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会操:中国近代军演早期形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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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张之洞的反思与南洋自强军、湖北护军营的编练

甲午战争期间,两江总督刘坤一奉旨北上督师,张之洞署理两江总督。面对中日陆军一败一胜的结局,张之洞也做出了反思。他认为:首先是对手的改变,“发、捻虽甚猛悍,然究系流寇,与敌国不同。日本用兵皆效西法,简练有素,饷厚械精,攻取皆有成算……故今日之敌,迥非发、捻可比”;其次,中国军队积弊较深,士兵临时招募、装备较差、训练缺乏,将领则暮气较深、克扣军饷、敷衍塞责;最后,呼吁改革陆军,“非一变旧法,必不能尽除旧习”。[14]

1895年7月12日,张之洞奏称,计划仿照德国营制、饷项编练一支新军,故“以德国将弁为营哨官”。[15]除了从北洋奏调德籍军官外,张之洞还委托出使德国大臣许景澄代为延聘德籍军官,计有36人。据德国学者统计,他们是:密尔斯门(Merschmann),来春石泰(Reitzenstein, Maximilian Gustav Freiherr v.),斯忒老(Strauch, Ernst von),泰伯福(Töpffer, Ernst),德百克(Dobbecke, G.),Aschbrenner, p., Heinrich, Hans,赛德尔(Seidel, A.),柏登高森(Bodenhausen, Georgvon),特屯和恩(Tettenborn, Benno von),Schoeler, Joseph von,昆特(Kuhndt, Max),Hanisch, Johann Friedrich, Wottrich, Arthur, Sims, Paul,吉尔讷斯(Girnus, Otto),南尔都福(Nauendorf, Leo von),那汉斯(Nayhaus-Cormons, Otto Grafvon),马师凯(Maschke, Ottwin),喀索维基(Quassowski, Willy),何福满(Hoffmann, Friedrich Wilhelm),齐百凯(Dziobeck, Carl),宜安(Jahn, Josef),伏德利西(Friedrich, Bernhard),伏来思倍(Fressberger, Jul),Krause, Karl Gustav, Sciba, Carl,德勒福思(Detlefs, Ernst),Larling, Otto, Möller, Friedrich, Gomoll, August,麦泰思(Mertens, Wilhelm),克罗纳(Krone, Hugo),柏卢士(Bruisch, August),季泰德(Dietert, David),爱斯基(Ehses, August)。[16]为了检验德国军官的练兵才能,张之洞从卫队、护军等营内挑选士兵,先交其训练,数月后取得了可观的练兵成效。

根据张之洞的计划,先练二千数百人为一军,照西方军制编为30营,定名为自强军,成军半年后,再行扩充,酌增人数一倍,后续扩充至万人为止。如果饷项难筹,则至少编练5000人。12月27日张之洞奏称,自强军编练成军,“现设步队八营,营二百五十人,分为五哨。马队二营,营一百八十骑,分为三哨。炮队二营,营二百人,分为四哨。工程队一营,营一百人”。[17]自强军的规模约为德国陆军一军的四分之一,共计官兵2860人,驻扎省城江宁训练。在自强军中,从统带到各营营官、哨官均委派德国军官充任。其中,来春石泰为全军统带,斯忒老为步队第一营营官,特屯和恩为步队第二营营官,泰伯福为炮队营官,那汉斯为马队营官。[18]张之洞将“带兵操练之权”交于德国军官,另派中国武官充任副营官、副哨官,“约束惩责之权,则专归华官”。[19]1896年2月14日张之洞奏称,计划扩充自强军规模,“应再添练步队六营、炮队二营,合成步队十四营、炮队四营、马队二营。除工程队一百人不并计外,新旧合计共练成步队、炮队、马队二十营,计将及五千名”。[20]不久,张之洞回任湖广总督,刘坤一重新接任两江总督,自强军的扩军计划遂遭搁浅。刘坤一未继续扩大自强军规模,仅对自强军人事、营制略作调整,如改委候补道沈敦和总理自强军营务处;将原设马队2营汰弱留强,合并为1营。[21]

自强军规模较小,与新建陆军内部编制大体类似,是仿照德国陆军营制创设的一支包括步、马、炮、工诸兵种的合成军队。自强军的武器装备基本是德制或奥制新式后膛枪炮,全军武器初步实现了制式划一。枪械方面,步兵装备毛瑟枪和曼利夏无烟快枪,前者“系寻常操演用之,即临阵亦甚灵便”,后者“系备用者,较毛瑟尤为精利……此枪宜妥为存储,如当有事之秋,再发给抵敌”。[22]火炮方面,装备德制80毫米口径克虏伯后膛钢炮和英制75毫米口径的麦克信后膛快炮。[23]

1896年张之洞重回湖广总督本任后,并没有放弃编练新军的设想。在湖北,张之洞沿袭自强军模式编练湖北护军营,继续完成未竟的练兵事业。张之洞接到回任谕旨之后就奏称:湖北战略地位关系紧要,计划将原德国军官训练的护军、卫队之“前营五百人调赴湖北,令其转相教习,以开风气”。[24]张之洞回任后,将抽调的500人分编为前、后两营,添足额数,派尽先补用都司张彪充任前营管带官,四川补用参将岳嗣仪充任后营管带官,并派德籍军官贝伦司多尔夫(Bernstorff, Friedrich Graf von)充任总教习,选调天津、广东武备学堂学生充任分教习。同时仿照德国军制编练工程队1哨,由前营管带官张彪兼管。湖北护军营初创成军,共计前营步队3哨、炮队2哨,后营步队3哨、马队2哨,另设工程队1哨,官兵共计1000人,马100余匹。[25]其后,张之洞饬令张彪新募工程兵400人,连同原工程兵100人,凑足500人,编成工程队1营。1898年10月4日,张之洞札委帮带工程队千总姚广顺充任营官,札委张彪督带湖北护军前营,兼带后营及工程营。[26]1899年6月27日,张之洞札委姚广顺招募护军中营步队500人,营制、操法均与护军前、后营相同,札委刘温玉接任工程营营官。[27]1900年8月25日,湖北护军营将旧有步队和新募步队2000人,仿照新建陆军章程,改编为护军步队左、右旗。护军步队左旗四营,以旧有步队改编,派都司衔守备姚广顺充任督带官,武备学生徐嘉霔充任第一营营官,千总焦坤山充任第二营营官,千总沈栋梁充任第三营营官,千总李明章充任第四营营官。护军步队右旗四营,以新募四营改编,派游击王得胜充任督练官,县丞杨蓉充任第一营营官,千总李襄邻充任第二营营官,县丞白寿铭充任第三营营官,千总陈世贞充任第四营营官。马队,派千总黎元洪充任第一营营官。炮队,派千总杜长荣充任第一营营官。工程营,派千总刘温玉充任营官。全军统带由张彪充任,节制、训练护军步、马、炮、工各营。[28]与自强军不同的是,湖北护军营中的营官均是中国官员充任,德国军官只是充任军中教习。

湖北护军营武器“多已改为后膛枪炮”,张之洞除向广东借调“步枪二千枝、七点五公分克虏伯炮二十八门”外,“又向德、日两国均购有武器”。[29]据1900年英国海军观察员卜朗登上尉的观察,湖北护军营主战武器均为新式后膛枪炮,“步兵与骑兵都装备了现代武器,而炮兵则充分供给汉阳制造局造的克虏伯型六磅快炮”。[30]

与八旗、绿营或湘、淮军不同,小站新军、自强军和湖北护军营均是袁世凯、张之洞结合清军现状、参仿西方军制练成的合成军队。合成军队的优势在于编制的进步性,不同兵种相互配合作战,从而产生强大的战斗力,“由于三个兵种(步、骑、炮——引者注)结合在较小的单位中,再加上三种战术队形的结合,各兵种间的相互支援达到了最充分的程度,散兵、横队和纵队形成现代军队巨大的战术优势”。[31]新式军队具备合成军队的战术优势,这就需要开展与之相适应的新式军事训练,固守传统操法或刻板练习西式操法已无法满足这一要求。从德国聘请军事教习,传授德式操法,改革新军的军事训练,已经成为袁世凯、张之洞的练兵共识。德国分军对抗演习的训练模式,作为一种新的练兵思路和举措,被引入新军的军事训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