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缘起大光寺
“仙姑，那就劳烦你把这点意思转交给林老爷吧！说刘府三公子，刘兴文听闻饥民风餐露宿，寝食难安，想尽绵薄之力，替他分忧解难，望他不弃。”
刘三公子说罢，轻轻压下匣子的盖子，扣上小锁，双手托起箱子稳稳地递到林冉手中。
“呀，没想到三公子是如此慷慨仁义之人，这下老爷就不必日日犯难了。小姐知道了也会高兴的。仙姑就此替饥民、老爷感谢三公子。”
林冉表现地无比感激涕零，实则心里想着还好你不是太白痴，否则真可惜了这真金白银了。
“仙姑，你看？是不是要回归下这个‘美娇娘’的主题啊？”王蛮子看着这一来二去说了半天也没切中如何讨得娇娘开心，赶紧挤眉弄眼地提示道。
“这样，你们呢去云裳阁买些最新式的衣裳，挑些首饰、胭脂什么的，明天一大早就送过来。我们家小姐不轻易收外人东西，这些穿戴的东西没几个姑娘不爱的，总好过那些送地契、送钱的，俗不可耐。”
“我呢再把今天三公子献金救人的事迹讲给小姐听，她八成是要领公子这份情的。如果小姐肯穿上公子赠与的衣裳，这事就成了一半。至于后话吗，我们再徐徐图之。”
“仙姑所言甚至，那就有劳仙姑了。”刘兴文听罢满心欢喜。
“对了，别忘了衣裳挑桃红色的买，小姐近来常说喜欢院子里的石榴，想要把它们穿在身上呢！”
说着林冉噗嗤一笑掩了掩朱唇。这古灵精怪的娇媚模样看得王蛮子是直了双眼，即便是穿成这副模样，姣好的面容也逃不过阅人无数的王蛮子的双眼。
“多谢仙姑提点。在下不胜感激。”刘兴文说着又是浅浅鞠躬。
“好啦好啦，赶紧去办吧！再不去云裳阁都要关门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我们三知。切勿外传半分。”
说着把匣子藏在篮子里，直接关了门回了林府。
话说这个刘兴文还真是动真格的啊，打算给一个下人就那么阔绰，后面指不定还有夜明珠相赠呢！
这些钱拿去接济刚来县里避难的那十几户人家是绰绰有余了，多出来的还可以给孩子们买些新书，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林冉平日里除了帮助父亲接济穷苦之外，每天晚饭后都会去给穷人家、商户家没钱读书的孩子上课，教他们认字学礼，像她父亲从小教育她和妹妹一样。
她深深地感受到一个人无礼、无知的窘迫，不仅生活条件难以改善，社会也会因此动荡不安。要使一个人安于生活，热爱生活，还是得从根本上以信仰、以学知。
正是如此，林冉才一直坚持普及教育，虽然只是绵薄之力，可看见孩子们一天一天地进步，沉浸在学问的海洋里，她也感到内心无比充实。
在前往云裳阁的路上，王蛮子一直闷闷不乐，刘兴文也瞧出了不对，便主动问他：“怎么了，一脸苦瓜？”
“我就想不通了，那个小丫头片子什么来历你都还不清楚，怎么就直接给了那么多金子。万一她是个骗子呢？岂不是，岂不是浪费了？”
“蠢货！那个小丫头昨日就在院子里干活，人肯定是是林府的，毋庸置疑。至于她为什么要主动帮助我们，看着她盯着金子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所图谋，想必在众多追求‘美娇娘’的公子手里她也没少拿好处。”
“那些钱到底有多少能到林书进手上很难说，刚才那一番指不定就是她自保的一个伎俩罢了。更别说拿去接济穷人了，她自个儿怕都要靠人救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给我们牵线搭桥。总好过我们直接去找林书进，如果被拒绝就再无退路来的好。钱，都是老爷的，是刘家的，我拿钱替刘家办事无可厚非。”
“哪怕爹爹回来也定会支持我。只要她收了我们的钱，就不怕她不给我们办事。我就怕她高风亮节不肯收钱，那才让我们头疼呢！”
“可那个‘美娇娘’，我怎么看，怎么看都不觉得怎么个美啊！这样说来，还不如那仙姑好看。”
“‘美娇娘’美是再好不过了，不美想必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只要她是林书进的女儿就够了。唉，我说王蛮子，你眼神还真够尖的啊，那丫头一身脏成那样了，你也能辨得出是个美人？”
“那当然啦，我王蛮子是什么人啊？朗元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姑娘我是看了十多年的，是好是丑我还能认错？公子，要是你娶到了那‘美娇娘’，要不让那仙姑嫁与我如何？”
刘兴文一听，一把扇子敲在王蛮子头上，疼得王蛮子“哦哦”直叫：“好你个王蛮子，还给自己的婚事也一并办了，有你的。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想都不要想。如果那丫头陪嫁到刘家，自然也是公子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刘兴文想着，这王蛮子不说还不觉得。回想起来，那小丫头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笑颜如花，鹅蛋脸高鼻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丰满的双唇。说起话来声音悦耳如铃，如果能梳洗干净好点装扮一番定是个冒尖的美人啊！
想不到林府的丫鬟都如此好看，想必刚才定是看走了眼，“美娇娘”一定美艳过人。
马上就要子时了，府门外的敲锣声响起，好不容易等到家里每间屋子的灯都灭了，整个林府黑压压的一片。
等了一天消息的桂喜虽知林冉白天说的事不现实，可内心还是莫名地期待，整个晚上她都憧憬着依偎着那位公子身旁的情景，越想脸越红，心跳越快，几乎快喘不过气。
不行不行，非得找林冉问问去。
于是桂喜摸着黑小步快跑到林冉房门外轻轻地敲了两下，小声冲着门缝自报家门道：“是我，桂喜。冉儿，你开开门。”
林冉猜到桂喜肯定会来找她，很是淡定地披了件衣服下床去开门。
“怎么了？困死我了。”林冉假装打了个呵欠，略有些不耐烦。
“唉，我的大大大小姐，我们进去说呗。”桂喜说着正准备推门往里钻，林冉立马双手合拢了门，把自己的头和脖子留在门外，生生把桂喜拦住。
“别，我困了，有事明儿说吧。明天我来找你，你别出去。行了，梦里会你的情郎去，我要数羊去了。”
说罢紧紧合上了门，钻到床上继续睡了。桂喜这一夜却彻底失眠了，看来让人失眠的方法千千万万，太兴奋、太期待也是其中之一。
这心急的不仅有桂喜，刘兴文也是如此。
才是卯时，就差王蛮子送来了好些衣服首饰，全是顶尖货，只是颜色艳丽、富贵堂皇地让人睁不开眼，林冉看了不禁冷笑了好几声。有钱人的思维果然直截了当，贵就对了。
林冉裹着衣裳和首饰趁家里人都还没起床，赶紧跑到桂喜房里。一眼就发现那床叠地工工整整的棉被，十有八九昨儿一夜未眠，还真是想不到桂喜真上了这么大的心。看来这次不把戏唱好还真对不住这痴情的人儿了。
“来来来，激动了一夜未合眼的美人。赶紧沐浴更衣，梳洗打扮，把刘三公子差人送来的这些金贵品都穿上、戴上。”林冉说着把盛满奇货的篮子往桌子上一搁。
桂喜赶紧凑上来翻了翻，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看得她目瞪口呆，欢天喜地，放了篮子，一把抱住冉儿，眼看就要把嘴亲到林冉脸上了。
“唉唉唉，别别别。哎呀，干啥呢？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不过是些身外物。”林冉伸出手掌猛地盖住了桂喜的嘴，将她推开。
“看看，看看，这是云裳阁的限量级款呀，前阵子我看见那边街的孙小姐比了又比，看了又看都没舍得买，这下竟然就归我了。呀呀呀呀，要死了，要死了。我都快心脏停止了。”桂喜捧起衣服贴在胸口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好啦，我还有事要忙。说正事。待会儿，你把这些都用上，然后用一条丝巾掩着面，见了刘三公子只能打手势，不要说话。”林冉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我穿地那么美艳动人，竟然要遮盖住脸，那不是白打扮了？”桂喜一脸不情愿地说。
“遮盖住脸是因为我会告诉三公子小姐最近身体抱恙，偶感风寒，不想传染给人。这样也能让对方对你的容貌产生更强烈的兴趣。”
“什么？你，你，你让我假扮你？”桂喜这才意识到林冉的算盘。
“你不是假扮我，你是演绎‘美娇娘’。从现在起，你见了三公子就自称是‘美娇娘’，其他的一切勿言。不让你说话是怕你说漏了嘴。”
“那我要扮哑巴到几时啊？”
“那就要看你自己套不套的住三公子了哦！如果快的话不出两日就行，如果慢的话，十天半个月吧！”
“冉儿，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我明明不是你，到时候会被拆穿的。”桂喜忧心地一塌糊涂。
“放心，放一万个心。你不是我，你是‘美娇娘’，记得了吧？待会儿，你换好衣服以后，就带着我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一切有我，你只要装个小姐样子就行。”
桂喜虽然心里很是打鼓，怎么想都觉得荒诞至极，可想着冉儿一向聪明，想到的主意一定不会差。
既然事关终身大事，怎么样都要搏一把。哪怕是露馅儿了，大不了就是打回原形，反正自己恨嫁的事桃平县无人无知无人不晓了，还怕丢这点颜面？
从桂喜房里出来后，林冉回屋书信一封告知三公子今日午时以后会陪小姐前去大光寺上香，让他自行准备，以留下好的初始印象。
然后出门差了个孩子，给了几个钱让其务必送到刘兴文手中。搞定，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好戏就在眼前。
桂喜第一次穿成这样别扭的很，一路上问林冉这个好不好，那个怎么了，紧张地额头都冒汗。
到了大光寺随意拜了几尊菩萨依然不见刘兴文的身影，林冉心里开始打鼓，难道是没收到我的信吗？还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来了？
正当她心神不定时，突闻门外有人做“嘘嘘”声，回头一看正是王蛮子。
王蛮子瞅着林冉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正跪在垫子上虔心祈福的“美娇娘”背影，打着手势告诉林冉他们会在门口等着偶遇。
这信号一对接完毕，林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转过身来，轻轻地说道：“三公子已经在门外了，待会儿自然一点，微笑、微笑、再微笑。”
桂喜届时心跳加快，喉头干渴，脸上烫地厉害。整个人被林冉扶着站起来，挪步时竟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两人正抬腿跨出大殿，只见二十步开外的石阶下升上来那张清秀的面庞，身着白底碧螺衫，腰间挂一大小白碧，垂出细细红须。
手持一把黄底诗文扇，闭合握在右手。离得三步处定住，双手合拢作揖，身微微前倾，起身时微笑露出几颗皓齿。
“在下刘府三公子，刘兴文。见小姐气度不凡，宛如仙子，想必定是桃平县家喻户晓的‘美娇娘’是也。小生这厢有礼了。”
桂喜一见刘兴文向自己行礼，就乱了分寸，条件反射地吐出“别”这个音，欲伸手去扶。被林冉一把抓回，狠狠地瞪了一眼。
“三公子，我家小姐近日偶感风寒，昨日越发严重，喉咙已嘶哑，发不得声，又害怕敬佛时玷污了圣地，这才让我拿了条丝巾掩了面。”林冉一脸可惜地向刘兴文解释道。
“小姐身体抱恙还来祈福，心地善良、端庄贤惠，在下佩服不已。”刘兴文此刻满心想的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博得“美娇娘”的好感，奉承讨好的话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桂喜虽心里清白这话说的并非自己，可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可是盯着自己，满口的称赞，心里本能地泼了一摊蜜糖。
如是平时肯定娇羞地跑走了，可当下她可是林府的小姐，什么场面、什么男人没见过？矜持，务必矜持。
在自己的狠狠督促下，她只是微微笑着，时不时眨下眼表示附议。看到桂喜上手地如此快，林冉心里的大石头也渐渐落下了。
“公子，你瞧，‘美娇娘’这身衣裳多好看。还是你眼光好，见识独到。”王蛮子生怕林小姐不知这行头是他家公子奉上的，赶紧在一边笑嘻嘻地补充道。
这一补充顿时就让这气氛暧昧了不少，要知道如果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接了男子馈赠的礼物八成是对其有情，至少好感是肯定的。况且还立马穿上了，整套行头一样不差，这不是摆在眼前的信号是什么？
王蛮子的一席话让桂喜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刘兴文也略带羞涩，眼睛不知往哪里放。林冉见这个情形心里暗暗发笑，没想到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真是不错。
“我们家小姐啊人美，穿什么都好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得回府了，三公子，后会有期。”说罢林冉端着桂喜的手起步离开，刘兴文示意道别，目光却依依不舍。
“公子，要我说，你选的衣服真不错，要是仙姑穿上更好看。”王蛮子望着林冉二人离去的背影，摸着头笑地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