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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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约书亚,这是我的女儿玛丽亚。”老爸把我介绍给他。因为知道我目前有些古怪,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木匠约书亚正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盯着我。眼神深邃庄严,让人感觉历经世事变幻、沧海桑田。被这双温柔的眼睛如此注视,我心头小鹿乱撞,招架不及。

“你好,玛丽亚。”约书亚的嗓音低沉性感,让我不觉意乱情迷。不仅如此,这位木匠先生还主动握住我的手表达问候。他握得很紧,这令我感到十分亲切和安全。霎时间,我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啊!那个……”我十分费劲地挤出这么一句话。现在的我,实在太不在状态,没办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很高兴认识你。”他初次见面的问候语其实很古板,但经由那迷死人的嗓音说出来,顿时具有了难言的魔力!

“认识……哈……”我继续语无伦次地回应。

“我想看看你们家的屋顶。”约书亚说。我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同意了:“咕……行……”

他马上就松开了我的手,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我完全失去了安全感。我希望他能再次握住我的手,马上!

约书亚并不理会我的心情,他拿出一根长钩,打开了屋顶天窗,架上梯子,用手扶好,一步一步爬了上去。他身形健美,肌肉发达,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的时候,身体各部分的姿势……简直堪称完美!我在下面呆呆地瞧,突然醒悟——自己居然一直盯着他的屁股看。直到这位木匠消失在天花板上,我才终于能勉强认真地思考问题。“就让那完美的屁股保持完美吧,得赶紧逃跑了。”我一边这样想一边飞速逃离房间,跑去敲卡塔以前房间的门。她开了门,只穿件内衣,哈欠打得像刚吞掉俾格米人[16]的鳄鱼。

“你能帮我找点衣服穿吗?”我问道。

“唔,那我开车替你去思文那儿取,好吗?”

“如果我自己开车过去,会酿成一桩在争吵中意外杀人的惨案。”

“照他昨天生气时的架势,确实很有可能……”卡塔表示同意。

她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突然全身抖动了一下。她说她头很痛。听到这句话,恐惧感瞬间传遍全身。

卡塔发现我表情不对,马上安慰我:“不是病情反弹!不过是我昨天晚上灌了瓶红酒而已。那酒的味道真是糟糕透了。”

我松了口气,想要像平常一样吻吻她的脸颊,但立刻被她伸手挡住了:“先去刷牙洗脸!亲人之前记得先搞定卫生问题!”

洗漱完毕,我懒洋洋地坐在厨房里,拿着杯咖啡发呆。厨房里只有我,老爸和斯维特拉娜赶早班飞机去波罗的海玩了。斯维特拉娜很可能会成为我的新妈妈。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拼了命地想要清空并重启大脑。好不容易把这想法赶出脑海,我又开始深思自己迄今为止支离破碎的人生,为什么事情总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呢?人多少得从不幸中学到点什么的,不是吗?如果我不能好好地从这次不幸中吸取教训,并把人生引上一条通向幸福生活的全新道路,如果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都还做不到岂不是很可笑?简直要笑死人了!

只是,如果我真没做到又该怎么办?如果我一直都很倒霉、一直保持这种惨兮兮的状态又该如何是好?

与其深思这种绕来绕去的事,倒不如转回头去想想斯维特拉娜了。

啧啧,比起斯维特拉娜,我倒更愿意去想想约书亚……

那个人简直是光芒四射!瞧那双眼睛,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我敢打赌,如果这个木匠不再继续木匠生涯,就凭他那张脸,肯定可以为许多人带来福音!我想想,他应该可以去做……唔,可以去做……不做木匠的话,或许能做房屋外墙专业隔热保护方面的工作?噢,停!看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方向肯定偏了。

让我回忆一下他刚才对我说了些什么吧。他说,他很高兴认识我。话很老套,但是态度很真诚。而且他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死盯住我的乳沟看,其他大部分男人在初次问候女士时都会来这么一下。

他脱口就称我为“你”,没有使用敬称[17]。不过,这样做或许并无深意,只是因为他来自南方,意大利或者类似的哪个地方,或者他在托斯卡纳地区有一套房产,没准房子是他自己造的……噢,他造房子的时候肯定裸着上身……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辗转来到德国呢?莫非他在家乡惹了什么麻烦?又或者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在那里找不到活儿做了?

我的天啊!对这个不过是刚说了几句话的木匠,我居然零零碎碎地想了这么多!

终于,对于木匠的遐想被归来的卡塔打断了。我的姐姐从思文那里拎了整整两箱衣服回来。

“思文现在怎么样?”我问道。

“和你的状况差不多。”

“像是吃过之后又反胃吐出来的晚饭?”我又问。

“正是!”

我心里的负罪感简直超出想象,我还从来没有让一个堂堂男子汉这样不幸过呢!通常都是那些臭男人把我整得惨兮兮。我叹了口气,问卡塔:“你一定要今天离开吗?”

我真希望姐姐能再陪我一段时间。

“好吧,在你好起来之前,我还是待在你身边比较好。”

“能陪我整整一个世纪吗?”我悲戚地问。

“只要你需要,我责无旁贷。”姐姐对我微笑。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喂,你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卡塔装模作样地发出刻意的呻吟,我马上配合地回嘴道:“这也是我想要的!”

我整整抱了卡塔五分钟,然后欢天喜地地跑去换衣服,终于能穿上合身的牛仔裤和套头衫了,真开心。我们俩一起上楼,在卡塔的房间里做现在各自愿意做的事,卡塔继续画画,我则呆坐着顾影自怜。

过了一会儿,当我们路过我的房间时,我听到约书亚在屋顶唱歌,用一种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不是我之前自以为的意大利语。他简直像著名男低音歌手,一词一句都有摄人心魄的魔力。不过如果他唱的是“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嘿,我从精灵村来”[18],可能会更打动人。

我对卡塔说要回房间去拿点东西,很快就过来。然后,我悄悄进去,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约书亚正把一扇密封窗从窗框上取下来,立在屋顶上。他工作时步调慵懒闲适,但效率很高。看起来,他是那种一工作起来就全然忘我的类型。

我正这么想着,约书亚发现了我,歌声也随即停止。我很好奇他唱的究竟是什么,便开口问道:“那个……呃……歌……是?”

这样提问可没办法让人好生回答!为了能够顺利说出至少一句话,我低头看着屋顶而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后,又试着问了一遍:“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圣经·诗篇》中关于劳作时愉悦感的一篇。”

“噢……好吧。”我被这个回答弄得有点糊涂了。实际上,我几乎从未将“劳作”和“愉悦”这两个词放在同一个句子中。至于“诗篇”,基本上就不曾在我和别人说话时出现过。

“嗯,你唱这首歌用的是什么语言?”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能够看着他勉强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了,秘诀就是放空视线,不被那双黑洞般深邃的双眼俘虏。

“希伯来语。”约书亚答道。

“是你的母语吗?”

“是的,我的家乡在现今的巴勒斯坦地区附近。”

巴勒斯坦,相比托斯卡纳而言可没多大吸引力。对了,约书亚说不定会是个巴勒斯坦难民?

“你为什么不继续住在那儿呢?”我问他。

“我在那里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约书亚说这话的语气仿佛他是对世事沧桑、人间悲欢一概坦然接受的过来人。他看起来心如止水,又格外认真严肃,没有人会比他更严肃了!我甚至在心里暗想,如果能看到这男人真正地向我微笑该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你今晚愿意和我一起去随便吃点什么吗?”我问他。

听到这话,约书亚显然吃了一惊。不过,更吃惊的那个人是我——因为,我竟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关于约会的提议。不到二十个小时之前,我还和思文一道站在教堂的圣坛前,差一点就要顺利地结婚;而现在,我居然在主动约另外一个男人,只为了看一眼他的笑脸。

“对不起,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约书亚问。

“呃……呀……哦……”我答道。

我心慌意乱地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应该缴械投降、装作根本就没发生过这回事吗?嘿!相较狼狈无奈地落荒而逃,我倒愿意更进一步,将原本索然无味的约会邀请变得俏皮幽默、妙趣横生:“约会——我说,《圣经·诗篇》里面,肯定也会有那么一篇是关于晚餐时的愉悦感的,对吧?”

他死盯着我看,表情自然更加吃惊了。上帝啊,这场面还真是尴尬极了!

我们无言对视了好一阵子。在这沉默难挨的时间里,我试着从这位木匠的面部表情来推测,他究竟是想答应我的约会邀请呢,还是仅仅把我当成个咄咄逼人、纠缠不休的蠢女人。要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对《圣经·诗篇》的了解和所拥有的高能物理学方面的知识差不多。

然而,他的面部表情可真没那么容易读出来,这位木匠跟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说真的,并不只是因为他所蓄胡子的样式)。

毫无办法,我只好再次把视线转移到屋顶上,打算认输,“还是算了吧”几欲出口。就在这时,他回话了:“嗯,《诗篇》里确实有不少关于面包和用餐的篇目。”

我抬起头来重新看着他,刚好盼来了他的那句:“我很愿意跟你一起吃饭,玛丽亚。”

话音落时,他对我微笑,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我笑。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微笑,而且很快便敛去了,但还是让我感觉美妙极了。

正是这个微笑让我清楚地意识到,除了可以给房屋外墙做专业隔热保护之外,他还能做很多很多不同的事——这真是个神奇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