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斗升
周书灿一边拨着算盘珠，一边大声发布命令：“一甲三户，你家确定是不盖房子对吧？那好，现在算算你家的收成。你家私田是四亩七分，收获小麦是601，折合成大麦是661.76，扣除一成的王田，两成的傜役，剩463.23，四舍五入，领四斗六升。你家豆子的收成是376，扣三成是263.2，四舍五入累计之前的3，领两斗七升。
你家八口人，其中一个大工，两个小工，抛去幼儿，计算的是三个半小公。一个大工月工资150券，六个月是900券，加班多170，请假一天是扣5，共扣75，共995卷，折合大麦是497.5，领五斗。
小工每天是3，一个月是90卷，半年是540，两个是1080卷。半小工是一月算一旬，你家三个正好是算一月，这样三个半小工算一个整小工，你家小工的计算下来全部是1620卷。
刨去你们已经预支的700券，还剩920券。这些先不给你算粮食，看看你们是换成黍（黄米）、稷（小米）、高粱、麻、果、肉券、煤、还是那边的家具，商量后再报给我，现在先去把你家的大麦、大豆领了。”
周书灿的一大通喊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但是，听见了也不懂，不明白这些都是怎么计算的。不要说他们不明白，周书灿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因为他没有标准的度量衡。
闵家计算田地是按步算的，步有大小，即使在统一的步数下，也不可能精确的计算出来田地有多少亩。周书灿只能按照他的标准，重新按亩来计算田地。这首先就是丈量问题，还好闵家邑民私田不多，也不是多在乎，关键是邑民们都在忙，根本没有人去和周书灿计较测量的准不准。
所有的都是大差不差，在邑民的心目中，只要看到的粮食比去年的多，他们就会认为周书灿是好人是救星。往年的粮食收成根本不够吃一年的，现在给闵家做工，每天管吃饱，这已经是赚了。并且还发粮食，谁还计较这些粮食是怎么计算的呢？再说，即使问了，就能搞明白吗？邑民并不认为周书灿能真的和他们一心。
周书灿也正是知道邑民的这样心里，才大差不差的跟他们玩数字游戏。他的帐，哪怕是识字的邱，都未必算的准。邱只知道1钟= 10釜， 1釜= 4区，1区= 4豆， 1豆= 4升，还不知道斛石斗升是如何换算的。
不过，有一点周书灿很清楚，今年他可以糊弄邑民，但是明年就不可以了。规矩一旦定下来，就是规矩了，不可更改。今年邑民看着不懂，可他们会记在心里，明年如果变化，那就是证明他在撒谎了。首先对他不信任的，就是现在整天围着他转的总管们，他再想让邑民相信他，不知道要付出多多少倍的代价。所以，他也是尽量的把事情做的圆满，不让这些人抓住他的把柄。
古人的智商一点也不差，只是所处的时代背景和后世不同，周书灿不认为他能在古代呼风唤雨。他在现代也不过混到博士，勉强算是挤进中产阶级的边缘，在古代看出身的年代，即便是可以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他真的能出人头地吗？呵呵，别做美梦了。
槐端一杯茶水，递给嗓子快要冒烟的周书灿，“小公，喝口水吧。小公……嗯……我和我父商量了，我家想要房子，那我家的粮食是不是领一半？”
周书灿看看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的素衣呢，怎么没穿？”
槐抬手挠挠头，“小公，我准备留着过两天相亲穿，我父说想给我定亲了。”
“呵呵，那盖房子也是为了给你相亲用的？”
槐一下子涨红脸，不好意思的哈哈，“是，小公。我父想赶紧把亲事给我定下来，怕女方嫌弃我家，说先盖房子。”
周书灿用手指指代替他的邱，“你去跟邱说一声吧，我这会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闵家邑表面上只有三人识字，闵父、子泗和邱。闵父去鲁城读过五年书，子泗作为陪读跟着去的，故此子泗也识字。邱是奴隶但是他之前不是，他几乎没有隐瞒他识字，在周书灿面前显摆他的才华还来不及呢，更不会故意藏拙。
在这三人眼里，周书灿是不应该识字的，但是特殊的认识，认为山神的原因，又把他识字看为正常现象。对于他制定的分发粮食的规则，子泗在山里不回来不说了，闵父的知识根本不够用，邱是稍微明白一点，这也是闵父敢放心大胆去鲁城的原因，他不懂，看的着急。
自从开始收割粮食，周书灿是真的感觉闵父抠，真抠，非常抠！绝不是一般的抠！收进仓里的粮食，一粒都舍不得放出来，分粮食就和剜他的肉一样，让他痛苦不堪。周书灿还真是头一次见人这样吝啬，妥妥的是巴尔扎克笔下的守财奴葛朗台，真真的是周扒皮那样的地主老财。
这样一位闵父，让周书灿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改变之前的很多认识，人真是多面性的呀。
就在闵父放心大胆去鲁城，认为根本不会出问题的时候，问题出来了，汶上闵家的分支来人了。且还来的特别凑巧，在分粮食的时候。分粮食的时间不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是这几天才定的，周书灿也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太好了。感叹说“人就不能太顺溜了，不然老天爷总是会给你制造点麻烦”。
汶上闵家来人还是近亲，是闵父同父异母的弟弟，周书灿被喊回家待客的时候，不祥的预感紧紧包围着他。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是特别强烈，就像人的第六感。
还没走几步，周书灿的内心便特别抗拒待客，对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叔叔没有一点好感。粮仓到闵家的距离根本就不远，他在磨蹭之后，决定调转方向，去盖房子工地找伯牛。
伯牛昨天还说去汶上请人来当账房，看来他应该和汶上的人熟悉，“这些人不会是伯牛召来的吧？”一个念头瞬间冒出来，周书灿打一个哆嗦，赶紧掐灭这个念头。伯牛从山里回来没有多久，可不能随便怀疑人，山里一切还指望伯牛呢。
可是又寻思真说不准，伯牛家是闵家历代家臣，早已与闵家融为一体。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说不定伯牛他姐姐或者妹妹就是闵家谁的小妾，或者根本就是哪一远房的当家主母。周书灿赶紧甩甩头，“哎，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闵父也不会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