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洪断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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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雁过独眼,旧恨新仇(五)

冯克抬眼看了看前方的路,觉得也差不多了,扯出一条黑色的布带递给池笑鱼说道:“再走一段就到了,薛兄说有个惊喜要给你,让你把眼睛蒙上,我带你上去。”

池笑鱼看着布带有些迟疑,冯克看她犹豫便接着道:“若是你睁着眼睛上去,这一路可就都看到了,可就不算什么惊喜了,池姑娘切莫辜负了薛兄的一番精心安排啊!”

池笑鱼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想扫兴,便乖乖地让冯克把她的眼睛给蒙上了。

冯克把布带系紧,脸上浮现了一抹诡谲莫测的笑,心里暗道,薛摩,我送你一份大礼,你可千万收好!

薛摩把剑重新加工过后,心道这下万无一失了,想起池笑鱼,便往大殿赶去。

一进殿门,便看到仆从正在捡散落了一地的棋子,白容想正在座上喝茶,而殿里早已没了池笑鱼的身影!

薛摩脸上的神色瞬间僵硬起来,他疾步到白容想面前,问她池笑鱼人在哪里。

白容想刚回来时,远远看到池笑鱼和冯克一起走了出去,不过如今看着薛摩这紧张的神情,倒什么都不想说了,冷冷地道:“我哪知道,我回来时她就不在这里了。”

听她这么一说,薛摩一下子就乱了心神,白容想了解薛摩,知道他不是个会自乱阵脚的人,可如今看他这神色,料想那女人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份量的,思及此,白容想的眼神也渐渐冷冽起来。

很快薛摩的神情就镇定下来,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转身出了前殿,便向后山奔去。

早在池笑鱼和他一起出门之时,他便在池笑鱼的身上撒下了循迹散,此物是追踪的上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薛摩万万没想到,如今倒真派上用场了。

“快到了么,这里风有点大啊。”池笑鱼一只手被冯克扶着,另一只手向前探着,缓缓地往前走。

冯克放开她,嘴角上斜,说道:“这里是风口,是个坡,你再往前走两米就可以睁开眼看了,去吧。”

冯克负手冷笑,放眼望去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近处陡陡深壑,风声萧萧,看着近在咫尺的万丈深渊,冯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只要池笑鱼往前再走两步就会踩空,这么摔下去怕是连尸骨都要找不到了,雁荡山风景如此多娇,能长埋于此倒也不枉来人世走上一遭。

池笑鱼嘴里轻轻喊了一声薛摩的名字,向前走了两步,眼看小半个脚掌都已经在崖壁之外了,薛摩一路飞奔至此,看到眼前惊险之极的画面,大喊道:“停下,池笑鱼!”

池笑鱼听到薛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狐疑之下转身就把黑麻布条一把扯下来,眼睛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之中,一下子突然见到刺眼的阳光,倒什么都看不清了,池笑鱼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同时向后撤了一步,这一步彻底踏空了,池笑鱼整个人向后倒去……

在那一瞬间,池笑鱼看到一道红色的光影迅速窜到她眼前,她双手慌乱地胡抓一通,指尖触到一抹温热。

薛摩抓住了她,但是惯性和力道太大,薛摩整个人也被扯了出去,就在两人即将双双坠崖的瞬间,薛摩另一只手死死地掰住了崖边翘起的石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就像昙花一现一样,还来不及开放,就定格在最后枯萎的画面上,让人反应不及!

一秒后,冯克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风里肆意猖狂。

刚才的动作,让池笑鱼的身体狠狠地撞到崖壁上,额头都被磕破了,眼前的黑影退去,她终于看清当下是个什么境况。

池笑鱼垂眸瞥了一眼,满眼的绿和土黄,就像一幅模糊的抽象画一样铺展在脚下,这里,高得什么都看不清。

冯克朝着薛摩的脸就是一把药粉撒下,薛摩才吸了口气便觉不妙,但是此时要闭气,已是为时已晚,他竟一点内力都用不上了!

竟然是阻隔内力运行的药粉,虽然只是片刻效用,但是也足够要命了,薛摩在心里啐了声,这王八孙子,真该死!

薛摩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手心上的重量,让他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裂了开来,钻心刺骨的疼,薛摩暗咒一声,早知道不划手心,划其他地方了!

池笑鱼感到手心湿湿的,抬头一看,薛摩的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血从相握的手心流了出来,顺着自己的手臂,像一条小虫子爬一样,热热痒痒的,一下子就浸红了她的衣袖。

冯克在崖边悠闲地蹲下来,看着薛摩咬紧牙关,拼命支撑的表情,心情前所未有的妙。

薛摩看着冯克说道:“把我们拉上去。”

冯克一愣神后,笑了出来,就像看着个傻子一样,盯着薛摩道:“哈哈哈……拉你上来?我没听错吧?呵呵呵……凭什么?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薛摩本来也没抱希望,心里冷笑两声,手上用劲死死扣住那块凸起的石头,因为用力的关系,指关节都开始泛白。

薛摩的血已经染了池笑鱼大半个袖子,那殷红的颜色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眼,冯克说的话她也听见了,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是个死,池笑鱼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死,池笑鱼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

池笑鱼平息了下心神,冷静地说道:“你放手,薛大哥,你放手!”

她不能害死他,她知道,没有她,以他的功夫,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翻上去。

薛摩没有理她,但是掌心的力道明显更重了,池笑鱼一下子就急了:“薛大哥,就当我求你,你放手,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的强啊!”

冯克看到这一幕,笑道:“还真是感人啊,就让我成全你们做对亡命鸳鸯,同穴而葬吧!”

说罢他一扯衣摆,一脚就跺在薛摩掰着岩壁的手上,力道之大,让薛摩直接惊呼出声来,牙关咬得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池笑鱼听到薛摩这么突兀地叫出声,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在泪水模糊视线之前,她留恋地看了薛摩一眼,慢慢地手不再用力。

薛摩一手的血,只要池笑鱼不用力了,这片滑腻很快就能让她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