看了他的面容,觉得甚是熟悉,说:“尧天哥哥,我们可是从前见过?”尧天说:“为什么这么问?”招弟说:“我觉得你甚是熟悉,十分亲切,却不记得何时见过!”尧天说:“想是前世有缘!”
招弟一笑就去理她那毛毛糙糙的一头乱发,可头发打结乱成一团,招弟没那耐性,就找把剪刀想一剪了之。尧天拦住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剪掉的。”说完便起身帮她梳理。招弟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什么意思?”
尧天想到自己以前被陷害,上剐龙台之苦,心中一痛说:“意思是说你全人都是从父母所生,不可随意伤害自己,恐父母伤心担忧,便是儿女之过。”招弟说:“这话不准,剪个头发又有什么?”尧天笑说:“不错,原也没什么!”
尧天天帝极是温柔,又极有耐心,一会便把那一团“乱麻”给捋顺了,随手一扎亦是好看。招弟穿男装时看着矮小,大概十三四岁,但是个女孩,实则已十六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