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传奇不可揣度

看一名七阶在自己面前转圈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在超凡道路上已经走得足够远的布鲁克可以让自己转再多圈也不至于丧失对前庭、半规管的掌控，他可以把自己转的宛如陀螺也不至烦闷，但凯恩可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叔叔，您转够了吗？我们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总不能在这里站一夜吧？”凯恩看了看系统中的时间，布鲁克已经转了十几分钟了，就算是凯恩想要观察布鲁克的惊讶神情，那也早就看够了。

布鲁克默然无语，一把抓住了凯恩的手，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拽着凯恩一路走到篝火旁，把凯恩按在了木凳上，自己则是坐在另一边，目光穿过闪烁的火光，紧紧盯着凯恩的脸。

凯恩不知道布鲁克这是要做什么，只得正襟危坐，放空心思，两眼无神地盯着噼噼啪啪的篝火，打算放空心神耗过这段时间。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布鲁克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越拉越高，无声地笑了，从木凳上站起，绕过了篝火，拍了拍凯恩。

正神游天外的凯恩被这一拍吓到了，猛地一个激灵：“怎么了大叔？”却无意识地恢复了对大叔的称呼。

“没什么，去休息吧，在地下城的这五天想必是累着你了，你今晚多睡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晚点再去找魔族的麻烦。”布鲁克难得面容和蔼地对凯恩说了这么些温柔的话，惊得凯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今天这布鲁克是怎么了，发现自己到六阶就这么难以接受么？这真不是精神失常了？

一头雾水的凯恩没了炫耀实力的心情，回到帐篷里和古瑞驰扯了几句，就睡下了。

布鲁克当然没有睡的这么早，他脸上挂着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摇醒了刚刚睡着的珊娜菲亚。

珊娜菲亚目光呆滞地看着一脸笑容的布鲁克，“如果他没有理由就吵醒自己，今晚就让他睡在篝火旁边”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凯恩进入六阶了。”布鲁克脸上的笑透着那么点奇怪，或许是因为珊娜菲亚从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呆傻。

但这话语中的信息远比布鲁克挂着呆傻的笑容更加惊人，珊娜菲亚立刻清醒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布鲁克，伸手抓上了布鲁克的双肩：“二十岁的六阶？”

“对啊，”布鲁克把珊娜菲亚的双手捧在手中，“二十岁的六阶，我们可能要见证传奇了。”

“‘传奇独一无二，不可复现。’”珊娜菲亚紧紧地盯着布鲁克的眸子，成为传奇正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生的追求。

“这是他的传奇路，不是我的传奇路。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可没有成为六阶啊。”布鲁克的笑容看上去像是蕴含了某种大智慧，释然洒脱，坦荡荡地像个孩子。

“就不觉得难过吗？”珊娜菲亚仔细观察着他表情的细微处，想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不难过，他能从地下城里走出来，我当然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走出来。我们现在应当关心的是我们亲爱的女儿。”布鲁克说的是真心话，他的确想要成为传奇，但传奇的独特性让他看到凯恩疑似有后来者居上的迹象也不生妒忌，更不会因此而觉得难过，他挺高兴的，为自己能够和传奇攀上关系而高兴，更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夫婿而高兴。

他以前觉得凯恩这不行那不行，一会儿担心凯恩是用自己那张帅脸哄骗了安娜，一会儿又担心凯恩在外沾花惹草——事后证明凯恩这个社交孤儿要是没人引导压根完成不了这么高难度的操作。一会儿再担心安娜跟了凯恩之后会受到生活的重压，甚至担心凯恩看起来是个像模像样的人，背地里不是个人……诸如此类。

以上的思虑让布鲁克不得不谨慎，他非常尊重安娜本人的意见，但作为一个早就混迹地下城、军队乃至帝都的老油条，他觉得自己在人生经验方面应当比安娜更多一些少走弯路的方法，他也愿意掏心窝子地帮助安娜少走这些弯路，多走一些捷径。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来观察凯恩的为人，观察他的言谈举止，凯恩也在他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待了三年。

布鲁克一条又一条地划去了对凯恩的疑虑。

用那张帅脸哄骗了安娜？是安娜主动出击的，这条划了。

在外沾花惹草？被安娜挽着胳膊都能害羞脸红不由自主开始走神，遇到生人就差绕道而行，还会走僵尸步，这条划了。

跟了他之后会受到生活的重压？这小子待地下城奋斗一天赚的钱就够一户人家花一个多月了，这条差不多可以划。

背地里不像个人……布鲁克承认当时想到这条的确是爱女心切的结果，他承认凯恩的确是个正派的家伙。

等到了现在，布鲁克唯一的顾虑就只剩下一点了。

凯恩应该不会在物质和精神生活上亏待安娜，那么当安娜需要他来遮风挡雨的时候，他能不能用自己的实力成为小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的确，五阶顶峰的实力看起来有点水准了，在布鲁克的童年，若是哪一家的女子嫁了个五阶的年轻俊秀，就算是王族，那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门当户对。但现在不是十年前难得的停战期，也不是五年前魔族尚未发难的时候，现在是战时，是所有人都渴望力量的时候，想要让自己的妻儿拥有充足的安全感，不必担心她们的丈夫、父亲上了战场就一去不返，光是五阶的实力可还不够。

今天布鲁克放心了，凯恩成了六阶，在这个年龄成为六阶有多骇人听闻，他现在就有多放心。

“传奇独一无二，传奇不可再现”的背后，是传奇们的唯一共通点。

“传奇不可揣度。”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把一个拥有天资的孩子培养成传奇，但当他们看到了传奇有别于常人的成长转折点时，他们就发自内心地明悟了。

这就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