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聊期货
在很多年以前,厂里的金属产品就在国外的一家金属交易所注册了,厂里有专门的期货业务部门。应该说在期货金属交易所注册对厂里的管理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因为一切管理过程都得按国际标准化组织的流程来做,那也是与国际接轨很早的举措。因此,在日常的生产经营中,厂里的生产受国内市场的影响小于国际市场的影响。
走向国际市场对厂里的发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顺子记得在他进厂的时候,就是由于有了国际市场才会有那个巨大的改扩建机会。那时国内经济过热,银行收紧了贷款,厂里通过自己的进出口公司从国际上贷到了需要的资金,还引进了国际上先进的设备。
平时顺子去上班都去得比较早,他会早点去检查完工序再安排好当天的工作的。这天,顺子去得晚了一些,通勤车上已经开始拥挤起来了。看着时间有些紧了,顺子随便挤上了一辆车。
车上的人很多,都挤在一块了,边上的人说着些什么就很容易听到了。顺子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着厂里的什么事,顺子急着去上班,并没有怎么去听。
到了厂里,顺子象往常一样检查完各工序的情况和值班记录,一切都正常。又是一个正常的日子,顺子心里想。只要工序正常,一般情况下这天就会没什么事的。他一脸地轻松回办公室了,他看到蔡哥刚刚到。
“今天你听到没?说是厂里出大事了。”蔡哥问顺子。
顺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想起早晨车上那些人讨论的事。他心里想,蔡哥今天怎么也神神叨叨的了?
看到顺子一脸迷惑的样子,蔡哥又问:“你没注意到今天早晨厂里在聊进出口公司的事?要出大事了,全厂现在都传开了。”
听蔡哥这么一说,顺子感觉更是莫名其妙了。“那是总厂的事啊,我也没有熟人在那边,没怎么了解?什么事让蔡哥记挂起进出口公司来了?”顺子开起了玩笑来。
“不是,听说那边出事了。据说事情还挺大的。”看顺子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蔡哥更急于想把事情说清楚。
“进出口公司能出什么事?不就国际贸易那些事吗?跟我们普通职工离得远,不用咱们操心吧。”
“我也弄不明白,据说总厂高层昨天就已经在讨论这事了,还要求保密。在我们厂出了大事谁也保不了密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在蔡哥的一再解释下,顺子慢慢听明白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在聊什么了。
“听说进出口公司的期货交易突然弄出了买空卖空的事来了,那些人水平又不行的,结果很快亏得一塌糊涂,甚至传出了资不抵债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就资不抵债呢?”蔡哥还在念叨着。
听到买空卖空这事,顺子开始相信可能真出大事了。于是他赶紧给那些同学打电话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他问了好几位同学,他们说他们那些分厂也在聊着这事,也是说很严重的。
得到了同们学的答复,顺子跟蔡哥说:“这次应该是真的了,无风不起浪,我那些同学那边也在聊这事。”
顺子进一步证实了蔡哥说的事,蔡哥心里更急了,说:“如果厂里真垮了,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可是一家都靠厂里活的。”
顺子能理解蔡哥的忧虑的。他一家三口,爱人在外面打打零工,主要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着,而且在厂是工作这么久了,如果厂里真的垮了,他要学别的技能也是很麻烦的。平时他对厂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是很在意的,但那些事都谈不上会让厂里遇到多大困难的。这一次听说厂里可能要垮了,他就变得敏感起来,打听的事多了起来。
顺子看他有心事,也不好问别的什么事了。两人静静地坐着,谁都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蔡哥觉得住着也没劲,坐不住了。他决定到分厂那里去听听别人在议论些什么。
他来到了分厂办公室,分厂那边也是在议论这些事,不过那里的信息就要准确得多。各个职能组都在说着这次要垮了,越说越玄乎,最后是厂长与书记把他们驱散了。厂长与书记都保持着一样的口径,说:“这是总厂的事,下面的职工不会去议论这些,好好地做好本职工作,严守岗位。”
不知过了多久,蔡哥回来了,他开始说话了。
“顺子啊,分厂那些议论得闹翻天了。要不是厂长与书记来驱散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蔡哥说。
“出了这种事,不用说总厂肯定给他们打了招呼的,就坐下来等消息吧。”顺子说,其实顺子心里也纳闷,好好的一个企业怎么会去搞投机呢,那可不是国企该有的做法。
过了一会,蔡哥又问了起来。
“顺子,你说期货怎么会这么厉害,把几十年的根基都刨了去?期货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你懂的东西多,要不你今天给我解释解释看。”
顺子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奇怪怎么做个交易就能把厂给搞垮了。顺子也没接触过期货,知道的东西也就是书本里的那些。既然他问到了这个内容,顺子打算跟他说说自己知道的部分。
“期货本来应该是个好东西,比如说你春天想种地了,没有钱买种子与化肥,那就不种了吗?那肯定不行,这时候你告诉别人,假如你愿意现在给我钱,四个月之后我就把粮食给你。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是现在先交钱未来再交货的,就叫期货吧。”顺子讲完了,蔡哥听得一脸半懂不懂的样子。
“就说完了?这就是期货?这也没有问题啊,你还是没跟我说清楚。”蔡哥说。
“如果没有期货会怎么样呢?农民没钱买种子种地,那地就荒了。买粮食的人有钱,但却没有人种粮食。有了期货就可以农民得到钱先把地种出来,要买粮食的人先垫出钱来,到了秋收了,农民交粮给出钱的人,就两不相欠了。大概是这个意思。”顺子继续讲了一遍。
“你别讲这么复杂,就以我们厂为例来讲。”蔡哥还是没懂,着急了。
顺子本不想举厂里的例子,担心蔡哥情绪化,现在既然他想听厂里的例子,那就讲吧。
“以我们厂例,假如我们厂里没有钱,想进口原料怎么办?”顺子问。
“卖期货。我们厂就是刚才你讲的农民想买种子化肥呗。”蔡哥反应挺快的。
“我们厂卖了期货怎么办?”
“卖了期货有了钱,买原材料,组织生产,生产出产品之后交货,然后钱物两清。”蔡哥说。
“对的,这就是期货了。几个月之前我们厂就卖了期货收到了钱,然后买原料,几个月之后按约定给客户产品,完成交易。”顺子开始总结了。
蔡哥好像终于懂了,说:“这个过程也没毛病啊,但我们厂怎么就亏钱了呢,而且亏得资不抵债了呢?按你说的这样应该不会亏钱的。价格不是之前就定下来了吗?当时卖了期货收到了钱,然后用钱买原料,这个过程是可以计算出成本的,亏钱就不卖不就可以了?”
蔡哥说的是对的,但他不知道里面还有个沽空。沽空是不盯无缝的蛋的,当厂里期货交易员不当操作时就会出问题。顺子不想跟他讲这个,他怕讲不清。
既然举例好理解,那就继续举吧。
“你说的都是对的,只要正常操作都不会有问题的。但这个问题涉及到另外一个机制了,假如你是交易员,现在产品是800美元,你正常地卖,正常地买原料,正常地交货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假如有人说三个月之后1000美元,你会不会卖期货?”顺子问了。
“当然卖呀,纯赚200美元。”
“那好,假如你能卖十份,你只卖十份也没问题,但过一段时间之后突然1200美元了,你还卖不卖?”
“没产品了,不卖了,想卖也卖不了啊。”
“如果交易所给你可以卖呢?虽然你到时已经没有产能了,但交易所说,可以预支你十个单位卖,你是卖还是不卖?而你又知道你的产品只值800美元,你这时想到的是什么?”
“到时说不定会跌回到800美元啊。”
“既然知道到时可能会跌回800美元,那在你认为跌回800美元的那个时间,现在可以卖1200美元,你卖还是不卖,你现在卖了1200美元,到时供货的时候却跌回800美元,虽然你没产能了,但你可以买别的厂的货来交嘛。”
“这样啊,那我肯定卖了,卖1200,买只要800。为什么不卖。”
“如果这时有人把所有的期货全部拿到手,要在1600美元才卖呢?你在交易所要么交现货,要么买1600美元的期货来交割。会怎么样?”
“这样就亏大了。还是不卖吧。”蔡哥也意思到了。
“这不就是我们厂现在面临的问题吗?”顺子终于把例子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