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我存在于另一个躯体里”的问题突然进入了另一个范畴的讨论。我突然想出一个计划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我，不管这个方法能撑多久，决定直接憋住。也许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我就能突然发现什么是真爱，然后突然就在现实世界里醒来。那样我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尿尿的问题。但我的膀胱此刻压力真的好大，有趣的是，在这个问题上男人的感觉居然跟女人一样。
我不安地小步跑来跑去。当我从窗口往庭院里眺望时，看到一个潺潺流水的喷泉，我心里明白了：我坚持不了十五分钟。如果我不想尿裤子的话，就必须先找到一个洗手间。至于我怎样以男人的身份去尿尿的问题，我准备等到了那一步再做考虑。
于是我询问了一位迎面走来的老宫女，她穿着一条镶边宽裙子，脸上的妆容十分夸张。“请问您这里的WC在哪里？”
“WC？”她疑惑地问。
“洗手间。”我解释说。
“洗手间？”她又问。
“厕！所！”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这个女人有些气恼地回答完，就走远了。我希望能找到一个不限性别的厕所。但无所谓了，我又没有别的选择。我顺手打开路旁第一个房间的大门，谢天谢地里面没人。实际上里面只有一张华贵的书桌和一把更加华贵的椅子，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我一眼望去没有发现任何像厕所的房间。但旁边有一扇用皮革装饰的木门。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厕所。
我走上前去，激动地打开了门，里面确实有一间中世纪风格的厕所——一个巨大而精美的木头箱子，中间有一个用软垫包围起来的洞，方便人坐上去。我完全可以在这里舒服地小便。
可惜的是，女王已经坐在上面了。
她正在处理一件皇家事务。
她看着我。
而且她并不高兴。
说实话，我宁愿没有看到这一幕。
女王的脸简直冰到了极点，房间的温度也因此降低了好几度。
“呃……这里已经有人了啊？”我尝试着打破僵局。
女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突然开始发抖。
“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努力地平息事端。
“我难道不是正坐在您面前的茅坑上吗？”女王冷冰冰地说。
“好吧，确实是您想的那样。”我必须承认。
“您就谢天谢地吧，要不是因为我还需要您来拯救英格兰。”她的声音冷酷得像刽子手的斧头一样，“现在赶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已经滚远了！”我一边说，一边关上门，然后尽可能快地冲出房间回到走廊上。
我心里特别清楚：那幅女王蹲在茅坑上的场景一定会伴随我的一生。
当我停下来时，我意识到我的需求在受惊吓之后变得更加迫切！我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到宫殿的花园里，突然想到，我们女人一直羡慕男人能直接在灌木丛里尿尿。于是我决定走到花园里去实施这个想法。走到外面看见的第一个东西还是那个喷泉，潺潺的流水让我更加难以忍受。我赶紧跑到一个灌木丛中考虑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我决定脱下紧身裤，下面的什么也不碰，什么也不看。为了让一切放手去进行，还不让自己被喷射物溅到，我甚至还弯了一点腰。
这位幽灵在放水的时候还挺麻烦。
我正放松自己，突然听到远处一声犬吠。
女王的警卫犬！
听起来好像是狗。
如果幽灵不赶紧提上裤子逃跑的话，那几条狗就会给我的私处咬上几口，这样我以后在剧院里就只能演女性角色了！
听起来狗狗们越跑越近了。我把裤子又提了起来。
“跑啊！”我对幽灵吼道。当然，他不可能听到。
我终于看到它们了，是两条杜宾犬，跟电视剧《夏威夷神探》[24]里的宙斯和阿波罗有点像，只是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黏人。突然，我听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跑！”
我发现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也不管是谁喊的，就开始冲刺，穿过灌木丛，跑到了一条铺着很精致的石子的路上……
我很震惊，这个幽灵居然逃跑了。难道他听到我的话了吗？
我跑啊跑，两条狗在后面追啊追，它们就快赶上我了！快！
“快一点！”我喊道。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跑得更快了。
这个幽灵居然能听懂我说的话！我的嘶吼成功地让他听见了我说的话。
不管我跑得有多快，哪怕我这具莎士比亚的身体比罗莎的身体要身强力壮得多（当然后者也尤其沉重），也逃不掉这个种类的狗的追赶。两个畜生离我只有几米远了，我看到它们露出的牙齿，甚至能看出它们眼中对一盘美味大餐期待的喜悦。极度的恐慌令我几乎不能思考，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喊：
“爬到墙上去！”
我瞟到一堵墙，赶紧冲过去，却被绊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白痴！”
两条狗已经快要接近我，马上我就要变成它们的狗粮。谢天谢地！在这种情形下男人的身体里还涌动着肾上腺素的力量。当我的鼻子闻到狗身上难闻的呼吸味道时（它们究竟是用什么喂养的，塔查吉基[25]吗），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墙的另一边跳，两条狗狂吠着向我撕咬。其中一条较大的狗咬到了我衬衫的袖子，幸亏只咬住了布料，而不是我的手臂。
这两条狗马上就要撕碎我的身体。我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不得不承认，我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我身上确实背负着深重的罪责。因此我有了一个近乎让我害怕的想法：这个幽灵难道是来复仇的灵魂吗？
我大口喘息着爬上了墙。在慌乱中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简直是我用罗莎的身体，哪怕用尽体内所有的亢奋激素[26]也不能达到的成绩。我辗转翻越过围墙，让自己在另一边跳下。我重重地摔在一个柔软的草坪上，听到那两条快到饭点的狗发出失望的叫声。我艰难地喘息着，顺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幽灵？”我问道，并尽量掩饰着自己对他可能是一个复仇灵魂产生的畏惧。
我震惊地看向四周，但没有看见任何人。
“我在里面，幽灵。”
那个声音确实来自我的身体。我问他：“你是谁？”
“还能是谁……我是威廉·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