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静夜之声
幽深之海，被黑暗笼罩的鲛人城池中传来了不似人声的低语，愈渐繁杂、纷乱，好似有许多人在一起讨论，但在这深夜之中，却仅有一些发着荧光的小物体远离了这里，鲛人城池中，一片寂静。
“鱼诡最近去哪儿了，很久都没有见他，七层都空了。”忽然有一个人出声，是个沉沉带着慵懒的男声。
“他不是早就不在了吗？”一个女声回答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被神带走之后就一直都没回来，不过看他那屋子也不像死了的样子，估计被放到哪儿然后忘记了吧。”
另一个男声低低笑了两声，莫名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道：“前一阵子有一股极强的威压降临，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波动，看起来是神，但不是海神，我感受到鱼诡的气息消失了。”
“开什么玩笑，愚浪。”先出声的那人嗤笑一声，“什么神闲着没事下海来？海神的脾气可不像是好惹的。”
“看灵力像是……唔，与海神相比不差事儿，不是个好惹的人。”愚浪这般说着，又道：“聊这个说什么，不如想想鱼诡死了，第七层归谁，我可是在第二层都呆腻了。”
于是又是一番争论，还加入了几个新的声音，在他们争执不休感觉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人发话了。
“安静。”
本来纷杂的讨论声一下停息了，寂静无声，像是被什么力量噤声了一般。
奇落城主府中，昼夜明亮的夜明珠泛着柔和润泽的白光，还带着灯会上没有摘下的半片玄黑面具的男人难得两手支着下巴露出些许茫然的神情，脑子里一直都挥不去那个明艳的姑娘的身影，数十万年来，第一次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唉……”
有人低低叹息一声，手按在额前，遮住双眼，姑娘已心有所属，为人之道，应该自己离去，却是忍不住地想要往姑娘身边靠去，以至于贸然在鱼伯面前出头，而惹得姑娘不高兴，但是，能在姑娘身边待得片刻，也觉得欢喜。
“为情所扰？”淡淡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得男人一睁眼，整个人下意识地起身，已至身后的椅子拖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廊外隐约有人靠近而来，低声问道：“城主？”
男人摆摆手，皱眉道：“无事，退下。”
廊外的人应了声是，稀疏离开了，而男人的眼睛却始终落在眼前人的身上，他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一捧，便要下跪，弯曲的双膝被一股力道扶了起来，那人仍是平淡地道：“免礼。”
“吾……大人。”男人上前，面上尽是担忧，道：“您这么长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属下没有在海神殿找到您的半点踪迹与信号，祭司他们又对我的身份多有调查，所以才隐在此地，大人，您……”
“吾无事。”那人摇摆着鱼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立时站在自己面前等候吩咐的男人，平淡的眉眼一转，道：“吾要你办一件事。”
“大人请吩咐。”
“吾要你在阿塔之行中，助一个人。”黑色的鱼尾平平地落在那里，望着男人的神情尊贵而又神秘，他道：“是你近来心间牵挂之人，吾欠她一份因果，阿塔会在大后日开启，你以剑一身份出行，替吾护好那姑娘。”
这自然是好，奇落直接应下，只是应下之后心中又不免有自己的思索，好在他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从来都是大人吩咐他应办的任务，然后他去，没有任何质疑。
这也是他在大人被定为海神殿的叛徒之后，他也消失在海神殿的原因，大人的话无条件相信，大人的命令无条件完成，这是海神给予他的指引，也是他唯一的救赎。
“此行之后……”黑尾祭司看着他，“吾放你自由。”
自……由？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名次，自从被海神选中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想过这两个字，既是不能够亦是不愿回想，奇落低下头，大人说的话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他需要……缓一缓。
“吾会将你的姓名还你，从那以后，是要报仇或是退隐，随你。”
那一句话始终回绕在奇落的耳边，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纵是身经百战，见过多少大场面，这一时的慨然到来，他竟也是这般怔然，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的去向。
等奇落回过神来的时候，座上的黑尾祭司已经不见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好像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但是奇落清晰地知道，不是的。
因为自由与姓名，是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
“大人……”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来我这儿躺着算是怎么回事？”凤启也算是涵养都耗尽了，只是任谁出去打了点野食，回来休息的时候，床上有东西，怎么着也要被吓一跳，打又打不得，凤启捂着额头，道：“发生什么事了？”
齐七裹着自己那儿带过来的一床被子坐起来，只露个脸，一脸不开心，道：“他们太吵了！”
“吵？”凤启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深更半夜的，周围寂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齐七说吵？
齐七一看凤启这表情就知道，她烦躁地摆摆手，道：“你听不到，句芒也听不到，算了，就当我和你们换个房间吧，真是吵得不得了，捂着耳朵都能听见声。”
这小朋友看起来被烦了很久了啊。凤启看向房间另一边句芒的床上，句芒对着他做了个眼神，随后是他传的心音，“小七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声音，你出去这么久一直闹着，只在你这位子才听不见些，还请凤祖换个床位？”
“懂。”凤启话少不多，伸手安抚道：“小姑娘你接着睡，我去你那边。”
等看到姑娘满足地躺下，凤启方才走向齐七的房间，关上门，他躺在齐七的位置上，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寒凉，但是也带来了夜的寂静。
小姑娘听到的声音，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