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规范分娩
秘密3:“分娩不必学习——一切在你心里。”
我常怀疑,那些通过电视节目和书籍了解分娩的孕妇,是否曾想过采用纯理论的方式生育将会承担怎样的风险。对信息和知识过于依赖,是否会令人丧失直觉和本能?会让心理与身体失衡吗?女性们习惯于为生命中的大事件做准备,考试、结婚、面试,这让她们依赖“事实和数据”更甚于直觉意识。女性们也会选择将生育时间推后,先打造出良好的事业基础和生活方式,以及自己感觉舒适和习惯的日常生活模式。她们不把生孩子看作人生计划里最紧要的事,通常直到预产期前几周还坚守工作。
准备迎接孩子的出生,需要女性倾听自己身体的声音,需要她从知道自己怀孕起就与胎儿建立联系。调查显示,胎儿在子宫里是非常清醒的,从妊娠20周左右起便能听见周围的一切响动。在孕期对胎儿唱歌、说话,跟胎儿建立联系对母子都有诸多裨益。然而要女性“参与”到她们的身体里,真正感受和体会其间变化,往往是件困难的事。许多女性注意不到,胎儿在体内一整天都在运动,甚至可能在有规律地打嗝。有的女性想不起是否经历过被称为布雷希氏收缩的一种腹部紧缩,那是子宫在为分娩做准备。我常常看到准妈妈和未出世的宝宝之间缺少沟通,好像胎儿出生前就不算是宝宝似的。对于做试管婴儿的夫妇来说尤为如此,我想这是他们保护自己不至于失望的自然反应,因为很多试管婴儿治疗最后以失败或流产告终,因此不少在正经历这一过程的夫妇不敢对腹中胎儿付诸情感,除非他们已经确定胎儿会平安出世。对于这些夫妇,我抱有深切的钦佩和理解。
任何希望在孕前、孕期和孕后给予孕妇指导和帮助的人,都应该首先自问:所要教给孕妇的,是真正对她有益,还是仅仅为了增强或证明自己的观点与专业知识。
因为女性有对于掌控的需要,大量有关情绪安全感这一概念的产品或服务通过各种广告促销在巨额盈利。我认为一些提供催眠分娩和产前准备服务的机构正在此列,还有供个人使用的胎儿心率监测仪以及其他众多婴儿产品。事实上,对于外界资源和专家建议的依赖,会逐渐削弱女性对于“分娩乃正常生理行为”这一事实的认知。它迫使女性将目光投向身体本能之外,将本该给予自身的关注转移到外界设备对于分娩的重要性上。
女性如果曾遭遇过侵害怎么办?
女性若曾遭遇过任何形式的侵害,生理的、心理的或者性侵,都很可能对其分娩产生影响。女性在分娩中所将经历的许多过程和感觉,以及医疗专家所实施的手术,都可能与她们曾经被侵害的感受相似。假如这名女性决意要进行生理分娩,她必须清楚这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极大决心,需要有真正支持她的人陪伴左右,还需要有开放的心态来接受分娩过程中即将发生的事情。留在被侵害女性身体上的生理记忆通常不会消失,也无法通过单纯的积极想法来克服,而必须采取某种治疗方式。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对女性而言,是一场挑战之旅。
我所帮助过的曾有性侵经历的女性,因为在生育前通过治疗师解决了相关问题,临盆时尽管也有过艰熬时刻,但最后全都拥有良好的分娩体验。她们能够意识到什么是会刺激她们的“诱因”,我们便在临盆分娩的过程中尽量避免这些诱因出现。这些女性做到了再次信任自己的身体,放松去体会分娩带来的感受。失去掌控、应专业权威要求做某些事情、身体的裸露、体内疼痛,这些都没有让她们感觉再次经历曾经的侵害和创伤;相反,分娩让她们得到痊愈。她们将痛苦随着宝宝一起推出了体外。
每个人与疼痛的关联和感受不尽相同。分娩时胎儿的移动对部分女性来说都可能是一种疼痛,这也许是因为她们心中惧怕,便把自己身体里发生的每一个变化都当作出了问题的信号。我见过有被侵害经历的女性对身体感觉过度敏感,因此她们极难停止思考去相信自己的身体,去把分娩过程当作一件好事。我能想象,如果你的身体曾让你失望过,你将很难再次信任它,并且在为了应对过去的创伤而本能地将自己的身体某部分“关闭”起来之后,很难再轻松对待在这一部分出现的感觉。
我不希望任何女性因为分娩而受苦,所以我认为生理分娩并非一定对所有女性适合。就自我康复和治愈而言,有时更应该看看别的选择。对于有的女性,或许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或是她们还没有足够时间来战胜自我,面对分娩这一过程和转变。当身体里疼痛的记忆还在,对于接下来的感知还想全力反抗(通过分泌肾上腺素),这种情形下要勉强尝试放松进行生理分娩,只会让过程更痛苦、时间更持久。女性们必须认识到,过去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一切,在生育过程中不会消失不见。相反,这一过程可以被视为从过去痊愈、变得更为坚强和完整的一次机会。但女性需要自己决定她是否愿意开启这样一段新的旅程。这通常不会很容易,因为承认自己的问题并采取必要措施去治疗的过程可能令人惊恐失措。关键在于她需要找到一位能完全信任的、专攻心理创伤的治疗师或医师。
催眠分娩
有许多机构都制作孕妇临盆时听的催眠分娩光碟。他们的目的在于通过学习催眠疗法和训练,协助分娩的进行。我认为孕期夫妇可以将催眠分娩作为一项很好用的工具放入他们准备分娩的“工具箱”里;然而,宣传无痛分娩的销售方式却可能会让人产生误解。我清楚地知道,假如一对夫妇学习了催眠分娩,而女性如果在分娩过程中依然感觉疼痛或无法实践催眠分娩,那她会很容易受到责备——“一定是她做得不对!”
关于催眠分娩另外需要考虑的是,一些预先写好的脚本未必适合于使用它的那名孕妇。想象一下,一名女性正在倾听这样一段场景描写:美丽的沙滩上,浪花拍岸,海水的气息迎面而来,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皮肤上。但如果碰巧这名女性曾在海滩上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可能是被袭击或强暴,这样的描写大概就无法让她放松,反而可能会引起惊恐。任何不是孕期夫妇亲自创作的脚本,都可能会是引发被压抑的近期经历或童年回忆的潜在诱因。
曾在童年遭受过性侵的女性,通常并没有这段记忆:这是身体对抗创伤的正常方式,将其隐藏于记忆深处。事发地点可能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安全的所在,但彼时彼景重现,对这名女性、她的伴侣,以及催眠分娩导师来说,却可能是一场灾难。因此,最好由这对夫妇亲自创作脚本,设定用于分娩时的安全场所。
我还相信,最好让女性提前知道在分娩过程中会有些许紧张感,并意识到她们可能感受到疼痛。女性们对这些感知有她们自己的理解:有人觉得苦不堪言;另一些人却对此很享受,甚至极度兴奋。告诉女性选择催眠分娩便感觉不到疼痛,这其实是不公平的,因为并非对所有女性都是如此。
主动分娩
人们总是告诉分娩中的女性要不断活动,别躺着,因为重力作用会帮助分娩,要蹲下,保持直立。但当我们告诉女性一种分娩方式优于另一种时,就阻止了她们聆听自己身体的声音,阻止了她们做出对于个人而言最佳的选择。每个女性的分娩都与众不同,当然也各自有合适的姿势、不同的需要。适合一名女性的不见得适合所有女性,并没有放诸四海皆准的做法。
在我听过的分娩故事里,经常有女性因为子宫紧缩而在预产期之后几天的某个凌晨醒来,通常在夜里两点左右。她们在产前课程中学过,要在分娩中保持活动,因此她们立即起床四处走动,一直活动着直到早上七点,紧缩慢慢消失停止,她们变得疲倦而沮丧。常常她们会开始自忖,是不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是否胎儿永远不会出世了。第二天晚上,分娩真正开始了。而她因为前一夜的活动睡眠不足、困倦不堪,心神上也不处于迎接宝宝的最佳状态。但若不是按学到的指定模式照章办事,而是待在床上,直到她感觉有起床的必要,结果可能会更好。
如果我们着眼于生理分娩,就会明白,我们需要促进如后叶催产素、内啡肽等荷尔蒙的分泌。我们也知道应该牵制肾上腺素,毕竟总的来说,在分娩中,尤其是子宫颈扩张过程中,它是一种无益的荷尔蒙。要求躺下的产妇(通常是侧躺)一般比认为活动有助于分娩(产前课上教的)、因而四处走动的女性产生的肾上腺素要少。我不否认重力作用,但那只适用于生理分娩中进展不如意的情形。我认为只有当女性自己不确定应该采取哪种姿势时,我们才给予她们建议。如果分娩进程放缓,而且有胎儿应该尽早分娩出来的合理理由,重力作用便可以派上用场。此时不妨给临盆中的女性建议,并鼓励她们尝试新的方式。
我曾协助过一些产妇,她们在分娩过程中除了去洗手间外,都没有四处走动过。她们侧躺着,在宫缩的间隙休息、深呼吸,彻底放松。当用力往外推动的冲动到来那一刻,她们仅仅抬起腿,宝宝就出来了。就这么简单!分娩就是这样。它不应该被加速、被强迫,或被控制,女性通常直觉知道她应该怎么做。她会选择对她有利的姿势;她会在心理上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时自然临盆;她会以自己独有的方式生出宝宝。通常她所需要的,是来自她信赖的专业人士对她有力、坚定的支持,愿意给她她所需要的时间,来迎接宝宝。
当一名女性不断地被关于分娩的建议和命令轰炸,尤其是不能做自己感觉想要做的事时,她们内心会更易产生困扰和矛盾。这可能会导致肾上腺素升高,不利于生理分娩。分娩时感觉被烦扰或激怒对于所需荷尔蒙的分泌没有帮助,只会让孕妇的大脑运转不停。
沟通
沟通是一方说一方听的双向过程。每个人听到别人的所说内容都不一样,这取决于各自的文化、生活经历和当时的心理状态。当我向一个二十人的团体说话,她们每个人对我分享的信息都有各自独特的解读和加工方式。这意味着她们会基于已有的、与我所说的类似的知识和经历,编撰出自己的故事版本,对于我所言之事打造出一份记忆。
当我们经历一些能唤起情感回应的事时,我们会试着基于已知来打造出一个“故事”,从而理清原委。这意味着,女性所听到的缘自其他女性的许多分娩故事都不是真实的,甚至往往是错误的。我们所听见的,是关于这个女人分娩胎儿的经历,在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复述之后,她周围的人又添油加醋增补了关于解决方案、弥补措施的桥段,最后打造出一个对她来说讲得通的、细节饱满的故事。我并不是说她在撒谎或是编造;我们依然要倾听她的讲述、理解她的感受。我所说的是,我们所听到的,是她的分娩经历,以及之后她对此的理解。它并不是确切的事件原委;而是她对该事件的解读。
当我们在产前、产时和产后与女性们进行沟通,要非常谨慎我们的遣词用句,我们传达信息的方式,以及我们沟通的语气语调。女性们对于任何听似批判的、严厉的、指责的话语都极为敏感。
尤其在妊娠和分娩期间,我们所使用的沟通语言对于女性们认识自己的身体和分娩能力有着巨大影响。留心我们的沟通方式只是件微小的事,但所产生的影响却很深远。
当我的孩子还在上小学时,他们常常在集会上唱一首歌,其中一段歌词是:“舌头虽小,伤害可大。前思后想,张嘴说话。”在我看来这歌词棒极了,它简单地阐明了我们应该谨言的道理。
产前阶段
当女性得知,自己的妊娠可能存在某种问题时,她们对于得到的信息往往相当迷惑,并且这些信息的传达方式也可能让她们紧张不安。发现的风险往往没能清楚表述,数据统计也经常让孕妇们误解。人们往往不提供真实数据以供对照,而用“机率翻倍”或“风险增加”这样的表述来代替。如果一件本身就是小概率的事情机率翻倍,那么增加的风险也很微小。女性们需要清晰简洁的信息,以明白当下处境,而不是可能发生的情感勒索。如果风险系数是每千个中有五个,那么描述为风险0.5% ,则更容易为女性们理解,或者更好的说法是,99.5%的可能不会发生。笼统地说胎儿不健康或死产的风险会增加,很自然只会让女性惊惶失措,因此也无法对如何继续妊娠进行理性思考。
大多数时候,人们也未说明与医学介入相关联的风险,例如使用人工催产后剖腹产会使分娩风险增加(瓦尔德等人,2011);或一些常规临床指南的影响,例如在低风险妊娠女性分娩时进行持续不断的胎儿监测,会导致剖腹产机率增加20%,却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样的胎儿监测有什么好处(迪瓦尼等人,2012)。
举例来说。我有位客户,助产士测量她的腹部后告诉她,基于她的资料,这个36周的胎儿体型偏大。她被送进医院进行胎儿重量扫描和葡萄糖测试。结果显示她的葡萄糖水平接近临界值,因此她被交到顾问医生那里。顾问医生告诉她,如果她有妊娠糖尿病,那么她进行创伤性分娩的可能性将会增加,胎儿状况可能会很不好;接着,医生又说,扫描显示的胎儿体型偏大并不表示一定要采取措施。然后医生让她两周后再来检查,并让她回家,不要担心!我认为此情此景,这可能是最糟糕的表达方式——它恰恰表明的的确确有要担心的事。
我的客户当然非常担心胎儿会在接下来几周长得更大,担心如果事情至此会怎样。她从未得到妊娠糖尿病的正式诊断,怀孕期间甚至也没人提过葡萄糖水平的事,但与顾问医生的会面却在她精神上留下了深刻印迹。她停止进食(以防止胎儿继续长大,她担心胎儿长成巨婴)。到分娩开始时,她的身体已经处于酮症状态(即她没有可以进行分娩的储备能量,必须靠打点滴来支撑)。她的分娩方式完全背离了她的初衷,而我确信,正是与顾问医生的会谈极大影响了她的分娩。
如果顾问医生当时与坐在对面这位孕妇谈话时更留意一下交谈方式,事情就会非常不一样。当医护人员不顾忌病患的心理情绪,而只是一味简单遵循书面指南,便可能带来诸多伤害。当然,他们必须传达必要的信息,但永远都要记住此举会给“病患”带来的潜在影响。女性怀孕时,会用心去聆听,所以她们只需要听到在当时对她们有帮助、有意义的话。当然,信息不能对孕妇有所保留,但传达和交流信息的方式则应该得到充分重视。
分娩时
对于不同人来说,同一句话可能传达不同的内容,谨慎考虑我们将说出的话,则可能避免别人不必要地遭受或重温旧日创伤。我们各自都多多少少有一些能“诱发”自身反应的语言,不同的语言对不同的人来说都可能是诱因。
佩妮·希姆金和菲利斯·克劳斯在她们的《幸存者的分娩》一书中,阐释了尤其在焦虑状态下,护理人员的语言和举动可能引发童年曾遭遇侵害的产妇的意外行为。
下面这些通常有助分娩的短语,却可能正是施暴者曾经对被侵害者说过的话:
“腿开张。”
“臀部放松。”
“只有一点痛。”
“放松,不会太痛。”
(希姆金和克劳斯,2004)
分娩时,如果有任何用语让你感觉不舒服,一定要立即告诉你的护理人员。你无须详细解释原因,只要简单告诉对方“别说这话,我不想听到。”就足够了。更好的方法可以是,将这些话或短语提前以书面形式标注在你的分娩偏好里,你的伴侣也可由此提醒其他护理人员。
下面列出的一些语言,也有可能成为诱因,最好避免使用。
打击女性自信心,批评她们身体的语言:
• 剖腹切割——我们把精神病患者送进精神病医院时也用“切割” 1这个词。
• 送货/卸货2 ——如许多人所说,披萨才是送货,宝宝是出生!
• 缓解疼痛——听起来疼痛像是件坏事,需要去除。
• 宫缩——有什么身体部位拉扯在一起,听上去就很痛。
• 产程进展失败——暗示是女性的错,她没有促动分娩。
• 母体活动不足——听上去像是这位女性懒得生宝宝。
• 子宫颈闭锁不全——女性的身体不及格。
• 懒子宫——女性孕育的胎儿不及格。
其中部分词语可由下面语言代替:
• 剖腹生产——表示有宝宝将出生,而不是女性被“切割”;听上去更积极。
• 生育/出生——女性生育孩子;没人货运孩子。
• 疼痛管理——听上去更积极,像是疼痛可以被管理。
• 激增/奔涌——形容荷尔蒙激增,引起宫缩。3
女性的身体极少会出现“无法”分娩胎儿的状况,但女性可能常常没有获得适当的支持、没有在一个她感觉安全的环境里分娩。任何有关女性身体不及格的语言最好都贴上“不利于分娩”的标签。
帮助女性分娩时随意使用的词语和语句会唤起产妇不好的记忆,或是她一直深藏的回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才成为如今的我们,有时,分娩女性可能会将过去从未表露过的情绪倾倒发泄在专业医护人士或伴侣身上。然而,分娩中的女性需要理解与同情,不能因其不服从而使用严厉语言责备或进行惩罚。
产后阶段
作为导乐课程讲师,我曾读过上千个分娩故事。作为导乐师,我曾亲耳听过原本善意的医护人员、伴侣、家人对刚刚产下宝宝的女性说过的话。
这是一个我听过很多遍的故事:一位新妈妈,在医院里将宝宝放在自己床上,没有做任何防止宝宝滚下床的措施,因此受到一位医护人员的责备,说她没有保证宝宝的安全。还有,关于母乳喂养,女性们也常常得到令她们无所适从或困惑的信息。对许多女性来说,在初为人母时受到的斥责会让她们长期疑惑自己是否是称职的母亲。对于一位刚刚开始蹒跚学步的新手母亲来说,这是一段惶惑期,她需要被友善和温柔地相待。
保护婴儿安全自有其指南和推荐方法,何不以一种贴心的态度来进行沟通。任何新妈妈都会以当时自己所了解的知识,去尽最大努力,她不该因此受到责备。许多女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她们如何记得在分娩和孕后别人对她们说过的那些刻薄话。当新妈妈们身体还在疼痛,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极其渴望照料和善意时,她们很难将别人说的话等闲视之。
如果女性们在孕后阶段遇到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可以选择将其完全忽略。如果女性们意识到自己才是如何照顾宝宝的专家,就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选择对自己有益的信息,忽略无关紧要的话语。
做出选择
我常常听女性们说她们“不受允许”做出孕期的某些选择,比如:她们“必须”接受催产,或是她们“不准”在家里分娩。往往是她们对见闻之事产生了误解,从而得出这样的结论。每个人都有自由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娩和产后阶段做出自己的选择;然而,女性经常会相信别人比她们自己知道得更多,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做决定责任太大。如果选错了,分娩出了问题怎么办?我倾向于用“选择”这个词语,而非“决定”,这样的好处是,女性可以在某个时段,基于当时她已有的信息和感觉进行某项选择。事情可能会变化,她还可以做出另一个不同的选择。没有什么是决定性的,她任何时候都不必做最终决定。女性们需要用心去真正感受,究竟什么对自己和宝宝是对的。她们往往缺乏的,是一个在做选择时支持她们的人,一个对她们的直觉感受和认知有共鸣的人。
我们很容易认为——并且相信——有人侮辱我们时,我们不是自己选择了愤怒;有人称赞时,我们不是自己选择了积极的回应。我们倾向于认为是别人使我们做出那样的反应,而不是我们自己做出了有意识的选择。事实上,我们自觉地回应着大多数情形,如同巴甫洛夫的狗,铃声一响就会嘀嗒口水,因为它将铃声与送上的食物联系在了一起。女性们对于分娩一事已经特别习惯于在媒体上看到的、从家人朋友处听到的,以至于她们的反应和选择都被错误的信息蒙蔽了。我们始终都能自由选择,如何回应向我们说出的话,和我们在经历的事。
重要的是,女性们应该后退一步,看清自己正在做的选择。这样,她们就能分辨出自己仅仅是在无意识地回应,还是在为自己做选择。许多女性停止了倾听自己的本能,倾听自己最原始的直觉感受,她们总是担心事情会变糟,担心自讨苦吃。许多女性宁愿选择相信专家,而不愿意为自己和自己的宝宝做出选择。
通过倾听身体的声音来做出选择并不是件复杂的事。通常在你需要做决定时,“直觉”会告诉你什么是对的;而当你选择了那个选项,你会感觉(心脏和腹腔周围)舒适、顺畅。如果你感觉不适、不安,那么有可能你做了错误的选择。调研显示要倾听“直觉”对我们大脑的直观反应,科学家相信我们的“本能”是一项帮助人类生存下来的古老警示系统。我们的“本能”是一项不该被忽视的生理反应。无论你的身体反馈给你的信息是什么,都一定要引起注意。很微小的不适感都可能预示着你将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女性们需要开始相信她们天生的认知和直觉,从而自信地做出选择。
女性在妊娠期所得到的许多信息都并非是基于事实和临床试验,加上女性对于自己身体的不确定和不信任,她们相信专家比自己懂得更多。一项新近研究发现,英国皇家妇产科学院所提供的建议中,只有“低于20%是基于高质量的事实分析,而另外大部分则是基于‘推荐最佳做法’或专家意见”(普鲁索瓦,2014)。因为这种“专家意见”文化的与日俱增,许多女性已经停止倾听和相信自己的身体,经常对本能反馈系统置之不理。相反,她们宁愿去遵从专家告诉她们的意见。
女性们应该意识到,她们可以相信自己的内心和身体的反应,因为身体很少出错。医生们也认可女性与宝宝之间的本能关联,常常告诉她们,如果感觉自己或宝宝哪里不对,就应该联系助产士。这种关联无法进行科学测量,但并不意味着它不是真实的。许多女性“就是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我希望女性们可以将同样的信任用在她们对于分娩问题的决定上。
挑战说“不”
从小时候起,女孩子们就被教育要“听话”,遵循权威的指令才会受到鼓励和表扬。这种观念在我们社会中根深蒂固,以至于我们大部分人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小姑娘自然要乖巧听话,而小男生则可以活泼好胜。如果女孩子表现得像个男生,人们就会给她贴上“蛮横”的标签,或称她是个“假小子”。因为许多女性的成长就是以致力于做个好姑娘为目标,所以对她们来说挑战权威的言论往往难如登天,尤其是事关宝宝的安全和健康。
女性有十月怀胎的责任,而因为围绕着她们身体普遍存在的那些消极言语,她们会害怕承担选择分娩方式的责任。有时,看上去就像是有太多不确定的“如果……会怎么样”。当女性们收到令人困惑的信息,无怪她们会觉得自己对于该怎么做无从选择。这也会让分娩看似比实际风险更大。总体来说,如果妊娠顺利,分娩99%是安全的——并且这是事实(英国生育场所合作小组,2011)。“白大褂恐惧症”和我们在权威面前的行为表现能将一位特别坚定自信的女性转变成一个顺从、轻信的“病患”。像“相信我,我是医生”这样的话牢牢印在女性心里,她们觉得,医生做的,怎会不是对自己和宝宝最好的呢?
面对一项医学测试或干预,需要做选择时,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工具可供使用:BRAN模式。BRAN的四个字母分别代表利益(Benefits)、风险(Risks)、备选项(Alternatives),以及如果什么都不做(Nothing)会怎样。举例来说,如果你的预产期已过,医务人员建议你催产分娩,你便可以自问:催产分娩能带来的利益是什么;其风险又是什么;除了催产是否还有其他解决办法;最后还可以咨询照料你的人,如果你选择什么都不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希望看到全世界的女性开始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对于自己的身体,她们最清楚、也最有自治权。这会让女性们开始遵循自己的本能,做她们感觉正确的事,而不是盲目地相信专家可能告诉她们的话。
我相信,只有当女性意识到自己有多强大、自己的身体有多神奇,她们才可能站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利。当我们把统计数据和风险因素清晰客观地告诉给女性,她们可以自由无碍地拒绝医护人员提供的诊疗方式和医学介入;当女性们也能将分娩宝宝看作一次可以蜕变的经历以及一件令人期待的事——那,便是女性们可以按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分娩负起责任的时候。
1 英文section既有“剖腹切割”的意思,又有“把精神病患者送进精神病医院”的意思。
2 英文delivery有“出生”和“投递,送货,卸货”等多种意思。
3 译者注:这两段更多的是关于英文中对生育相关词语的选择的讨论,翻译成中文后读者无法像原文那样理解,但是其中传达的意思读者可以领会,即可以使用相对积极的词语来形容女性的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