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横冲现威
在晋军骑兵的反复冲击之下，梁军大阵缓缓后移，双方在柏乡的原野上进入对峙。李存勖手握铁枪，冷冷地盯着对手。梁军大阵以步兵为主，排成密密麻麻的方阵，戈矛如林，吼声如雷，气势正如日中天。
王茂章手搭凉棚，眺望军队。抬眼望去，几乎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兵，进退有序，悄然无声，虽然看似平唱，却孕育着冲天杀气。
这两位主帅，几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决战态势已成，今日此地，定会分个你死我活。
千里之外的洛阳皇宫，朱温那只端着酒杯的手正在剧烈晃动。面对满望满桌的美酒佳肴，他竟一点胃口也没有。就在昨天发生日食，大不利用兵。刚才，司天
监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他知两军在柏乡对峙对，决战也是一触即发，莫名的焦虑和恐惧死死缠住了他，那个曾经在潞州城下威风八面的李亚子，莫非真要成为老天爷的的宠儿了?
这一刻，幽州、淮南、陇西、巴蜀全天下都在屏息注视着柏乡，这块位于河北腹地的平原。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正在发生的大战，将决定这个天下新的王者。
一片肃杀中，落华忽然仰天大笑。身旁的李嗣源大惑不解，悄声问道:“大敌当前，元帅何故突然发笑?”
“你看，梁军虽然势大，但争进而喧器。再看我军，整而静，如此看来，我军必胜！”
李存勖转过身，对着亲兵大喝道，“来人!将我的特制酒杯取来!”
出战时，李存勖专门让落华带上了一个银制的巨型酒杯。这是他的传家宝。当年李
克用经常在打了胜仗以后，用这个洒杯向立下头功的将领赐酒。
众目睽睽下，李落华助双手捧着那个盛满美酒的巨杯，端到了李嗣源面前。李嗣源脸色一变，赶紧拜倒在地。
“李将军赶紧起来，你看这梁军之中，气势最为雄壮的那支白马军队。这就是朱温引以自傲的所谓白马都。李将军麾下，也有五百横冲都威震天下，今日一战，且让我们看看横冲大破白马如何?”
李嗣源一听，哈哈大笑，接过酒杯，仰天狂饮，片刻之间将那满满一巨杯酒饮而尽。“多谢元帅赐酒!兵不在多，我只带五百横冲都去，请大王看我阵前破敌!”李嗣源抹一抹嘴角，以手击胸，慨然道。
“好!李横冲果然气吞三军，名不虚传!擂鼓!为李将军杜行！”
寂静无声的晋军阵中鼓声大作，当先一将，黑袍飘飞，手舞长槊，奋蹄而出，他的身后是数百名黑衣黑甲的骑兵。这支骑兵呼啸而出，如平地里刮起了一道黑色旋风。梁军措手不及，急忙弓弩齐发。但这道旋风已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梁军的大阵。
李落华死死地盯着冲在最前面的李嗣源。只见他长梨翻飞，左冲右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梁军那支不可一世的白马军团在做横冲都的冲击之下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用好此人，天下无忧矣!落华暗想。
心念方动，只听远处一片喧哗。李嗣源已单枪匹马，突围而出，疾风一翻回阵来。等他奔到近处，众人才看清原来他胶下还夹着两名敌军将官!“什么白马都，徒有其表而已!”李酮源双手一挥，两名敌将惨呼一声，跌落尘土，话音未落，李嗣源已抽出长刀，反身下马，再入敌阵，只留下众人一片惊呼。
此情此景，不禁让落华血气翻涌。他“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对身边的周德威说:“两军已合，势不可离，我之兴亡，在此一举!我领侍卫精骑先上，将军可带大军随后发动，猛攻梁军大阵!”说罢，催动战马，便要发起冲击。
周德威脸色大变，奋不顾身地抱住马头，急道:“元帅不可!听我一言!”李落华愣了愣。周德威以手指着梁军大阵说:“大王请看。梁兵十万之众，横贯战场近十里，可谓气势冲天。对此强敌，只能击其皮弱，难以以力胜之!”
李落华呼了一声这个道理我也懂。但现在大战已开，不知周将军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击其疲弱？
“梁人被我诱至此地，已离营三十余里，早已远离补给。就算他们随身带有粮食物资，在我军袭扰之下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整，我观目前情势，梁兵斗志正盛，如等战至午后，敌军必然饥渴难耐，士卒劳倦，心生退意。等到那时，我军再以骑兵猛攻，必能大胜!”
李落华听了，暗自汗颜不已。都说周德威老谋深算，足智多谋，如今看来确实不虚。自己一时冲动，又险些酸成大错。看来这带兵打仗，光有天赋悟性还是不行，确实得和周德威这样的老江湖好好学学。
“周将军言之有理!看到那李横冲如此生猛，弄得我也技痒难耐!哈哈哈!”李落华打了个哈哈，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勒住马头，继续观战。
日正微斜，从高邑到柏乡，延绵十数里的战线上，晋军骑兵与梁军方阵展开了殊死的搏杀，而在离柏乡战场数十里之外的地方，也正发生着或大或小的战斗。晋军轻骑神出鬼没，对沿着官道狂奔而来的梁军补给队实施无情的剿杀。以柏乡为中心，方圆上百里的原野上，处处战火。
看着眼前的大混战，王茂章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事态已经远远地脱离了他的控制。当他率大军倾巢而出之时，确实没有想到双方会这么快进入大会战的节奏。从战术、士气到补给，他都远远没有准备好。他明白，全军出击正中了周德威等人的诱敌之计。落华早已在野河两岸预设下战场，等着他离营来攻。现在，李思安依然在浮桥之上疯狂的进攻着。两翼的梁军正和一队一队的沙陀骑兵缠战。十万梁军横贯在野河以南，处处作战，却难以聚成拳头，这样打下去，必然是骑虎难下啊！最可怕的就是，从战斗一开始就不断的传来后方补给线路遭受到打击的消息。王茂章隐隐的感到，胜利的筹码正从手里悄悄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