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先唐詩考

敦煌詩歌的主體部分是唐五代詩歌，根據拙文《敦煌寫本唐人詩歌存佚互見綜考》所作的不完全統計，已見於《全唐詩》及補遺的詩歌有80家329首^[1]，此後續有發現，又計12家29首。當然爲數更多的則是僅見於敦煌寫本的唐五代佚詩。在敦煌寫本唐五代詩歌之外，我們還注意到其中唐以前詩歌作品的存在，即本文所稱的“先唐詩”。敦煌寫本先唐詩歌作品的數量不能與唐五代詩相比，在流傳方式上也大不相同，對我們從整體上認識敦煌文學文獻的構成，開展敦煌詩歌的全面研究，不無意義。

敦煌先唐詩寫本主要集中於傳統的經典文獻及其注疏本，如《詩經》、《楚辭》、《文選》、《玉臺新詠》等，其中尤以《文選》寫本爲多。除此之外，敦煌先唐詩歌作品大致有以下三種類型：

其一是敦煌寫本類書等非文學典籍中徵引的先唐詩歌作品。唐宋之際，唐前别集原本見存的已經爲數不多，敦煌寫本中僅俄藏梁吴均詩一種略具别集特徵^[2]，這與當時唐前别集的流傳狀況基本相符。宋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卷十九詩集類著録唐以前詩集十一家，云：“大抵隋以前文集存全者亡幾，多好事者於類書中鈔出，以備家數也。”^[3]可見類書一直是唐前詩歌得以留存的淵藪。敦煌寫本類書中的先唐詩，逯欽立先生曾據羅振玉等早期刊本予以輯録校勘，收入《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以下簡稱“逯輯”）。近年王三慶先生《敦煌類書》對類書所徵引文獻作了逐條考證^[4]，其中包括了爲數不少的先唐詩歌作品。總體而言，除少量的佚詩佚句外，其價值主要在異文校勘方面^[5]。但是有一點需要特别予以强調，類書的産生和大量流行是基於文人學士寫作資用的需要，也就是説類書之於文學創作有着直接的作用。那麽敦煌寫本類書（尤其是其中具有鮮明敦煌本土特色的小類書）（圖一），對敦煌的文學創作曾經發生過怎樣的作用和影響，應該是進一步研究中原文學、傳統文學與敦煌當地文學創作關係的一個值得重視的切入點。

其二是少量散見於敦煌詩歌寫本中的先唐詩人作品，如P.2640詩文叢鈔，在唐李義府《常何墓碑》之外共存詩四首，第一首爲隋唐之際詩人虞世南的《怨歌行》，第二首作者未詳，題作《五言擬費昶秋夜聽擣衣》，費昶爲梁詩人，有可能爲虞世南的擬作。第三、四兩首爲鈔寫者隨意添寫，前者爲梁簡文帝詩《詠雪（顛倒使韻）》，後者爲梁王江乘與何遜的《相送聯句》詩。如此集中鈔寫先唐詩人的作品，説明敦煌地區在《文選》和《玉臺新詠》之外，還有其它先唐詩歌傳本流行。另外，在爲數衆多的詩集詩鈔寫本中，先唐詩歌作品的數量之少，與唐五代詩的懸殊比例，足以引起我們的注意。根據拙著《敦煌詩集殘卷輯考》已有的整理統計，在全部64個詩集詩鈔中，鈔有先唐詩文作品的僅一、二種；在全部1925首詩中，先唐詩作品不足十首。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除了敦煌寫本封存時間較晚等因素外，先唐詩與唐五代詩在當時的不同流傳方式，是一個有趣的研究課題，我們可以約略推知先唐詩文在唐五代時期敦煌文人學士中流傳的載體主要是《文選》、《玉臺新詠》等著名文學總集，與大量以單篇和叢鈔形式流傳的唐五代作品有着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是敦煌一地的現象，抑或表現在更大的範圍内，需要結合其它傳世文獻作進一步的考察。

其三是以《老子化胡經玄歌》和衛元嵩《十二因緣六字歌詞》爲代表的唐前宗教詩歌作品^[6]。這兩個代表作品已有多種整理本和一定研究，此外爲數衆多的單篇零散作品，需要從基礎的清理工作做起，其中需要深入考證的是情況複雜的託名之作。

以上是對敦煌先唐詩的一個簡要概述和一些不成熟的研究設想，本文的重點是對上列第一、第二兩個類型的先唐詩作品予以整理，除了依據筆者對敦煌寫本《李嶠雜詠注》的研究外^[7]，主要參考了王三慶先生《敦煌類書》的研究成果，但筆者均重新一一核對過原卷，特此説明。

本文共輯録先唐詩歌73題，參照逯欽立先生《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按作者大致時代排列，並依據逯書體例，兼録韻文歌謡。

荆軻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P.2524、S.2588《語對》送别門“易水”條引。逯輯先秦詩卷二收録。

漢高祖劉邦大風歌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四海兮皈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P.2635《類林》音聲歌舞第卅五引，原注出《高祖本記（紀）》。逯輯漢詩卷一收録，未參校。又S.555《李嶠雜詠注·布》“孫布登三相，劉君闢四方”句注：“漢高祖：吾□（以）布衣手提三尺劍取天下。哥（歌）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楚霸王項羽歌

力拔山兮氣盖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其那何！虞兮虞兮奈汝何！

P.2635《類林》音聲歌舞第卅五引，原注出《項羽傳》。逯輯漢詩卷一收録，未參校。

漢武帝劉徹横汾之歌

蘭□□□菊有芳。

S.545《歲華紀麗體甲》“幽氣含秀，掩横汾之哥（歌）”條：“漢武帝渡汾河，横流而作哥（歌）曰：‘蘭□□□菊有芳。’故云横汾之哥（歌）。”逯輯漢詩失載。

李延年歌

北方有佳人，絶世稱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知傾城國，佳人難再得。

P.2528《文選·西京賦》“壹顧傾城”句注引前四句。逯輯漢詩卷一收録，已參校。又P.2598《新集文詞九經鈔》引：“《神女賦》云：傾城復傾國，佳人難再得。”案此二句實出自李延年歌，文字與諸書所引不同，惟與《玉臺新詠》卷一所收同。

時人爲李延年歌

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宫。

P.2635《類林》音聲歌舞第卅五：“李延年者，前漢武帝李夫人之弟（兄）也。延年善能歌，武帝幸之。時人歌曰（略）。”原注出《前漢書》。逯輯晉詩卷一八據《晉書》等收録，題作《苻堅時長安爲慕容沖歌》。王三慶《敦煌類書·校箋篇》云：“今檢《史記》卷四九《外戚世家》、卷一二五《佞幸列傳》、《漢書》卷九三《佞幸傳》、卷九七上《外戚傳》，俱未見時人之語。唯《御覽》同卷復引崔鴻《十六國春秋》，並及此詩，《晉書·苻堅載記下》、《魏書》及《北史》慕容暐傳並及之，則原爲漢詩，後又用於苻堅事耶？”（663頁）

班婕妤怨詩

新裂齊紈素。

S.555《李嶠雜詠注·素》“行看婕妤扇，空切故人衣”句注：“班婕妤詩：新裂齊紈素。”逯輯漢詩卷二班婕妤《怨詩》：“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

馬廖引長安語

吴王好劍客，百姓有瘡瘢。楚王好細腰，宫中多餓死。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闊半額。城中好長袖，四方用疋帛。

S.1380《應機鈔》卷下引馬廖語。案據《後漢書·馬援傳》附馬廖傳引馬廖《上明德太后疏》引，分爲兩段，前四句冠以“傳曰”，後六句冠以“長安語曰”。逯輯漢詩卷三據《後漢書》、《玉臺新詠》等收録後六句。

趙壹秦客詩

文藉（籍）雖滿腹，不及一囊錢。

S.555《李嶠雜詠注·錢》“趙壹囊初乏，何曾筯欲收”句注：“漢趙一（壹）詩曰：文藉（籍）雖滿腹，不及一囊錢。”案《後漢書·趙壹傳》引《刺世疾邪賦》：“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初學記》卷二七錢第五引趙壹詩作：“伊懮北堂上，抗葬倚門前。文史徒滿腹，不如一囊錢。”逯輯漢詩卷六收録，題《秦客詩》。

蔡邕飲馬長城窟行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S.555《李嶠雜詠注·素》“遠方魚漸躍，上花（苑）雁初飛”句注：“古詩：□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案《文選》卷二七古辭《飲馬長城窟行》：“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玉臺新詠》卷一作蔡邕詩。逯輯漢詩卷七蔡邕下收録。

孔融詩

座上賓恒滿，罇中酒不空。

俄藏Дх.10298V《李嶠雜詠注·酒》“孔座洽良儔”句注引。逯輯漢詩卷七孔融下收録。

漁陽百姓爲張堪歌

桑無附枝，夌（麥）秀兩歧。張公爲正（政），樂不可思。

P.2537《略出籯金》卷二刺史篇第廿二“附枝桑·兩歧麥”條引。逯輯漢詩卷八收録。

范史雲歌

甑中生塵范史雲，雹底生魚范葉無（萊蕪）。

P.2621《事森》引。逯輯漢詩卷八收録。又P.2537《略出籯金》卷二縣令子男之篇第廿四“塵甑”條引作“甑生塵，范史雲”。

漢獻帝初京師童謡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一日生。

P.2635《類林》怪異歌謡第四十引，出《西京雜記》。逯輯漢詩卷八收録。

田横挽歌詞

薤露何晞晞，死人一去不言歸。

P.2524《語對》喪葬門“薤露”條引田横挽歌詞。逯輯漢詩卷九樂府古辭《薤露》，文字多異。未參校。

古　詩

烏生八九子。

S.545《歲華紀麗體甲》“井冰舒玉，映集鳳之寒桐；庭雪飄花，亂棲烏之晚桂”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九樂府古辭《烏生》首句。

陌上桑

日出城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爲羅敷。羅敷善蠶桑，采桑南陌頭。……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

P.2524《語對》閨情門“秦樓”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九樂府古辭《陌上桑》，節引，已參校。

古　詩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來見。兄弟兩三人，分居在他縣。

P.2524、P.4870、S.78《語對》兄弟門“堂燕”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九樂府古辭《艷歌行》二首之一，前四句。“兩三”，S.78作“三兩”；“分居”，S.78、P.4870作“分别”。

古歌辭

飛來白鵠，從西北來。十十五五，羅列成行。妻卒被病，不能相隨。五里返顧，六里徘徊。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吾欲負汝去，毛羽何崔（摧）頽。

P.2526《修文殿御覽》鶴類引《古歌辭》。案此爲節引《艷歌何嘗行》，逯輯漢詩卷九收録，均作五言句。

王昭君辭元帝五言詩二首（存目）

王昭君者，南郡人也。以其端美，選入後宫。前漢元帝時，宫人美女，悉遣工人圖畫其形，宫人多以金貨求畫工。工莫問美醜，得金者使圖作美形。元帝披圖而召夜幸。昭君自恃端美，不求畫工，希得親仰（御），御亦疏之。元帝既與凶（匈）奴和親，欲嫁宫人與之，以其無圖形者醜，遂召昭君出嫁凶（匈）奴。乃出，姿顔婉麗，當世獨絶。元帝意悔欲留，不以追位，遂之。昭君臨去，泣淚作五言詩二首辭元帝，文多不載。

P.2635《類林》美人第卅六，原注出《前漢書》。文字與《琱玉集》卷一四（《叢書集成》本67頁）引《前漢書》最近，“五言詩二首”，《琱玉集》作“五言詩十二首”，詩不存。本事見《西京雜記》卷上《畫工棄市》條、《世説·賢媛篇》第十九及劉孝標注引《琴操》，又《增廣類林》卷九“王昭君”條引《漢書》、《御覽》卷三八一等。其歌詩有《怨曠思惟歌》，見於《琴操》下、《類聚》三○、《樂府詩集》卷五九、《詩紀》卷二、《書鈔》一○六、《文選》卷二八《扶風歌》注、《御覽》卷四八三、五七一等，均爲四言。逯輯漢書卷一一琴曲歌辭輯録其事類及詩極詳，唯皆不及五言詩之事。參見王三慶《敦煌類書·校箋篇》667頁。

别鶴操叙

商陵牧子娶妻五年，無子，父兄將欲爲改娶。［妻］聞，中夜驚起，倚户悲嘯。牧子聞，援琴鼓之，痛恩愛之乖離，嘆别鶴以舒憤，故曰《别鶴操》。

P.2526《修文殿御覽》鶴類引《琴操》，有叙無詞。文字與今存《琴操》多異，逯輯漢詩卷一一收録，未參校。

刺巴郡郡守詩

盧鵲何喧喧，有吏來在門。披衣欲出門，府吏欲得錢。

S.555《李嶠雜詠注·鵲》“不聞盧鵲吠，貪吏絶來求”句注：“仲和爲莘（華）陽太守，性貪，使吏巡門索，門人哥（歌）曰：盧鵲何喧喧，有吏來在門。披衣欲出門，府吏欲得錢。”又見P.2524《語對》刺史門“盧鵲”條：“盧鵲何喧喧，有史來到門。問史何所以，己言欲得錢。”P.2537《略出籯金》縣令子男之篇第二十四“庭鵲喧”條：“盧鵲何喧喧，有吏來在門。披衣出户看，吏言欲得錢。”案《華陽國志·巴志》：“孝桓帝時，河南李盛仲和爲巴郡守，貪財重賦，國人刺之曰：‘狗吠何喧喧，有吏來在門。披衣出門應，府記欲得錢。語窮乞請期，吏怒反見尤。旋步顧家中，家中無可爲。思往從鄰貸，鄰人已言匱。錢錢何難得，令我獨憔悴。'”逯輯漢詩卷一二收録，題《刺巴郡郡守詩》。

古詩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别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崖（涯）。道路隔且長，會面安可期。胡馬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P.2524、S.2588《語對》送别門“胡越”條引古詩。天一崖：P.2524作“一天崖”。逯輯漢詩卷一二收録，已參校。

與君爲新婚，兔絲附女蘿。

P.2524、S.79《語對》婚姻門“絲蘿”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一二收録（首句“冉冉孤生竹”），未參校。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S.555《李嶠雜詠注·素》“擢手□□女，纖腰洛浦妃”句注：“古詩：□□牽牛星，皎皎河漢女。”案闕字原卷殘，逯輯漢詩卷一二《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古　詩

上山採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復何如？

P.2524、S.79《語對》棄妻門“採蕪”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一二《古詩五首》之一，已參校。又P.3890《語對乙》：“上山採蕪蘼，是婦人作与前夫。言妻被弃，霜露梅心。凡語用達人至德。”亦此詩。

飄我羅裳裾。

S.555《李嶠雜詠注·羅》“妙舞隨裾動，嬌聲入扇清”句注：“古詩：飄我羅裳裾。”逯輯漢詩卷一二《古詩五首》之四：“穆穆清風至，吹我羅衣裾。”《玉臺新詠》卷一作“吹我羅裳裾”。

李陵别詩

携手河梁上，遊子暮何之？

P.2524、S.2588《語對》送别門“河梁”條引漢都尉李陵《别詩》。暮：S.2588卷誤作“慕”。逯輯漢詩卷一二收録，已參校。

漢古詩

甘苽抱苦蒂，美棗生刺棘。利傍有倚力（刀），貪人還自賊。

S.1380《應機抄》卷下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一二收録，爲《古詩二首》之一，未參校。

古　詩

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學裁衣。

S.555《李嶠雜詠注·錦》“色美迴文□，花驚製綺人”句注：“古詩：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學裁衣。”案梁武帝蕭衍《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十五嫁爲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逯輯梁詩卷一，《玉臺新詠》卷九作無名氏歌詞。又《古詩爲焦仲卿妻作》：“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逯輯漢詩卷一○，又見《玉臺新詠》卷一。《李嶠雜詠注》所引古詩，似爲上引二詩之舛合。

王粲詩

穆公飲盜馬，五夫濟其恩。楚王赦絶纓，國有投命臣。

P.2524、S.78《語對》報恩門“盜馬”條：“秦穆公有馬，五夫盜食之。公曰：‘吾聞駿馬肉不得酒而死。’遂命賜其酒。後與惠王戰，忽有五人擒惠王。穆公恠之，乃五夫也。王粲詩曰（略）。”（據P.2524卷。）兩卷略有異文，S.78“濟”作“薄”、“赦”作“捨”、“投命臣”作“捉命人”。又P.2621《事森》引：“秦穆公有駿馬，被賊盜將，乃自將兵逐遁，至岐山，見賊五人，煞馬而食其肉，穆公捨而不煞，唤至馬前，穆公謂賊曰：‘我聞喫馬肉者，不得酒，喫必死。’乃命左右索酒，變（遍）［飲］五人，放之令去。後經數載，穆公伐晉，展陣未戰，見有五人活擒晉惠公至馬前，穆公恠而問曰：‘汝等盜何人？’監人曰：‘臣等五人，即是皆昔盜馬之子，今來報恩。’故詩云‘［昔］日飲盜馬，五夫濟一身。楚莊捨絶瓔，國有救［命］人’是也。”詩不見於逯輯王粲詩及其它傳世諸書。

阮瑀詩

四晧居南岳，老來（萊）竄河賓（濱）。

P.2524《語對》高尚門“南岳”條引。逯輯魏詩卷三收録，爲阮瑀詩（《詩紀》作《隱士詩》）首聯。已參校。

魏文帝曹丕詩

酒人獻三清，絲中（竹）列南廂。

P.2524《語對》宴樂門“三清”條引魏文帝佚詩，逯輯魏詩卷四已據補。

魏明帝曹叡猛虎行

雙桐出空井。

S.1086《兔園策府》“鳳栖雙殖之桐，龍遊五花之樹”條注：“《淮南子》曰：‘鳳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實不食。’魏文帝詩曰：‘雙桐出空井。'”逯輯魏詩卷五收録，爲魏明帝曹叡《猛虎行》首句，作魏文帝誤。

曹植遊仙詩

帶我瓊瑶珮，餐我沆瀣漿。

P.2524《語對》神仙門“沆瀣漿”條引《古遊仙詩》。逯輯魏詩卷六曹植《五游詠》中句，未參校。逯輯漢詩卷十二收此二句，題作《古遊仙詩》。

曹植誡志詩

芝桂雖芳，難以餌魚。尸位素飡，難以安居。鴛鶵遠害，不羞卑栖。靈避難，不恥污泥。諸蔗雖甘，杖之必折。巧言雖美，用之必滅。

P.2711《勵忠節鈔·誡慎部》分爲三段節引。前四句冠以“曹植《誡志詩》曰”，後兩個四句分别前冠“又詩曰”。逯輯魏詩卷七收録，題作《矯志詩》。此爲詩之前半，未參校。

曹植公宴詩

君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清夜遊西園，冠蓋相追隨。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參差］。

俄藏Дх.2999、Дх.3058綴合卷背《李嶠雜詠注·月》“願陪北堂宴，長賦西園嬉（詩）”句注：“魏曹祖（植）詩曰：君子敬愛客，清夜遊西園，明月澄清景。”逯輯魏詩卷七曹植《公讌詩》：“公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清夜遊西園，飛蓋相追隨。明月澄清影，列宿正參差。”“影”下注：“各書作景。”又P.2524《語對》王門“西園”條引二句：“清夜遊西園，冠盖相追隨。”宴樂門“西園”條引四句：“公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清夜遊西園，冠盖相追隨。”

曹植雜詩

南國有佳人，華容若桃李。

P.2524《語對》閨情門“南國”條引古詩。逯輯魏詩卷七曹植《雜詩七首》之四，前二句。未參校。

曹植詩

雙鶴俱遨遊，相失東海傍。

P.2524、S.2588、S.78《語對》客游門“雙鶴”條引。P.2524脱“鶴”字。逯輯魏詩卷七收録，未參校。

曹植七步詩

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並（煎）何乃急。

P.2524《語對》王門“七步”條引。逯輯魏詩卷七收録，已參校。

曹植詩

僧素若煙雲。

P.3715《北堂書鈔體丁》“稼穡有京坻之積”句注引陳思王詩，逯輯魏詩失載，爲曹植佚詩。

應璩百一詩

細微不可（可不）慎，隄崩螻蟻隙。腠理早從事，安復勞鍼石。哲人覩未刑（形），愚夫暗明白。曲拔不見賔，燋頭爲上客。思願獻良規，江海儻不逆。

P.2711《勵忠節鈔·誡慎部》引，原題“詩曰”，王三慶考爲節引應璩《百一詩》。逯輯魏詩卷八收録，未參校。又逯輯所收第六首“上叟前致辭”聯下（第470頁倒二行），脱漏“中叟前置辭，量腹節所受”兩句，附識於此。

阮籍詠懷詩

薄帷鑒明月。

S.555《李嶠雜詠注·羅》“蓮花隨帳發，秋月鑒帷明”句注：“阮藉（籍）詩：薄帷鑒明月。”俄藏Дх.11210《李嶠雜詠注·月》“玲瓏鑒薄帷”句注：“阮嗣宗詩曰：薄惟（帷）鑒明月。”阮籍《詠懷詩八十二首》之一：“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見逯輯魏詩卷一○。

二妃遊江濵，逍遥順［風翔］。

P.4636（3）《北堂書鈔體庚》“湘江投二女之環”條引阮嗣宗詩。逯輯魏詩卷一○收録，爲阮籍《詠懷詩八十二首》之二，前二句。未參校。

天馬出西北，由來從東道。春秋非有期，富貴焉可保。

P.2635《類林》音聲歌舞第卅五：“漢武帝遣二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國，得汗血馬。汗血馬，天馬種也。乃作《天馬之歌》曰（略）。”阮籍《詠懷詩八十二首》之四，逯輯魏詩卷一○收録，未參校。王三慶《敦煌類書·校箋篇》誤爲世傳《天馬歌》（逯輯漢詩卷一、卷四，95、150頁）之外的佚作（663頁）。

孫晧爾汝歌

昔與汝鄰國，今與汝作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

P.2524《語對》談論門“汝語”條：“吴主孫晧。晉伐吴，孫晧降晉，晉武帝封晧爲歸命侯。晉帝會郡（群）臣，晧在坐，帝謂晧曰：‘朕聞吴人好作女語，卿試爲之。’晧時正執酒杯，因勸帝曰（詩略）。”逯輯魏詩卷一二收録，未參校。

吴王孫晧時揚州童謡

蔣山流淚江。

P.2635《類林》怪異歌謡第四十引：“吴王孫晧，揚州童謡曰：蔣山流淚江。有識者知吴北屬，晧遂爲晉武所滅，揚州果北屬晉。出《丹陽記》。”疑有脱字。逯輯未録。

舊題魏文帝詩格引詩

天青白雲外，山俊（峻）紫微中。鳥飛隨影去（去影），花洛（落）逐摇風。

原鈔於S.3011《論語集解》卷六、七背，倒書四段：“詩格一部：第一的名對，第二隔句對，第三雙擬對，第四聯綿對，第五互成對，第六異類對，第七賦體對。”“第一的名對，上句（下未抄）。”“詩格一部：第一的名對（下未抄）。”“詩格一部，（接抄此詩，略）。”（圖二）《論語集解》卷七前題記：“金光明寺學郎□□□□□戊寅年十一月六日僧馬永隆手寫論語一卷之耳。”卷背另有辛酉年十二月十五日神沙鄉百姓僱傭吴住兒契。馬永隆又見P.2250卷背：“金光明寺法律永隆。”金光明寺始見於敦煌陷蕃之後，池田温《中國古代寫本識語集録》第二一七○號擬定本卷“戊寅年”爲五代後梁貞明四年（918）。案此處所存“七對”名目，與日僧空海《文鏡秘府論》東卷《二十九種對》的前七對完全一致（參張伯偉《全唐五代詩格校考》89頁）。《文鏡秘府論》東卷《二十九種對》第六異類對云：“異類對者，上句安天，下句安山；上句安雲，下句安微；上句安鳥，下句安花；上句安風，下句安樹。如此之類，名爲異類對。……詩曰：‘天青白雲外，山峻紫微中。鳥飛隨去影，花落逐摇風。'”（王利器《文鏡秘府論校注》，237—238頁）所引詩正同。張伯偉考證出自唐上官儀《筆札華梁》和唐佚名《文筆式》（前引書37、52頁）。又此詩之後兩句，魏文帝《詩格·八對》引，云：“異類六，古詩：‘鳥飛隨去影，花落逐摇風。'”（《吟窗雜録》卷一）魏文帝《詩格》今人考證多以爲託名之作，故此詩或爲唐人作。姑附於此。

成公綏中宫詩

天地不獨立，造化由陰陽。□巛（乾坤）垂覆載，日月輝重光。治國先家道，立教起閨房。齊晉霸諸侯，皆賴姬與姜。關雎是（思）賢妃，此言安可忘。

P.3871、P.2980、P2549拼合卷《勵忠節鈔·貞烈部》引，原無題署，爲節引晉成公綏《中宫詩》。逯輯晉詩卷二收録，已參校。

傅咸詩并叙

楊駿就吾索詩云：“茅文通相説，文動爲規，藏可盡送。”便作此詩，欲其有悟，然猶有慮，以示文通。［文通］曰：“得無作，唯此白鶴，直爲罵可。君此遠有文義，故欲令兄見之。唯此白鶴者，良冀臨池，而中有鶴白令子崔瑋（崔子瑋）爲賦，指以罵冀。”遂并文與駿，寂然云：“不知多，務不省也。將如搔膇，自無覺也。”詩曰：

肅肅商風起，悄悄心自悲。圓圓三五月，皎皎耀清暉。今昔一何盛，氛氲自消微。微黄黄及華，飄摇隨風飛。

P.2526《修文殿御覽》鶴類引。王三慶《敦煌類書·校箋篇》：“此則諸書未見援引。”（575頁）逯輯晉詩卷三據《鳴沙石室佚書》本收録，案云：“序、詩皆有訛誤。”

張華招隱詩

棲遲四野外，陸沉背當時。

P.2524《語對》高尚門“四野”條引。逯輯晉詩卷三收録，爲《招隱詩二首》之二首聯，未參校。

陸機從吴赴洛詩

總轡登長路，嗚咽辭密親。借問子何之，世網纓我身。

P.2524、S.2588、S.78《語對》客游門“北上”條：“陸機字士衡，《從吴赴洛詩》曰（略）。”逯輯晉詩卷五陸機《赴洛道中作詩二首》之一前四句。“我”，S.78作“子”。

陸機擬明月何皎皎

安寢北□（堂）上，明月入我牖。

俄藏Дх.2999、Дх.3058綴合卷背《李嶠雜詠注·月》“流影入蛾眉，皎潔臨疏牖”句注引陸士衡詩。逯輯晉詩卷五陸機《擬明月何皎皎詩》首句：“安寢北堂上，明月入我牖。”

陸機招隱詩

朝採南澗藻，夕息西山足。傾條象雲構，密葉成翠握（幄）。

P.2524《語對》高尚門“南澗”條引。逯輯晉詩卷五收録，已參校。

左思招隱詩

策杖招隱士，荒塗横古今。巖［穴］無結構，丘中有鳴琴。

P.2524《語對》高尚門“丘琴”條引。逯輯晉詩卷七收録，爲左思《招隱詩二首》之一前四句，已參校。

始經東山下，果下自成榛。前有寒泉井，聊以瑩心神。

同上書“東山”條引。爲左思《招隱詩二首》之二前四句，已參校。

張協詠史詩

昔在西京時，國（朝）野多歡娱。蕩蕩（藹藹）東都門，群公祖二疏。朱軒耀金城，供帳臨長衢。達仁（人）知止足，貴榮忽如無。抽簪解官服，散髮歸海隅。行人爲隕淚，賢哉二大夫。揮金樂當年，歲暮不留儲。顧謂四座賔，多財爲類（累）愚。

P.2537《略出籯金》卷一大夫篇第十五引張景陽《詠史篇》。逯輯晉詩卷七收録，已參校。

襄陽兒童爲山簡歌

山公往［何］許，往詣南陽地（池）。日夕到（倒）載歸，酩酊無所知。

P.2524《語對》宴樂門“到（倒）載”條引《襄陽記》：“山簡字季倫，河内人也。往峴山南習家地（池）飲酒，必醉而歸。童兒歌曰（略）。”逯輯晉詩卷九收録，未參校。

時人爲阮脩歌

長安教書罷，洛陽買卜來。百錢繫杖頭，能使世人解。

P.2537《略出籯金》卷二隱逸篇第廿五“教學”條：“晉阮宣子好酒，長（常）以百錢繫杖頭入市，若遇士子，非是識故，便邀入店，樂飲而去。時人歌曰（略）。”逯輯晉詩卷九據以收録，出處誤爲“縣令子男之篇廿四”。又案云：“此歌不類晉作，姑列此俟考。”

晉惠帝時洛陽童謡

鄴中女子莫阡妖，前至三月抱胡腰。

P.2635《類林》怪異歌謡第四十引。逯輯晉詩卷九收録。

郭璞遊仙詩

青溪千仞餘，中有一道士。

P.2524《語對》神仙門“青溪”條引。逯輯晉詩卷一一郭璞《遊仙詩十九首》之二首聯，已參校。

曹毗雙鴻詩叙

近行東野，見有養雙鴻者，其儀甚美，［又善］鳴舞，雖志希青翠之遊，身非己有，物之可感，良謂此也。

P.2526《修文殿御覽》“鴻”類引。《全晉文》卷一○七據《類聚》卷九○收録。逯輯晉詩或以僅存序文，摒而未收。

顧愷之拜宣武墓詩

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

P.3871、P.2980、P2549拼合卷《勵忠節鈔·志節部》：“顧愷之，吴人，先事桓温，無（亡），愷至墓所，哭訖，乃賦詩云（略）。”逯輯晉詩卷一四收録，未參校。

吴隱之飲貪泉賦詩

故人憎此水，一飲直（值）千金。縱使夷齊飲，終當不改心。

P.2537《略出籯金》卷二刺史篇第廿二“貪泉”條：“晉吴隱任西川廣州太守，郡界有泉，名曰貪泉，飲此水者即貪不知足。隱之故往飲之，乃爲詩曰（略）。隱之在任，唯清慎。”逯輯晉詩卷一四收録，未參校。

巴東記引行人峽中歌

巫山三峽巫峽長，猨叫三聲淚霑裳。

P.2524、S.78《語對》客游門“三聲”條引。逯輯晉詩卷一八據《水經注》收録，爲《巴東三峽歌二首》之一。“巫峽”，S.78作“巫山”。

苻堅時長安謡

鳳凰鳳凰止阿房。

P.2635《類林》怪異歌謡第四十引，出《秦記》。逯輯晉詩卷一八收録。

王敬伯劉妙容歌詩

低露下深幕，乘（垂）月照孤琴。空弦兹宵沃（淚），誰憐此夜心。

婉婉轉悽悽，［悽悽］情復哀。願爲煙與霧，氛氲共同懷。

P.2635《類林》音聲歌舞第卅五：“王敬伯者，會稽餘姚人也。維舟中渚，升亭而宿。是夜月華露輕風軟，敬伯鼓琴，感劉惠明亡女之靈造敬伯從就，體如生平，從婢二人。敬伯撫琴而歌曰（略）。女和曰（略）。晉末人。”原注出《續齊［諧］記》。逯輯晉詩卷二一據《太平御覽》卷五七七收録，未參校。

湛方生羈鶴吟叙

鄰人王氏有養鵠者，摧翮虞人之手，心悲志喪。後三年，羽翮既生，翻然高逝，有感余懷，乃爲之吟。

P.2526《修文殿御覽》鶴類引。逯輯以有叙無詞而未録，嚴可均輯《全晉文》卷一四○據《藝文類聚》卷九○收録。

謝惠連代古詩

客從遠方來，贈我文鵲綾。

S.555《李嶠雜詠注·綾》“落花遥寫鳳，飛鸖遠圖雲”句注：“古詩：客從遠方來，贈我文鵲綾。”逯輯宋詩卷四謝惠連《代古詩》：“客從遠方來，贈我鵠文綾。”

顔延之五君詠

嵇康

鸞翮有鎩，龍性難馴。

阮籍

物故不論舊，塗窮寧不哀。

阮咸

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

劉靈（伶）

韜精日沉飲，誰知非荒讌。

P.2537《略出籯金》卷二七賢篇第廿七引。逯輯宋詩卷五顔延之《五君詠五首》，此缺詠向秀一首。已參校。

鮑照代白頭吟

直如朱絲繩，持如玉壺冰。

P.2524《語對》人才門“冰壺”條引古詩。逯輯宋詩卷七收録，爲鮑照《代白頭吟》首聯，已參校。

鮑照翫月詩

娟娟似蛾眉。

俄藏Дх.11210V《李嶠雜詠注·月》“流影入蛾眉”句引：“鮑明遠翫月詩：月娟娟似蛾眉。”逯輯宋詩卷九收録，爲鮑照《翫月城西門廨中詩》頷聯。

沈約宿東園詩

平崗走寒兔。

P.3738《李嶠雜詠注·兔》“上蔡鷹初擊，平崗兔不稀”句注：“古詩：平崗走寒兔。”案《文選》卷二二梁沈約《宿東園一首》：“茅棟嘯愁鴟，平崗走寒兔。”逯輯梁詩卷六收録。

王江乘聯句詩

昔共入關笑，今成送别悲。君行舊聚處，爲我一頻（顰）眉。

原鈔於P.2640梁簡文帝蕭綱詩後，逯輯梁詩卷九收録。此四句爲王江乘作，其後另有四句：“於今還促膝，自此客江湄。願子俱停駕，看我獨解維。”爲何遜作。王江乘事跡未詳。

吴均詩

采葵莫傷根，結交莫羞貧。傷根葵不生，羞貧交不成。

前二句見P.2537《略出籯金》卷二朋友篇第廿八“采葵·伐木”條引吴均詩，全四句見P.2524《語對》朋友門“采葵”條引古詩。逯輯漢詩卷一二《古詩二首》之一據《類聚》卷八二、《御覽》卷四○六、九七九等校録，並參校了《略出籯金》，唯二、三句互乙。逯輯梁詩卷一一據《籯金》録首二句，作吴均詩。案云：“古詩云（略）云云，或即吴均所作。”又P.5033《勵忠節鈔·交友部》引《列子》曰：“結交莫羞貧，羞貧交不成。蒔蘭莫當門，當門蘭不生。”不見於今本《列子》，或與此詩相關。

梁簡文帝蕭綱詠雪詩

鹽飛亂蝶舞，落花（花落）飄粉奩。

見P.2640詩文叢鈔，王重民《伯希和劫經録》著録云：“常何墓碑（李義府撰）。殘寫本，卷端有詩二篇：一殘，一爲《擬費昶秋夜聽擣衣》。”案原卷實存詩三首又二句，第一首不殘，失題及作者，經考爲虞世南《怨歌行》，《文苑英華》卷二一一收録。在《五言擬費昶秋夜聽擣衣》詩與《常何墓碑》之間，空約十餘行位置，並以較前後詩文略大之字録五言詩句一聯、五言四句詩一首，似爲鈔寫者隨手添寫。五言詩句一聯，即梁簡文帝蕭綱《詠雪》詩。五言四句詩爲梁王江乘與何遜《相送聯句》詩（詳上文）。又《五言擬費昶秋夜聽擣衣》原未署作者，詩屬擬古詩。費昶亦梁詩人。梁簡文帝蕭綱《詠雪》詩，逯輯梁詩卷二二收録，題下注“顛倒使韻”，詩之三、四句作：“奩粉飄落花，舞蝶亂飛鹽。”

庾信詩

網隨三面落，風逐五絃彈。

S.1441、P.3657《勵忠節鈔·德行部》引，P.3657脱“面”字。王三慶《敦煌類書·校箋篇》云：“今傳本《庾子山集》、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北周詩》並失輯。”（589頁）另參方南生《唐鈔本類書<勵忠節鈔>殘卷考》，《文獻》1994年第1期。

江總别袁昌州詩

黄鶴遠□□。

P.3738《李嶠雜詠注·鶴》“黄鶴遠聯翩，從鸞下紫煙”句注：“古詩：黄鶴遠（下闕）。”案：《李嶠雜詠注》天理本有注云：“江總詩曰：‘黄鶴飛遠。'”考逯輯陳詩卷八江總《别袁昌州詩二首》之一云：“黄鵠飛飛遠，青山去去愁。”所謂古詩疑即指江總此詩。

隋煬帝楊廣曲子名一首

三月三日范（泛）龍洲（舟），政（正）見李（鯉）魚水上由（游）。義（意）若將釣來鳥口，恐怕怪龍却福（復）收。

原鈔於S.361《書儀鏡》背，共鈔詩五首：一、闕題（千迴萬轉夢難成）殘詩，又見P.2555唐詩文選鈔卷。二、唐崔國輔《長信草》，原無題署。三、闕題（路玉令何在）殘詩，已遭塗抹。四、闕題（日落影西山），原卷於第五詩前後各鈔一遍，即S.5381《康大娘遺詩》。五、曲子名一首，即此詩。題前有“勅河西節度”一行。原卷共鈔兩遍，第二遍鈔至第四句“恐”字止；第三句“若”字，所鈔第一遍脱，據第二遍補。本卷有關題記：一、“沙州大都督府”二行後：“乾符二年（875）歲次乙未廿日記。”二、闕題“千回萬轉夢難成”詩後：“維大唐乾寧貳年（895）乙卯三月廿二日李。”三、“十二月書儀”（背面鈔“三月”、“二月”文和“正月”題）後：“維乾寧貳年歲次乙卯三月廿三日爲□。”案《太平御覽》卷九三六引《廣五行記》曰：“隋煬帝大業初爲詩令宫人唱之，曰：‘三月三日向江頭，正見鯉魚江上游。意欲垂釣往撩取，恐是蛟龍還復休。’鯉魚即唐之國姓，俄而唐有天下。”逯輯隋詩卷三收録，題作《鳳艒歌》。

附記：

本文初稿曾提交2000年7月29日至8月3日在敦煌莫高窟召開的紀念敦煌藏經洞發現暨敦煌學100周年國際學術討論會。此次修改，增加了新近出版的《俄藏敦煌文獻》第十一至十四册中新見的内容。2001年2月。

（原刊《國學研究》第八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