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的苟且

赵漂泊是何许人也，乡里一混混也。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个在乡里随便走到哪里都会有朋友，走哪都会卖俩分面子的人，走哪都能找到酒友的人。

2003年的夏天，知了在扯着嗓子叫，像是在说热死了热死了。

路上连行人都没几个，连蚂蚁都以最舒服的姿态在自认为最凉爽的地方躲着不出来。

孙小平带着赵宁在店里里屋睡觉。

除了知了在高唱，只有风扇在咿呀呀作响。

她这个午觉睡的有些久，等到妹妹来上学路过她这儿，去里屋叫她，她才迷迷糊糊醒来。

妹妹带来了一些家里种的菜。有丝瓜，豆角，还有一个大冬瓜。

妹妹去年中考不理想，今年继续在一中复读了。

这次是孙晓峰送她来的。

孙晓峰的病已经痊愈了，最后一次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药可以停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多跟家里人沟通。

一中只有星期天放假，每个周六下午会提前俩节课放学，每个周六日都是孙小叶自己骑车回家。她这次被弟弟送来是因为生病了，腿疼。

母亲带她病也看过了，药没少吃，医院都换了3家。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好。有的说是缺钙，有的说是长身体，最后的这说是药吃太多产生的副作用造成的双腿浮肿，把所有的药都停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别人都跨出去十好几步了，她才跨一步，还全程用手揪着裤子助力准备走第二步。小平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个娇滴滴的样子，说：哎，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就一个腿疼，跟得了什么绝症似的，你那么娇气干嘛？谁给你惯得。”

孙小叶听到这些话，都不跟她吵架了，瞬间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对了。小平忘了说，她这个妹妹从小到到有一颗玻璃心。

在她面前最能哭。自己也没说什么呀，就哭成这样了。内心真脆弱。

她哭的正起劲的时候，对面马路上有个男生背着书包一直扭头在看她玻璃心的妹妹。妹妹一句话也没说，也不让人送她去学校，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那个男生就一直慢慢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想来她是不认识他的吧，要不然怎么不说话。

小平的服装店离赵营一中比家更近，走路也就5分钟不到的路程。孙小叶的学校是半封闭式的。除了周六下午放学和在校的走读生，其他时间段要想要出校门，必须有请假条。

孙小叶经常性的在学校午休时间请假出来，来小平这吃好吃的。她说学校的饭菜太难吃了。小平做给她吃的最多的是排骨。以至于后来，排骨是妹妹最不喜欢吃的一个菜之一。

不过，孙小叶不喜欢吃的东西特别多，她不吃韭菜，不吃鸡蛋，不吃西红柿，不吃南瓜，不吃冬瓜，不吃菠菜，不吃西葫芦，不吃鱼，不吃肥肉，不吃汤面，不吃油条。不吃所有粉粉的东西，比如说土豆，红薯。

有时候小平都在想，这么个挑食的孩子，怎么在她们家长到现在的。父母亲做饭从来不考虑谁的口味，都是随机做。如果听到谁说饭菜不好吃，还会被凶一顿。

孙小叶的挑食挑的像要把整个宇宙都抛弃了似的。，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在小平上次说过孙小叶之后，这丫头已经俩个星期都没有来过她这了。就在她想要不要今天下午做点她喜欢吃的，在她放学的时间送去。

有些人都是不经念叨和想念的，小平刚想到孙小叶，孙小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平给她做了她喜欢吃的茄子和蒸面条。

吃饭的时候，俩个边吃边聊

“叶儿，你说赵宁9个月就会走路了，是不是不好，我会走的就早，你看我命就不好，小时候命苦，现在又遇到了你姐夫，更苦。”

“你听谁说的你命不好”

“咱瞎大娘呀，她给我算过命的，说我会苦一辈子。”

“瞎大娘还说我是个特别心善的人呢”

“你看说的多准呀”

叶子就在想，是啊，说的多准呀，善良的不会拒绝。

“你腿怎么好的？”

“在咱们村里的村医那拿了药，头天晚上吃，二天就好了呀。”

“到底是什么原因，折腾了有小一个月，村医说看好就好看了？”

“我跟你说，姐姐，村医大哥可神了，他听完我病症，就问我，你月经多久不来了。我说俩个多月了，他就说我血液不通，给我拿了一天的药，我睡觉前吃的，第二天早上那个就来了，然后腿也不疼了，全好了。”

“你之前俩条腿疼的都迈不起来脚了，有那么夸张吗？”

“可是就是很疼呀，腿和脚都浮肿的厉害。对了，姐姐，你知道那药才多少钱吗？你肯定猜不到，三个小药片，才5毛钱，5毛钱我的病就好了。好神奇呀，我都快觉得村医大哥是神医了。”

“他只是刚好对症下药”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神奇。姐夫呢？”

“喝酒去了”

“哦”

每次听到姐姐说姐夫喝酒去了的时候，空气都会突然间安静。一个在想：呵，这个问题用问吗？他除了喝酒还会干吗呀，这个家只是一个喝完酒回来睡觉的地方。另一个在想：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知道没脑子的瞎问，这下姐姐不开心了吧。

周六下午，孙小叶放学的时候，小平让她去幼儿园接赵宁，2周岁不到的赵宁被小平送到附近的幼儿园了。孙小叶把赵宁接回来的时候路上跟她玩飞行的游戏，结束飞行落地的一瞬间，赵宁先把抽到屁股上面的裙子往下拉了拉，拉好之后才去牵孙小叶的手。孙小叶觉得她这一举动很是可爱。

真是个爱美的小女生。

“姐姐，赵宁特别爱美，你知道吗？”

“我知道。像我了。”

又一个周六，孙小叶去姐姐店里骑车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赵宁在门口跟别的小朋友玩耍，好奇的问：“她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哦，不上了。”

“为什么呀”

“老师说她睡午觉的时候总是打扰别的小朋友，就轻轻的碰了她一下，说了她几句，她就哭着说，在家我爸我妈我爷我奶都不舍的打我，来到这你还来打我。然后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这孩子她管不了，让我带回家。”

“那怎么办？”

“太小了，不懂事，老师说今年上这一周就当白送的，学费就抵明年的。让我明年再给她送去。”

“你们太宠着她了。”

“你一个小孩你懂什么，不宠着，还让她去吃我之前吃过的苦呀。我有分寸的，你赶紧回家去吧。”

“你脾气真差，你知道吗？”

“就你脾气好，赶紧走赶紧走。”

孙小叶走了之后，小平开始反思，我脾气很差吗？小平记得之前自己不这样的，不骂人，不说脏话。为什么现在就变的这么容易急躁，这么会生气呢。

生活有太多的苟且，把她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