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花的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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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美娇娘受辱

堂堂桃平首富精心筹划的十里红妆记却因为林冉的婉拒,顷刻成为了城里城外的闹剧。

百姓们争先传播,正可谓三人成虎,现场虽无一人入府,可情节演绎却活灵活现,甚至有才的文人骚客们还以此为由创作了说书文、舞台戏,非把诚意求亲描绘成了强娶未遂。

一时间城内所有的“福贵当”客源骤减一半,就连刘家的茶叶铺、丝绸、客栈等产业也纷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老百姓纷纷站队县太爷,誓死与地方恶霸势力作斗争。

刘氏一叶知秋的巨变,让刘奎龙终于坐不住了,立刻飞鸽传书江下的“福贵当”总管,要求无论如何严密封锁消息,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本以为刘兴文此举定有七八分把握,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求亲不得还白送了巨额家财。

可介于这些资产确实是这两年刘兴文跟随他在江下打拼所获,但所属权终究还是刘家,糊里糊涂丢了那么一大笔财富,刘奎龙嘴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却甚为不满。

正妻汪氏于是趁机挑拨其中,火上浇油,疏远他们父子关系。同时传唤在外收账的刘兴旺和刘兴富兄弟火速赶回桃平为其父解忧。

刘兴旺乃刘奎龙嫡子,又是老大,前些年放荡不羁被刘兴富带着做了败家子弟。

可自刘兴文随父亲去了江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作为刘家继承人的身份或许有变。于是果断脱体刘兴富,开始笼络各家“福贵当”掌柜,暗中储蓄实力。

刘兴旺样貌、才智虽均不及刘兴文,可到底算是个精明人,深谙权力斗争中时机的关键。眼看这次刘兴文为情昏了头,做出如此折损刘氏之事,正是他崭露头角,为父分忧之时。

在赶回桃平的路上,他左思右想得来一计,此计进可攻退可守,成了刘氏名声和损失皆可挽回,还能捞到坚实的政治后盾,如若失败,也可除去一枚竞争对手。

而此计的关键在于有一个得力的实施者,这个人他也物色好了,非刘兴富莫属。自己这个混账弟弟,捞金揽财一概不通,丧门败家倒是一把好手。只要把道理跟他讲通,他定是不二选的好搭档。

刘兴富果然不负嘱托,一回到刘家就径直跑去刘兴文房里将其大骂一顿,刘兴文的生母听到响动跑来劝阻,却被一同骂得狗血淋头,毫无回击之力。

刘兴文此番一心为了心上人,着实没有考虑后果,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深感愧疚,面对刘兴富的指责只能默不吭声。

末了,刘兴富气撒完了,留了句:“你这个兔崽子拉的屎,到头来还得老子们这些做哥哥的帮你擦屁股。放心,林冉那个丫头片子,你搞不定,我给你去收拾她,包她服服帖帖的!”

刘兴文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却被母亲死死拽住,只能望着刘兴富扬长大笑而去。

又过了几日,到了农耕时节,城里有田有地的都举家耕作劳动,风波自然渐缓。

这日天色尤佳,难得有风无雨,林冉早早就在院子里忙活起来,打算栽种些蝴蝶兰以供观赏,乐儿却送来了刘兴文的书信,约她申时前往柳星阁一聚。

林冉本无意赴约,近日却总是听说刘氏产业因其拒婚受挫的消息,内心多少愧疚,于是让乐儿回禀刘府信使会按时前往。

刘府信使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回去复命,却在半路上撞到了刚从精武堂回来的林然,林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刘家人,见其神色匆忙地离开林府便起了警觉。

恰巧遇上要出门洗衣的乐儿便多了句嘴,乐儿实则不愿林冉单独前往,于是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了林然。

此次赴约林冉权当是赔罪,为表诚意简单收拾了一番早早出了门。

到达柳星阁时还不到申时,进门报了刘兴文的名号便由人引了进去,绕进了最深处的别苑小居。

圆形拱门前左右栽种着成片的翠竹,门上挂了块做旧的木牌,用朱漆行书写着“素阁”两字。进了拱门犹如置身于碧绿海洋通道中,目之所及一片青色,乍看真以为是自然的杰作,细观才发现方寸的庭院上空左右前后全都搭满了细长的竹藤。

有了它们做支架,藤蔓便可肆意生长,爬遍穹顶。林冉心想这地方果然别致,难得刘兴文有心。

穿过庭院上了阁楼,引路的童生便退下了。林冉在门前酝酿了小会儿,终于打起精神轻轻推开了门。

她边推边唤着:“刘兴文,我来了,你在哪呢?”

似乎是本能地意识到这定是一间不小的厢房。谁知她左脚刚迈进屋,就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直接扑到在地。

随着一声“吱——嘣——”的开门合门声,屋外的强光折射出一条修长的人影。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时门恰好关上,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一身紫色锦服亦起不到半点修身之用,黑边纹饰的腰带直接套到了胸部以下,突显出浑圆的肚腩。

林冉大惊失色地喊道:“怎么是你?刘兴文呢?”

刘兴富笑道:“怎么?现在后悔拒绝我三弟了?想念起他来了?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矫情。男人追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两个连祖宗怕都不认得了,男人一旦不要你们了,嘿嘿,就恨不得连滚带爬地上他们的床。”

林冉一脸愠色,怒斥道:“闭嘴!你给我闪开,我要走了。”

刘兴富轻轻一跳,双臂打开,挡在门口,嬉笑道:“怎么?恼了?瞧瞧,瞧瞧,我们美娇娘生气了。可真是好看啊,连生气了都那么好看。难怪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愿意花那么多银子娶你,换做是我啊,倾家荡产也干啊!不如,你从了我算了,反正都是刘夫人。二夫人怎么也比那三夫人要强,你说是不是?”

林冉顿时花颜失色,色厉内荏地嘶吼道:“刘兴富!你要是敢乱来,我爹立马让人绑了你,让你吃板子、坐大牢!”

刘兴富非但不恐惧反而笑地更猖獗,他双手叉腰挺起大肚子道:“美娇娘,只要你从了我,不管谁来,都是白搭。林老爷怎么不愿意也得认了我这个女婿,林循得管我叫一声妹夫,我那三弟就得唤你一声嫂子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撑起腰杆,甩开袖子,摩拳擦掌地逼近林冉。林冉已是惊弓之鸟,慌乱至极,脑子里一片浆糊。双腿瑟瑟发抖,只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大喊道:“你别过来,听到没,你再过来,你再,你再过来,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不料刘兴富顺势快步上前直接将其扑倒在地,这时候他的敦厚身材发挥了极大作用,整个将林冉罩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撕心裂肺地叫“救命”。

刘兴富淫笑道:“喊吧!喊吧!”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一声巨响,大门垂直倒地,刺眼的光射进屋内。

刘兴富被一把捞起,狠狠地击中腹部,撞击到墙上,滚落下来压塌了墙角的茶几。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疼地“啊啊啊啊”叫个不停。

一袭白长衫的男子大步上前,又是一脚直接踹向刘兴富的腹部,任凭他杀猪般地嚎叫全然无动于衷。

刘兴富忍着剧痛,滚作一团磕头求饶,抬起头这才发现眼前这位祖宗正是精武堂的得意门生林然。

此刻林然双手青筋暴出,满脸通红,目光如炬,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被夺门而入的刘兴文一把扣住腕子,恳求道:“别杀他,我求你了。”

林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将刘兴文按倒在地,拽着领子右手就是一拳,怒吼道:“你做的好事!你做的好事!”

刘兴文舔了舔嘴角的血道:“你打死我好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冉丫头。”

“住嘴!不许你再叫她的名字!你不配!”林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刘家要是再敢找上门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听明白了没有?”

被刘兴富压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林冉已经是生无可恋,她奋力地嘶吼、挣扎已是最后一搏。

在衣裳被撕破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已终结。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种死法,那些曾经遥遥在望的黑暗倾巢而出。

她咧着嘴痴笑着,任凭自己僵硬的肉体被人用衣服包裹好,抱在怀里。

一连三日林府的大门紧闭,从早到晚无一人进出。林书进为掩人耳目,在林冉被送回来的时候就立马让师爷安排打点,佯装旧疾复发需要静养。

他比谁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他必须比谁都要理智地应对。

作为一位父亲,得知自己的女儿受到了羞辱,第一反应自然不言而喻,可他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他还是很多人的父亲。

在林冉休养的这几日,他夜夜未眠,深夜时分常常在院子里劈柴,那“唰唰”的斧头声是呐喊,是哭泣,更是愤恨,可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地瘫倒在地时他只能双手掩着脸,捂着嘴奋力地哭。

他知道他不能去找刘家的麻烦,一旦他去了就相当于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么林冉在桃平将再无立足之地。

正是因为他太明白了这点,可又偏偏心疼地厉害,无处释放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撕咬着他的心。

他担心女儿会因此癫狂,一蹶不振,他害怕女儿会孤独终老,无人问津。

那么他的后半生将如何度过呢?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他的心头肉,曾经让他无限荣光的孩子。可如今,如今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去宽慰她?去关怀她?去帮助她呢?

林冉受辱,整个林家反应最大的非林循莫属。如若不是林夫人跪地哀求,林然全力拉扯,他此刻怕早已提着刘兴富的人头回来了。

相较于他的父亲,他的情绪更直接,更有力,看上去更在意,也更伤痛。

这几日他不是窝在火房里蜷缩着喝酒,就是在屋里蒙头大睡,林夫人照顾林冉已是身心俱疲,还得时时留意林循不犯浑。

第三日早晨她就在火房门口倒下了,林循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跑过去一看,林夫人已是不省人事,急地他抱着母亲边掐人中边喊“娘”。

好在林夫人只是精力亏损过度,晕了一会儿就渐渐苏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循儿啊,娘求你了。这件事你千万别再去惹祸了,否则娘死了也不安心啊!”

见到林夫人复活,做儿子的已是感激涕零,哪能还不答应?林夫人虽是殚精竭虑,可得了林循的答应,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安心由儿子扶着进屋休息。

此时,乐儿成了林家最忙的人,她不仅要负责一家人一天的吃食,还要为林冉和林夫人分别煎药,做病人餐。

事实上,林冉自被林然用衣服裹着抱回来以后,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案发现场,全身发憷,神情恍惚,目光呆滞。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尤其不能触碰到她的身体,否则她就会撕心裂肺地尖叫,哭嚎不止。

林冉的情况恶劣至此,林然知道纸包不住火,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林书进夫妇。林夫人毕竟是妇人,看着女儿蜷缩在床角,人事不省的模样当场就哭成了泪人。

不料这哭声竟刺激到了林冉的某条神经,她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紧紧抱住林夫人的腿,哭着哀求道:“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娘,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林夫人瞬间情绪就崩溃了,蹲下身去抱住女儿,两个人哭作一团。

经过这么一闹,似乎却因祸得福,林冉的思绪像是被拉了出来,虽然依旧不言不语,可却不再疯疯癫癫。很多时候你望着她,会觉得她在思考着什么,在察觉些什么。想着想着她又会偶尔泪流不止,哭过一阵后,又掩着被子睡着了。

林书进心里极度担忧女儿的状态,却又始终没下定决心去请大夫。

他终究是一个传统的读书人、庄稼人,女人名节的重要性在他心里难以抹去。正因如此,林冉姐妹从小就受其教育,要誓死捍卫贞洁,未婚嫁之前不得有失。

这次被刘兴富轻薄,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死。

可被林然带回家后,妹妹、母亲的苦苦哀求、悉心照料,让她终究下不了了结自己的心。

她想或许任其自然,停止进食,活活饿死却不乏一条出路,于是她便真的水米不进。

家里人怕再次刺激她,不敢强迫,只能由着她,可眼看着她日渐消瘦,已形如枯槁,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乐儿焦急地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门开了,林礼端着原封不动的吃食走出来,摇着头道:“没办法,她还是一点都不肯吃。”

乐儿急地哭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已经三天了,小姐再不肯吃东西,她,她哪里还有几日?”

林礼眼中擎着泪水,哽咽不止,两个人愣在屋门口,如鲠在喉,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