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谈

大会结束后，轻烟在星月阁躺了一天，才走出门口，到湖心亭里看风景。

桌子上摆满了吃食，还有小圆新沏的茶。

可是轻烟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要是放在往日，桌子上的东西，肯定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困扰她的不是什么难以解决之事，反倒是梦境里的男子。今日不过是贪睡了些，一入睡，之前的梦就如潮涌，全部在梦里出现了，而且特别清晰。就连男子的面孔，她也瞧清楚了。

俊朗、妖娆、妩媚，真的是用语言难以表达了。更没想到，自己跟他还有瓜葛呢。

看着像是好事，可是，心里怎么是痛苦的、难受的，这滋味，轻烟一点也不想尝试。

是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痛苦呢。

百无聊赖的看着浮动的湖面，烦燥的内心，竟得不到慰藉。长叹一声，慢吞吞的挪到桌子旁，往装着瓜子的盘里抓了一把，背靠着桌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向湖面的落日。

果然是夕阳无限好，只是接近了黄昏啊。

最近越来越发现自己，可喜欢叹气了。一会为了夕阳叹气，一会为了梦中的一切哀怨叹气，一会又觉得无聊，叹气。

小圆和阿姆忙着出使之事，正在帮忙做准备，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星月阁无所事事。

从书阁拿回来的书都看完了，也能说出个大概，大祭司也没下什么任务，需要自己完成，就连平日里丁点时间也不放过的修炼，现在也不曾传唤她前去。

轻烟有些心塞，嗑的瓜子壳，扔得到处都是，弄得地板脏乱不已。

看来她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完全没有守护者该有的样子，比那些娇蛮的小姐还要猖狂几分。

正觉得无聊透顶，便听到一道男子的稚嫩声：“姐姐，漂亮姐姐，小翊陪你来了。”轻烟循着声音猛然转头，看见长廊尽头的云澜翊双手举高，对着轻烟招手，那样子，憨憨的，可爱极了。

轻烟看到云澜翊，眼前一亮，差点就演变成热泪盈眶来迎接，向她走来的云澜翊。

云澜翊放开脚步，用跑的方式，跑到轻烟跟前。此时轻烟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扔，利索的拍拍手里的残渣，走到云澜翊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傻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双手叉着腰，围着他走了一圈，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穿着。

今日，云澜翊换上了白色的衣袍，袍子上还绣着些竹子枝干竹叶的，看着甚是好看，特别是穿在云澜翊的身上，衬得他的身材夺人眼球。

云澜翊被轻烟这样子看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笨拙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

“我是，我是从小圆姐姐那打听来的，她还说你一个人在星月阁可能会无聊，见我无事可做，便唤我前来陪你聊聊天。”云澜翊诚恳的样子，有些放不开，看到轻烟就觉得有些拘谨，说话也是官腔声。

“嗯，你在我这不要那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我很可怕吗？”轻烟凑近云澜翊面前，疑惑的问他。

轻烟的脸蛋突然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云澜翊一时间紧张得不敢说出口。她身上散发的独特香味，一直在他鼻间缭绕。

“不，不是，姐姐一点也不可怕，我只是，只是第一次跟漂亮姐姐说话，感到紧张而已，仅此而已，真的！”为了让轻烟相信，云澜翊认真的告诉她，其实他不是害怕，第一次能近距离的跟雪族的守护者说话，当然会紧张，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有这样的机会。

雪族的守护者，神殿的最高权威之人，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吗？

“我还以为是你对我产生恐惧，才不敢放开说话呢。来，坐下，陪我聊天也好啊，我一个在在这里，除了快要消失的夕阳外，就没人能陪我了。幸好你有空，能来陪我聊聊天。”轻烟拉着云澜翊的手臂，往桌子旁走，将他摁在椅子上，轻烟自己也坐在离他近的位置上，开始接下来所谓的聊天。

“大会上你的表现非常好，是怎么做到的？”轻烟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往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然后满心诚意的递给云澜翊。

云澜翊只是笑笑，既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自然的接过他递来的苹果，欢喜的送到嘴边，张大嘴巴，咬了一口，美滋滋的吃起来。

这可是漂亮姐姐给的，还用她的衣袖擦了擦苹果。想到苹果上面有漂亮姐姐的味道，云澜翊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苹果，一边笑得像根麻花。那画面就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吃着苹果在傻笑，画面别提有多其乐融融。

“其实，也没什么，”云澜翊将口中的苹果吞了下来，继续道：“我经常出入神殿的书阁啊。”又猛得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努力的吃着，视线时不时往轻烟脸上瞧。

“是吗？我也经常出入书阁，怎没见过你呢？”她每日都会到书阁，拿几本大祭司吩咐一定要熟读的书籍，不过每次去，都没见过云澜翊的身影，难道他是夜行动物，晚上出门的？

“神殿有规矩，凡是雪女在的时候，其他人等不得入内，所以姐姐，你没看见我，是有原因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每次在书阁里选书的时候，阁中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轻烟终于明白了，自己进来神殿八年了，也不曾知道这条规矩，看来自己又要重新温习一下神殿的规则大典了，否则不知自己又该遗漏了那些规则，到时外人问起，自己答不上来，那不就是丢神殿的颜面。

“那你说说，你是从小，记忆力就很好吗？我可没这样的能力。一本书看了一遍，有时都不知道它在讲什么，或者只能记住一点点，还需重看第二遍，才能记住大概。”每次轻烟把拿回的书籍，认真的看了一遍后，合上书静想一会后，无奈的是，书中介绍了什么，完全不记得，自己都该骂自己，朽木不可雕也。

每当这时候，阿姆总会站在她旁边，安慰着她。只要她放宽心，清空脑子里想的东西，那么要记的东西，会如涓涓流水，顺其自然就记得了。

所以，轻烟试着用这样的方法去记，果然记住了许多。一直到现在，她每次看到厚重的书籍，不再害怕，也能够记住书中的知识了。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母亲是一个喜爱熟读诗书的女子，所以，我对书籍的喜爱，也是从母亲那影响的。后来，父亲知晓这事，便让我在书院读书，当时，我才三岁，就跟着哥哥姐姐上书院了。后来，家里的书籍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我父亲便来到神殿，请求大祭司允可，让我在书阁看书，大祭司答应后，我就一直在书阁研读书籍，至今，”云澜翊停了下来，伸出双手数了数，“大概有十载了。”双手举在轻烟面前，叫她看得真真的数字。

轻烟不敢相信。

十年了，竟然出入书阁十年了，她来到这里才八年，他来的时间，竟然比她还要久。不得了了，她得甘拜下风了。

云澜翊才是她的前辈啊，她只不过被选上了雪女而已，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可就是她这样的存在，竟然当选上了。

她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讽刺自己呢。

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她这么多年，都在做了什么。除了主持祭祀大会，维持雪族的利益，她的存在，难道不是一个虚设吗？

后来轻烟回想当时，才知道，神选的守护者，一定有他的道理。大祭司看重的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后来的轻烟，不仅能够射出冰雪羽箭，还利用自身的灵力，和身上一直戴着的玉佩，召唤出冰雪军团。从来没有一个守护者，能像她一样，召唤出冰雪军团，所以，那次大战后，雪族还能有人活下来重振雪族，得算上轻烟的功劳，永记载在史册里，即使那场大战，因她而起。

“大祭司收你作为他的徒弟，肯定是明智的选择。”轻烟拍了拍云澜翊的肩膀，她也是看好这个孩子的吧。从他身上，确实能够看出大祭司的风范来。

“漂亮姐姐，你喜欢神殿吗？”他第一次进来神殿的时候，就觉得它无比的壮观辉煌，它就像是雪族族人的向往，仅是在城墙下往高处看，都觉得是一种无比幸福的荣耀。

神殿承载着整个雪族的希望，它是人们心中不可磨灭的希望，是生命的希望。

轻烟倒没有想到云澜翊会如此问。

偏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却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是啊，我喜欢这里吗？还是说，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履行我的职责而已，至于喜欢，说不出来吧，是真的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这样的问题，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我不知道，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心里没有正确的答案，也不想有答案。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雪族的守护者，更没有妄想过住进神殿，成为别人口中的信仰。其实，我只想做我自己，平凡的自己。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如此甚好。”轻烟低着头，幻想着那样的日子才是真实的，而眼前的生活，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梦醒了，她就能回家了。

可惜梦境往往与现实不一样，它总是喜欢开玩笑，你想要的平凡，它偏不满足你，只管把困难，全部丢给你。

云澜翊看着轻烟的头顶，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默默的放下手中仅剩一点点的苹果，也开始审视自己，是否有资格做大祭司的弟子。

湖面相交处，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芒也褪了下去，只留下一片彩色的余光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