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11 狂怒

宋金辉和郑凝香比戴枫早出发半个时辰，可惜二人受了伤，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好在他们骑的是绝尘马，才抢先了片刻时间，赶到金华楼，当宋金辉对宋现哲说出“有人要杀你”时，戴枫和他的人马已经距离金华楼不远。

听宋金辉大略说了商湾情形，宋现哲仍不知道是谁要杀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杀他，又是为何要灭商族，但他推想，要么与万书有关，要么与朝廷中的斗争有关，他无暇细想，立即吩咐宋郑二人下楼备马，并单独交代宋金辉一句话，“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万姑娘，要是她怀了孩子，你更要照顾好她母子。”然后他回房替万书穿好衣服，唤醒她，让章采悠背她下楼。

万书万念俱灰，如今连寻死之心也无，她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宋现哲又命金华楼掌柜和伙计，要是来人问起他的去向，就说已前往嘉州工族总堂。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宋现哲话还未说完，戴枫和他的人马已经到达金华楼外。此时宋金辉、郑凝香、万书、章采悠四人正在马厩，准备上马离开，眼下无法逃脱，只好在马厩里以柴草掩护，藏身起来。

宋现哲不认得戴枫，但见他气度非凡，正要上前问候，戴枫一如既往，二话不说，就让卜梅熙摆阵，将宋现哲围在垓心。同时命其他人搜寻万书。

子午阵七剑，眼下只剩五剑。萧翎重伤未愈，一路上他用内力调理，好了四五成，但要加入子午阵应敌，依然力不从心；穆见欢被尹希怡故意砍伤，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再使剑了。只有五剑，对付商族大统领，戴枫也没有十足把握，但无论如何，宋现哲今天必须死。完全不需要试探，宋现哲和子午阵一上来就使尽全力，双方都想以最快速度置对方于死地。

宋现哲手无兵刃，他鼓荡起《紫金神功》护体，空手入白刃，欲以肉掌破子午阵。紫金神功是商族圣书屋禁区内秘籍，仅大统领一人可以习得。与农族一样，商族也有自己自成系统的武学理论和经书，均藏在商湾“圣书屋”中，其中《商族内功心法》与《农族基本功》相似，是本族其他所有内功心法的基础理论书籍，后经数百年各路高人参悟、融会贯通，又创制出衍生内功，如《商族内功心法进阶》、《商族内功演化本》等。紫金神功即源于商族内功心法之根本，只不过它的核心不在于攻击，而在于防御，修练者可御气于外，笼罩周身，犹如身着紫金盔甲一般，基础内力越雄厚，则护体真气盔甲越刚强。

他又兼修过《申公刀》，与农族七星剑类似，申公刀也是一套基于内功心法而成形于体外的真气刀法，也是商族圣书屋禁区秘籍，另外修习过圣书屋公共区掌法和拳法各一套，以他的武学修为，已臻顶尖高手之列，他当即看准尹希怡，一掌朝她面门全力拍落。五人中尹希怡看起来最年轻，武学之中，若无天赋异禀的悟性，年轻就意味着功力浅薄，内功和招式都是长年累月参悟练习而来，犹如搬砖建房，一天一天累积加强，熟能生巧，要不勤修二三十年，无人敢称高手。

尹希怡不到四十岁，但她的功力也不像宋现哲预想那样不堪一击，否则她也无缘名列子午阵，她当即橫剑格挡，宋现哲紫金神功虽强，但他要肉掌硬与赤剑剑锋相碰，那也是不能，因此他变招发出一柄申公刀，隔空刺向尹希怡心脏，第一招就是杀招。尹希怡自从听说子午阵要与宋现哲决战，她就一直忐忑，要知道六族之中，哪一族不是历经数百年数千年，有多少旷世武学积淀下来，哪一族不是人才济济，大统领又是许多人才之中最为出众之人，其功力自不必说。如今见宋现哲御气于外，便知道宋现哲功力已臻化境，当即不敢分神，凝神用赤剑横在胸前，挡住申公刀，她受气刀撞击，剑“哐”地一声巨响，她脚下身不由己连退两步，心中激荡，要不是赤剑，她此刻早已命丧黄泉，宋现哲功力已超出她的想象。

尹希怡退出一步，子午阵型自然被打乱，成对饮急忙右移填上尹希怡的空缺，卜梅熙也右移，中间则少了一人，宋现哲抓住时机，从空隙之中抢步出阵，然而他也低估了子午阵的威力，卜梅熙喊一声变阵，五剑变为四剑，成对饮和卜梅熙同时朝宋现哲左右两肋刺出，宋现哲见招极快，他双掌挥出，凝聚紫金真气，压在剑脊之上，翻身又跳回到四剑围成的圈子中。此时尹希怡已缓过神来，重新加入子午阵，这个阵法既柔且刚，使宋现哲不得不仔细思索脱身之法。

他又开始尝试以快打快，申公刀乃是无形之刀，出手要比赤剑快出许多，他立即连出五刀，分别刺向五人，尹希怡知道其中厉害，急忙闪避，真气刀直刺出有三四步远，方弥散消失无形；而卜梅熙自认为剑法还算高明，举剑格挡，可那真气刀从他剑锋上划过，直冒火花，去势虽有减缓偏斜，但仍重重地钻进他肩胛，低头看时，气刀已散，只有一道深邃刀伤正在冒血；和飞沙的倾城剑一向雄浑有力，因此他与尹希怡一样，硬接这一刀，但在申公刀撞击之下，他脚步虽然仍稳如磐石，可手臂抵受不住撞击之力，剑脊另一侧敲击在他额头上，险些将他撞晕，他想，宋现哲一连刺出五刀，每一刀都如此有力，这只能说明，他体内真气要么比子午阵五人之和还强出许多，要么就是他体内真气聚散自如，刺出一刀，立即重新凝聚真气，再刺第二刀，无论如何，宋现哲的内力都可谓深不见底；姚菲菲第四个接招，借前三刀出招空隙，她已想好应对招式，立即摆开马步，鼓荡真气于赤剑，竖剑朝申公刀用力劈落，亏她眼力和功力俱佳，竟果然将申公刀劈落在地，钻入了脚下石缝里；成对饮最后接此一刀，他是七星之一，功力自然不弱，但他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他更愿意追求稳妥，便轻松闪避开去，同时，他也刺出一招七星剑。

宋现哲这一策略很有用，五剑果然被打散，当他看到一柄七星剑刺来，瞟一眼成对饮，想着农族七星也沦落成他人的杀人兵器，当即不敢大意，也出一柄申公刀，与七星剑硬扛，众人耳边只听一声轰鸣，刀剑无形，其威力却大有超越赤剑之势，只因申公刀、七星剑看起来无形无锋，实则是宋现哲与成对饮毕生修为之比拼。真气震荡地面，连躲在七八丈开外的宋金辉、万书等人都能感到疾风扑面。宋现哲又打量一眼成对饮，成对饮也打量一眼宋现哲，两人打成平手，大有相互钦佩之意。

农族对于选拔七星剑阵的七大护卫星，第一条就是看天资，也即对武学的悟性，成对饮比宋现哲年长六岁，但他修习农族基本功和七星剑晚于宋现哲。而宋现哲坐上大统领宝座，也并非完全依靠他的武学功力，事实上，他对武学的领悟力，只跟水无言想若，略优于常人而已，算不得天资卓越。论禀赋，宋现哲不如成对饮，当下成对饮难以制服宋现哲，只因他不敢在戴枫面前尽数暴露实力和七星剑法，否则他身份暴露，无异于把人头送到戴枫剑下。为防止被戴枫猜疑，他在第一次使出七星剑法救下戴枫时，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那是修炼内力时，自创的一套新剑法，只求戴枫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不要深究。

剑阵打散以后，宋现哲依然抓住尹希怡不放，他采取各个击破策略，心知五剑成阵，对他尚有威胁，只要五剑再死一剑，他就能破除子午阵。尹希怡也知道宋现哲的如意算盘，因此不与宋现哲正面交锋，在金华楼前的街道、巷子、楼房、墙壁上四处乱窜，宋现哲的申公刀如流星一般紧追在后，片刻之后，整条街都被他的申公刀砍得凌乱不堪。

卜梅熙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立即又喊“结阵”，成对饮、和飞沙和姚菲菲迅速飞来，聚成剑阵，阻挠宋现哲追击尹希怡，四人先组成一列，正是商湾破敌的一字阵，卜梅熙第一，他朝宋现哲肩部刺出一剑，立即闪避右边，成对饮第二，刺宋现哲心脏，闪避至左边，和飞沙第三，刺宋现哲腹部，闪至右边，姚菲菲第四，砍宋现哲大腿，闪至左边，宋现哲岂非等闲，都一一避开，再看时，尹希怡第五，她贴地飞来，赤剑如灵蛇吐信，要咬宋现哲脚踝。宋现哲飞身而起，不料头顶四剑又已围成一圈，举剑封住他头顶，一时上有四剑封顶，下有一剑横扫，他情急之下，将上纵之气转移一半至腹中，将身体下压，另一半至双手，朝尹希怡射出两柄申公刀，若尹希怡不闪避，她将被申公刀射成重伤，宋现哲也将失去一只脚。

尹希怡闪了开去。

几十招过去，双方又回到了起点：五剑将宋现哲围在垓心，却奈何不了他。

戴枫望向萧翎，道，“你上。”

萧翎拖着病体，加入子午阵，局势立即对宋现哲极为不利。但宋现哲似乎并不担心，他一直在寻找突破口，既然无法从尹希怡那里突破，那就从萧翎这里杀出去吧。

宋现哲毫不犹豫，想到就做，他立即朝萧翎射出两刀。子午阵中一向是相互配合又各自为阵，绝不会因为一人身处险境，其他人就要以身犯险前去搭救，而是让他自生自灭。萧翎当然懂得，他不指望他人来救自己，当即闪避自救，宋现哲一招不得手，又射出两刀，萧翎功力只恢复六成，自然不敢接招，萧翎总是喜欢与所谓的高手过招，享受险中求胜的快乐，当面对宋现哲这样的强敌，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禹松枝可以称得上高手，自己再练几年，或能打败他，然而宋现哲？望尘莫及而已。但他了解戴枫，如果拒不出战，他只怕死得更快。第二刀已经射来，他依然不接招，闪身躲避，然而申公刀实在太快，他身法本就比平时慢许多，稍一迟滞，肋间已被割了一刀。

宋现哲还想再继续发力刺死萧翎，可尹希怡的剑向他指尖划来，刚凝聚成型的气刀，不得不缩回去，待他想反击，姚菲菲的思君剑又刺向他的后颈，他脖子扭开，正撞向和飞沙倾城剑剑尖，寻常高手此时早就一命呜呼，宋现哲幸有紫金神功阻滞倾城剑，一刹那间，宋现哲两指在倾城剑剑脊上一拍，剑尖立即朝姚菲菲刺去。卜梅熙和成对饮同时跃起，倒栽身体去刺宋现哲双肩，引开宋现哲注意力，替萧翎制造一个奇袭机会，无奈萧翎体力不支，又消极怠慢，出剑迟滞一瞬，宋现哲双腿跨成一字，避开双肩两剑，同时朝萧翎射出两刀，一刀刺中萧翎启明剑剑柄，另一刀刺透萧翎手掌，钻进了他的心脏！

戴枫怒不可遏，他从马背上跳下，加入子午阵。他的绝命剑成为第六把剑。无论如何，宋现哲今日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