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列那偷鱼
那天天气很冷，天色阴沉沉的，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壁炉中的火苗越来越小，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列那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呆呆地看着那几口已经空荡荡的食橱，一筹莫展。
艾莫丽娜夫人坐在安乐椅上，一边喝着淡而无味的下午茶，一边愁眉苦脸地摇着头。
“什么也没有了，”她忽然说，“我们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了。饿着肚子的小家伙们快回来了，他们吵着要吃饭，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再出去碰碰运气看。”列那说着长叹了一声，“可是，眼下天寒地冻的，我真不晓得该上哪里去找吃的。”
列那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因为他不愿看到妻子和孩子们忍饥挨饿时的哭泣，他只好准备跟正要到来的敌人——饥饿——作一场斗争了。
他沿着树林缓慢地走着，东瞧瞧，西望望，想不出任何获得食物的办法。眼前有一个大湖，夏天的时候，他在这里捕获过很多很多的战利品。可是现在是冬天，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哪里还有鱼虾的影子呢？
列那在湖边转来转去，一无所获，无精打采地继续往前走。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一条被篱笆隔开的大路上。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路上。刺骨的寒风猛吹着他的皮毛，抽打着他的眼睛。他陷入了恍惚的沉思之中。
忽然，远处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这香味直送到列那的鼻子里。
他立刻抬起头，使劲地嗅了几下。
“是鱼的味儿吗？”他想，“这明明是鲜鱼的香味啊！”这香味让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的列那更加饥肠辘辘。
“可是，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列那纵身一跳，跳到路边的篱笆旁。他不但鼻子很灵，耳朵很尖，而且目光也特别敏锐——他发现打老远的地方驶过来一辆大车。毫无疑问，这股馋人的味道就是从这辆车里散发出来的，因为当车子逐渐靠近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车上装的都是鱼。
确实，这是去城里鱼市场卖鱼的商贩，他们的筐子里装满了鲜鱼。
列那一秒钟都没有迟疑。当他馋得流下口水、急不可耐地想吃这些鲜美的鱼儿时，他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条妙计。
他轻轻一跳，越过了篱笆，绕到离大车还很远的大路的另一端，躺倒在路中间，装出刚刚暴死的样子：身子软绵绵的，闭着眼睛，伸着舌头，跟断气的动物一模一样。
鱼贩们到了他跟前，停下车，果然以为他死了。
“啊，那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獾？”其中一个商贩看到这躺着的东西，喊了起来。
“是只狐狸。快下车，快下车！”
“狐狸可不是好东西，不过他那张皮倒不坏，可以把它剥下来。”
两个商贩连忙下车，上前去看列那。这时，列那装死装得更像了，他双眼紧闭，长长的舌头挂在嘴边。
两个商贩被狐狸那油光发亮的漂亮皮毛惊呆了，半晌才用手去捏捏狐狸的身子，感觉他的身子还是软绵绵、热乎乎的。他们把狐狸翻过来，又抖搂了几下，这时才看到他脖子下面那洁白发亮的毛。
“这张皮能值四索尔。”其中一个说。
“四索尔？不止！起码值六索尔。六索尔我还不一定肯卖呢！”另一个鱼贩胸有成竹地说。
“把他扔在车上吧！到了城里，我们来收拾这张皮，卖给皮货商。”
两人像捡到了一个大宝贝，把列那扔到了鱼筐边，重新上车，继续赶路了。
你们一定猜得到，我们这只狐狸在车上笑得多么开心！
他正落在一个好地方，那里有够他一家人吃的丰盛的午餐。
他的身子几乎一动不动，毫无声响地用锋利的牙齿咬开了一个鱼筐，开始了他的大餐。一眨眼工夫，至少三十条鲱鱼进了他的肚子。虽然没有佐料，但他并不在意，他轻轻地摸着滚圆的肚子，感到心满意足。
列那吃饱了，但他丝毫不想逃跑。“该给妻儿们准备准备了。”他自言自语道。
咔嚓一下，他又用牙齿咬开了另一个鱼筐。那是一筐鳗鱼。
“这鳗鱼新鲜吗？我得尝尝，可不能让我亲爱的妻子和儿子吃不新鲜的食物。”鳗鱼的味道鲜美无比，可是列那实在太饱了，他硬撑着吃下了半条。
他巧妙地把好几条鳗鱼穿起来做成一条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轻轻地从车后滑到了地上。
他下车虽然很轻巧，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儿响声。
赶车人发现死狐狸逃跑了，正感到莫名其妙呢，列那嘲讽地向他们喊道：“上帝保佑你们，我的好朋友！让皮货商节约六个索尔吧！我还给你们留了一点儿很好的鱼呢，谢谢你们送给我的鳗鱼！”
商贩们这才恍然大悟，是列那捉弄了他们。
他们当即停住大车，去追列那。尽管他们像追赶小偷一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狐狸还是比他们跑得快。他很快翻过篱笆，摆脱了失主的追逐。
两个商贩懊恼万分，只好重新上了车。
列那不一会儿就到了家，与正在挨饿的家人相会。
艾莫丽娜带着亲切的微笑走上前来迎接丈夫。她看到列那脖子上的那串项链，觉得比任何首饰都华美。她向丈夫表示热烈的祝贺，然后小心地关上了马柏渡的大门。列那的两个孩子贝尔西纳和马尔邦虽然还不会打猎，但已经学会了烹饪技艺，他俩生起了火，把鳗鱼切成小块，穿在铁条上烤起来。不一会儿，鳗鱼被烤成焦黄色，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令人直流口水。
客厅里，艾莫丽娜正忙着伺候丈夫：她给他洗脚，替他揉揉酸痛的脖子，还擦洗了他那身被鱼贩们估价为六索尔的漂亮的皮毛。
整个马柏渡城堡都沉浸在欢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