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天晚上阿克塞穿了一件很显身材的T恤衫和皮夹克。他和知识分子气息浓厚、穿衣风格保守的扬完全不同,但这样也不错。在阿克塞那里也不用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性爱而感到不安,毕竟对他来说超过一个星期的恋爱都算是长跑。
演出开始了。一位女杂技演员走进马戏场。她能将自己的身体充满技巧地扭转成各种姿势,阿克塞对此认为:“有这样一位情人的话简直让我心生恐惧。”
我想,为了让他待会儿在床上对我不那么恐惧,一定要表现得僵硬些。
女杂技演员的表演终于结束,其实光是看她的表演都已经让我的关节感到疼痛。主持人出来颇为隆重地报幕:“接下来,女士们先生们,请您欣赏我们无与伦比、独一无二、神秘的魔术师普罗斯佩罗带来的表演!”
神秘的音乐响起,一个看起来像吸血鬼电影里的男人走进了马戏场:他身形高大但瘦削,眼眸深邃且敏锐,穿着黑色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飘动的黑色披风。人们可以在脑海中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他沉睡在棺材里,周围撒着他家乡特兰西瓦尼亚[9]的泥土。走到马戏场舞台中央时,他用一种神秘莫测的声音说:“人的灵魂不灭,一世一世重生。”
“最好不要每一世都当老师。”阿克塞调笑道。
“最好不要每次都跟我一样。”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我曾经,”普罗斯佩罗继续说,“在佛教的高僧那里,学会了一种古老的回忆术。他向我展示了我曾经是蒙古王侯阿布赉汗[10]手下的一名得力战将。”
“然后其他的人就在他的背后笑作一团。”阿克塞顺着他的话打趣道。
但我没有笑,马戏场中央的这个人让我印象深刻。不知道什么东西撩拨着我的内心,仿佛是他要向我揭露一个深藏的真相一样。
“我现在要,”普罗斯佩罗举起手,“从你们当中选一个人,把他带到他的前世去。这名观众将会发现他不灭灵魂所拥有的潜能,从此以后也能为他所用。总而言之,他将会找到真正的自己!”
这是一番让人印象深刻的讲话,跟我对他的感觉一样。
“有谁自愿上台吗?”他一边问,一边昂首阔步地披着他飘动的披风在场上巡视着观众。
“自愿参与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阿克塞评论道。
普罗斯佩罗走到观众中,我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他不会恰巧选到我吧?我可不愿意站在舞台中央接受众人的注视,上次牙科诊所之旅已经把我这辈子的尴尬指标都用完了。奇怪的是,我觉察到心里有一种更深的感觉:有种东西在体内躁动,我害怕回到前世的生活中。太疯狂了,我以前从来没有严肃思考过灵魂转世这个问题。我的理智也告诉我,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存在,而且这个穿梭在观众席中的家伙,可信度跟街头变戏法骗钱的阿尔巴尼亚人或者理财产品销售员差不多。
我试着减轻自己的不安:场内有这么多的观众,再说我坐的位置比较偏远,这个催眠师肯定会注意到别人。然而当看到他的眼神扫向我们这一排时,我突然开始全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