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剑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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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断剑破衫乞街边食,小道羊肠浩日辉

“公子在看什么?”老白这时从楼梯向下走来,看着洛亭风双手正捧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古籍不停地看,笑着道。

“我那师父一大早跑了,给我留下这个,让我怎么看。”洛亭风看了看,把那本古籍放在饭桌上,苦着脸道。

“公子要我说吧,你昨天就不应该把那壶酒让那老和尚喝,可现在呢,那老和尚跑了,公子却得到这个。”老白走到洛亭风身旁拿起那本古籍看了看,然后大吃一惊地叫道:“公子这可是好东西,就连佛门圣地也只有残缺的孤本,这老和尚出自西域小雷音寺怪不得有这么好的东西。”

“就算是好东西有如何,咱也看不懂,看个鸟屎。”洛亭风一脸嫌弃地看着老白手中的那本古籍,现在他有种想要把这东西给卖掉的念想。

想想那一壶上了年份的花雕,那可是他用一个月的月俸来买来的,自己没喝几口,让老屠夫与他那坑爹的师父给喝完。

而且自己也没讨好,老白想喝,老和尚硬是没给他留一口,甚至一滴也没有留,只给自己留下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废纸一沓,能什么用。

“公子你到底要不要那个好东西?”老白试着询问了一下。

“我要这些废纸有何用,给你可以,你得把你月俸分我点。”洛亭风直白的说,但也打个手势,这个手势也恐怕只有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老白才能看得懂。

“那好吧,公子我不要了,公子也不要打我的月俸的主意。”老白伸出手护着他自己的袖口,在他袖口里有一小袋碎银,但也似乎没有人没有能知道他把钱藏到这里,此刻他这样似乎暴露这一点了。

“行,行,行,不要也好,会有识货的人找我来买,我想保准他出的价格能买五壶花雕,不,十壶。”洛亭风接连说了三个行,语气加重了很多,伸手将那本古籍重新收回手中,还估算着能换多少花雕。

“我不要了,不要了。”老白虽然下定决心,不要那个真品了,但他心里却还在念叨着。

洛亭风一脸无语的看着老白,将那本古籍塞到怀里,然后干脆向外走出去溜达溜达,省的别人心里惦记。

留下老白自己偷着从自己袖口里摸出一小袋碎银,一个一个的数着,目光时不时向外面望去,生怕有人看到。

肉食摊有一个后门,后门直通一条羊肠小道,羊肠小道周围是居民住宅,在这里有孩子在嘻戏,有市井的喧闹,也存有主仆二人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

洛亭风脚穿布鞋在羊肠小道缓慢地行走,步伐虽然很小,但一直在走从未停下。老白侧躺在台阶上,闭着瞌睡人的双眼,眨眼功夫,便传出他气如牛鼾的呼吸声,秋风携落叶扫过,带来无尽清爽,一人在睡,一人在走。

羊肠小道的尽头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只有两间破屋,破屋外有一茅草堆里,这时茅草震动,洛亭风低下头,以为是猫,可没想到却听到了细微,极其细微的呼吸声,那是种若有若无的呼吸。

洛亭风刚要抬头,一只布满茧子的老手从茅草堆里探出,抓起一小堆茅草就是随意一扔,紧接着茅草散去,一个老头靠着破墙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四周,然后看到洛亭风道:“你谁呀,我管你是谁都别想打扰我睡觉。”说完继续闭目睡觉。

洛亭风下意识打量着老头的装扮,那老头抱剑而靠,身穿破旧麻布长衫,长发用树枝扎起,一双有些岁月的布鞋露着几根脚趾头,唯独与众不同的是他一直抱着一把剑,那是一把断剑,从剑尖到剑身处被折断了,他自己只留下剑柄那半断剑。

那老头没有睡着,仿佛知道洛亭风在看他,揉着惺忪的双眼又睁开了,旋即看了看天,道:“小孩子赶紧回家吧,老头我还得到那老屠夫肉食摊上乞讨几分肉,这样就不用饿着老头我了。”

他一手扶着墙边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与洛亭风擦身而过,那时他愣了一下,他那本就瘸了的腿有些站不稳了,还好洛亭风乘机扶了他一下,他没有道谢,而是很快一拐一拐地走向这条羊肠小道。

洛亭风愣在原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抱剑老头,破天荒的自言自语道:“这老头还真有趣。”说着,他缓步跟在老头后面,直奔老屠夫肉食摊。

到了老屠夫肉食摊,洛亭风看到了很多大大小小,衣衫褴褛的乞讨儿争先恐后的围在摊子前,各自拿着一个小破碗向前伸去。

老屠夫笑着不断叫道:“都有,都有。”老白站在摊位前笑得合不拢嘴,看到洛亭风来了,道:“公子来了。”

老屠夫用他那双油腻腻的手从灶台上抓起切好肉就直接扔过去,谁接着就算谁的。

在那群乞讨儿当中老头只是伸着破碗,没有像其他乞讨儿一样争先恐后的那般,而是静静的站着,抱着断剑,秋风瑟瑟,从他的身上刮过,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天边,呆呆的,略有些痴傻的模样,却是格外显眼。

“老头愣什么愣,到你了,每次给你留这么一大块,你却还不着急。”待那群乞讨儿们都拿到肉走了,老屠夫冷哼哼的拿出一大块猪肉冲那老头臭骂道。

那老头回过神来,连忙笑呵呵的而又不嫌丢人,道:“老屠夫咱俩可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着什么急,再说你的好我可一直都念着呢。”

“哼,要不是看在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份上,饿死你我都不管,还是我太心善。”老屠夫得理不饶人地说道,这个老头也算是够了,死皮赖脸,每次都是吃显成的。

“老掌柜这位是?”不知什么时候洛亭风走到两人身旁,冲着老屠夫笑道,然后目光微凝看向那老头。

“我的老邻居。”老屠夫笑而不答,随后说了一句,洛亭风也深知其中的意思。

“要下雨了。”老头突然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干涩的嘴唇喃喃自语着,拿起老屠夫送上的那一大块猪肉,也不待洛亭风,老屠夫两人有所回答,就独自重新走回那条羊肠小道。

洛亭风不清楚他此举这老头会有何反应,抬脚两三步走去,跑到断剑老头身前,笑道:“老头让我看看你的这把断剑。”说完,伸手就要从那老头怀里将那把断剑拿出来。

洛亭风拿出断剑,还没顾得上看,老头反手一抓,将那把断剑又重新塞到怀里,下意识地那把断剑在他的手上,竟瞬间随意挥划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剑光闪烁,起先如星星之火,竟有燎原之势,最后璀璨夺目仿佛能与这浩日争辉一般,光芒亮丽,刺眼无比。

刺的洛亭风忍不住紧闭双眼,只听到那老头没有生气,却是轻轻开口道:“走了,走了。”

“去哪?”洛亭风忍不住原谅询问道。

“天地为床,窝草为被,哪里就是我的容身之处。”老头在剑光消散的一瞬间,头也不回,走向羊肠小道尽头那座住了好多年的破屋。

“这怪老头怪得很,平时他的断剑常人不让碰,我看他还不让我看呢,今日是怎么了,竟让你小子夺去,也没有说你,真是怪。”老屠夫与洛亭风,并肩而立,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阴阳怪里怪气的说道。

洛亭风没有说话,秋风在扫过,他那本就单薄破旧的衣衫仿佛轻易就能穿过去,枯叶飘荡,黄昏的斜阳下,那道渐渐消失的落魄身影,走进一条独属于他那份寂静的羊肠小道,说是凄凉,却不凄凉。

之后三人回到肉食摊,老屠夫继续在院落中磨刀,老白依旧酣睡,洛亭风卧坐在太师椅上,透着竹窗向外看,紧接着一场倾盆大雨便瞬息而至,雨滴如黄豆,在街道上啪啪的作响,溅起无尽水花,层层水浪不断叠加,滴滴雨水化成条条连绵不绝的丝线,鱼贯而入。

秋雨细绵绵,绵绵如丝,古人有句话这样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但说得也不无道理。老屠夫依然在雨中磨刀,磨刀声霍霍作响,雨滴滚滚而落,拍打着老屠夫近似古稀却很的硬朗的身体。

老屠夫磨刀的速度还是不变,雨下大了,直接变成了一扇雨幕,在茫茫雨幕中,一刀接连一刀,直至千余刀,刀身颤鸣,嗡嗡作响,刀光翻飞,瞬间将一扇雨幕撕裂。

老白在酣睡,洛亭风却看不出来任何猫腻,长发被雨水吹乱,老屠夫布满厚厚茧子的双手巍然不动,菜刀上银光闪烁,丝丝妖娆,纵横交错,连绵不断,宛如一条翻腾而落的银龙,在雨中如鱼得水,很是快活。

终而雨渐渐小了,仍在不停的下,老屠夫从雨中伸出一脚,一脚踏出,雨水四溢散开,雨水接连而落,一丝光阴都不肯停留,就在这时,一只老手拍下,刀光升腾,直接斩断了雨幕,雨丝骤然间向四周散开,只留一刻钟时间。

走到门槛,坐到屋檐下随意摆放的椅子上,大口呼着一口气,看着院外的秋雨,伸手一拍将经过雨滴洗礼早已变得寒意凛凛,银光发亮的菜刀放至木桌上,弹指一挥,菜刀表面残余的几颗雨水,瞬间散开。

洛亭风的脑袋从竹窗口探出,看着这个此时已经闭目养神的老屠夫,发自内心暗暗问道,怎么一个肉食摊的老屠夫都是江湖高手,这个江湖究竟有多大?

脑袋从竹窗口缩回,洛亭风靠在太师椅上,仰头看着木板,一只手扶着把手,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从老渔翁,然后黑甲军首领左宗山,大散关四名名门正派的江湖人士,再到一路西行的西域苦行僧,最后到这个闭目养神的老屠夫,这江湖是怎样的?

在西秦大散关四名江湖人士让他对这个江湖有了初步的认识,这个江湖有多大,他不知道,这个江湖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

但洛亭风只知道,他想做个江湖人,在江湖上游荡,不管江湖,庙堂的纷争,只想御剑飞行,做剑仙,抬手一剑,那可要迷倒多少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