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苏联顾问,慧眼识珠
黄埔军校是苏联帮助建立的军官学校。苏联派了大批的顾问、专家,按照苏联红军的教学模式教授知识,训练军队。与此同时,苏联还提供了大量的军事援助和经费,运来了最急需的武器装备,用苏式武装,装备起一支精良的中国革命军队。苏联顾问鲍罗廷、加伦将军、切列潘诺夫(即蔡顾问)等是其中的代表。鲍罗廷的工作重心先是改组国民党,在初步改组完成后,将其工作重心转向建立革命军校、为中国争取军事援助方面来。实际上,苏联援华军事顾问团1923年夏季已到达中国,主要有波利亚克、格尔曼、捷列沙托夫、斯莫连采夫、切列潘诺夫等,其中切列潘诺夫是黄埔军校的首席顾问,即鼎鼎大名的“蔡顾问”。
切列潘诺夫曾担任苏联红军的团长和参谋长,在其任上,中国军人多有投奔苏军的情况,他就把他们编成中国士兵连,教会他们俄语,又向他们学习汉语,从而加深对中国的了解,亦培养了中国情结。以后,他又到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军事指挥和东方系的课程。1923年春天,苏联政府援助孙中山的计划开始实施,便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挑选一批曾担任过指挥员的优秀学员,派往中国工作,“蔡”就是其中理论和实践经验均非常丰富的代表。
蒋介石对苏联顾问还是比较尊重的,对顾问们的意见和建议一般都能采纳。蒋对黄埔教职员要求严格,通常在清晨起床号一落,即巡视员生宿舍,有时发现教员刘峙、顾祝同、陈继承等还在睡觉,即召集他们训话,刘等均唯唯认错,敛手而退。
苏联顾问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也掌握了一些同军校骨干合作的方法。据说何应钦讲究面子,在大庭广众面前教他战术要领,他就不乐意听;但关起门来讲授,他就甘当小学生。由于这个原因,遇到有训练课需要先教会何应钦的时候,顾问们就同何约好时间,把他请到办公室,关锁门户,然后手口并用,搬弄器械或沙盘,想尽各种办法,使何明白掌握,再由何应钦重新讲习一遍,有错误及时纠正,直至动作完全正确无误,他们才竖起大拇指,表示通过。何应钦就去召集教官,把刚学会的东西传授给他们,由他们再去传授学员。这些大多是在蔡顾问的策划下进行的,他往往以此感到快慰。
苏联顾问尽量不与学员直接接触,除为照顾部分教官的面子外,还避免引起激进的民族主义者的反感,不给右派制造口实,如在军校的开学典礼上,作为黄埔军校的设计者鲍罗廷,只在台上站立一会,没有发表任何礼节性的讲话。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苏联顾问在华的一种处事风格,即多在幕后筹划,少在前台表现。
还有一位对黄埔军校建设和北伐战争胜利具有特别影响的重要人物,即加伦将军。加伦将军原名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留赫尔,1889年11月19日出生于雅罗斯拉夫州巴尔辛克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青年时代,加伦就积极参加了革命活动,曾因号召工人罢工遭到逮捕和监禁。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应征入伍,由于作战勇敢,获两枚圣乔治十字勋章和一枚圣乔治奖章。负伤退役后,在喀山参加俄国社会民主工党。1917年,被党组织重新派驻军队,在士兵中进行宣传工作。同年底,被任命为红军部队政委。因在国内战争时期功勋卓著,先后荣获4枚红旗勋章。来中国前,他是苏联远东共和国军事部长兼共和国人民革命军总司令。
1924年秋,加伦奉命抵达广州。不久赶往韶关,他同孙中山长谈了广东革命政府所面临的各种军事和政治问题。当了解到广东的形势以及革命政府的武装力量之后,他劝阻孙中山不要立即北伐,认为在巩固后方(广东)和邻省的形势有利于消灭陈炯明之前,北伐的问题应暂时搁置。孙中山听从了他的建议。
到广州不久,加伦召集黄埔军校全体顾问到他的寓所开会,了解和指导军校的工作。蔡顾问一行见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红军将领。加伦将军肯定蔡顾问们在军校的工作,强调政治工作作为军校建设原则的重要意义,接着向他们征询军校工作建议,并要求他们提供具体数据。加伦细致的作风使预先未作好这方面准备的蔡顾问他们显得有些窘迫。
“这怎么可以呢?”加伦讲道,“应该知道,战争问题和战役问题,首先是数学和计算的问题,不了解数据,怎么来计算?”又说,“我们正在研究扩大黄埔军校,如果不了解基本情况,我们的建议就很难切合实际,也很难得到别人的尊重。”
加伦不仅在原则上参与制订军事计划和指导军校的工作,而且深入前线,指挥作战。1925年1月,东征战役打响后,他亲率罗加觉夫、西米诺夫等将级军官7人、校尉级军官10多人,偕同粤军许崇智部和蒋介石率领的黄埔教导团出发作战。苏联顾问在战斗中均背冲锋枪徒步,参与火线行动。
在中国的两年时间里,加伦几乎参加了所有重要战役的筹划,其中最有影响的是他为北伐战争设计的方案。其间,加伦曾因旧伤复发于1925年7月回国疗养,但次年5月重返中国。当他病愈重返时,北伐的军事计划已初步形成。9月,加伦在张家口阐述了他计划的最后方案,克服了国民党先前制订的同时出兵湖南、江西,两面作战、兵力分散的缺陷,最后为军事委员会所采纳,成为北伐胜利的重要前提。
蒋鼎文在黄埔军校中,最早直接接触的是蔡顾问夫妇,然对蒋鼎文军事生涯产生重大影响的则是加伦将军。
至于其后岁月里蒋鼎文与苏联顾问们的恩怨情仇,捉曹放曹,又共同杀敌,这是教学双方都没有想到,也不愿意看到的。
在军事教学上,黄埔军校对第一期学生主要分学科和术科两类:
学科方面:最初教学生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野外勤务等基本军事知识,继则教授四大教程:战术、兵器、交通、筑城等,以上学科由各教官以平日心得,钩元索微,详为讲述,由学生各自笔记,以便诵习。此外,对于军制学、交通学、军队内务规则、陆军礼节、军语、军队符号等,亦择要详讲。至于战术作业,实地测图,亦分步实施。总之,对于必须学习的学科,一般教授无遗。
术科方面:黄埔学生入校之后,立即进行制式教练。开始是单人徒手方式,教官教以各种步法与转法,等到训练精熟之后,便开始成班、成排、成连、成营地进行操练。随之是托枪训练,托枪、下枪、举枪、装退子弹、上下刺刀,各类射击姿势,密集、疏散等队形训练。训练有条不紊,循序渐进,教官悉心尽教,学生琢磨领会。除制式训练以外,黄埔军校同时也注重野外演习。战斗各动作、行军宿营、联络勤务、土工作业等项目依照教学程序一一实施。同时,还实行夜间训练、实弹射击、阅兵分列。黄埔军校特别注重战斗教练、实弹射击两项,训练格外严谨认真,这也是黄埔军校在相当短的训练时间里能够收效甚大的原因所在。
这些内容对军事院校出身且基本功非常扎实、戎马生涯已12年的蒋鼎文并非难事,但他还是一丝不苟,既虚心向苏联顾问们请教,又时常与同僚切磋,除了个人军政素质又有提高外,其所带的队伍也常常成为军校训练的表率。
蒋鼎文与蒋介石早已熟悉,但如此长时间的共处还是第一次。在黄埔军校日常的训练和生活中,蒋鼎文给蒋介石留下良好印象的是他的勤奋和刻苦。每天晨光初露,蒋鼎文都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一丝不苟地操练。蒋介石有早起习惯,因此,两人经常在室外相碰,有时也交谈几句,互问情况,感情不知不觉间加深。
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偶然巧遇,有一次,蒋鼎文带着一个连正在进行野外演习,这时校长蒋介石陪着苏联顾问加伦将军走了过来。加伦将军平时较少来军校,军校的操练和演习指导主要由蔡顾问他们具体完成。加伦将军见蒋鼎文口令喊得声音洪亮,战术动作丝丝入扣,全连上下分合有序,一个整体浑然形成,就知道这绝非一日之功可达。军人的职业敏感马上被触动,加伦将军来兴趣了。他又驻足观看了几分钟,还不时与蒋介石和蔡顾问作些交流。突然,他把蒋鼎文单独叫出,首先让他演练托枪,上下刺刀,举枪,装退子弹,然后让他作平射、托射、俯射姿势。蒋鼎文干脆利索,迅即以标准的动作完成。加伦投以赞许的目光。接着,他又让蒋鼎文进行单兵战术示范。只见蒋鼎文拿起一支苏式步枪,身姿矫捷地在野外跑了几百米来回,并根据地形,忽而跃起,忽而匍匐,做着各种姿势的隐蔽行进。当突遇火力封锁时,就敏捷地翻滚、跳跃;当需要快速冲锋时,便边疾跑边射击。同时,他又演示了负重行进等动作。这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使蒋介石看得眼睛发光,满意的神态显露无遗。加伦将军骤然叫停,然后疾步上前,爱怜地拍了拍蒋鼎文满身泥水汗水的肩膀,对他所展现出的指挥才能、个人的军事素质表示十分满意。回过头来,加伦以军人特有的爽快,对蒋介石说了句力重千钧的话:“此人可重用!”蒋介石当然高兴,因为蒋鼎文给他长了脸,且这句褒语是出于大名鼎鼎的加伦将军之口!
对于加伦顾问,李宗仁是这样评价的:“加伦将军身躯修长,为人沉默寡言。关于战略战术,渠都有独到之处,不愧为一卓越的军事家。凡渠所发言,都从纯军事观点立论,极少涉及中国的政治问题,确是一难得的人才。”
其实对于黄埔第一期的教学和培养,无论是在校官佐还是初入校门的学生,蒋介石这位校长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诸凡军服军帽之设计、教官之选用、教育之内容,以及校舍内之经理卫生等,无不由他亲自参与决定。再从其留下的讲稿来看,他经常保持与第一期学生之密切接触,所讲话大自为人宗旨、生活目的,小至外套风帽、痰盂厕所。技术方面讲到步枪射程、常步速率;侧面的又讲到内外情势,游俄经历。学生逃亡与关禁闭,更是其中话题。所以一年之后,蒋提及第一期学生时说:这期学生多由我个人亲自指导出来,确是符合当时情形。
当然,这还是演习和操练,还不是真刀实枪,蒋鼎文的军事指挥才能到底如何,还要用战火来检验、来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