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的美
蔺清走后聂少言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呆坐了十几分钟才离开,出来的时候院长差点闷头撞进他怀里,尽管伸手去挡,院长的眼镜腿却还是折在了他怀里。
“院长……”聂少言苦笑,没了眼镜,这还能认清他是谁吗?
好在院长眼睛不行,耳朵倒还不错,一边念叨着聂少言一边勉强把眼镜戴上,眼镜早晚都是个修,人难得能逮住一次,有些事情得赶紧说。学校考虑的多,想好好发展电竞专业为孩子们的将来考虑,他们也不能太掉链子不是?
“正好趁你下班没走,我就先告诉你吧。”院长戴上眼镜之后时不时还得扶一下,发现太麻烦之后直接用手撑着,这样子有点好笑。但聂少言生生忍住了,要说起来这眼镜还是折在了他怀里,他只能尽量不去注意院长扶着眼镜的手,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上司不能失态。
“是学校有什么安排吗?”聂少言问。
院长点点头,表情搞笑中透着一丝严肃,“你也知道,虽然咱们系在招生的时候已经严格把关,但是免不了进来一些一心奔着做职业选手去的人。”
嗯……聂少言同意,按照现在的人对这个专业的误解,不知道刚才心不在焉的那些学生里,有几个是这样的呢?
“学校已经给通知了,电竞这个行业本就有点特殊,学生要是真有那个天赋,咱们也不能埋没了人才。学校的意思是,在成绩达到学校制定的标准的情况下,和系里协商之后,允许合格且有潜力的学生去打职业联赛,学业方面学校会进行调整,不会耽误学生毕业,保证让家长也放心。”
聂少言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学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不容易,只是……
“成绩达到标准,大概的要求是什么?”聂少言显然没有太高的思想觉悟,他本人的成绩在读书时就算不上多好,这个时候自然就没往太高的高度去想,只凭本能问了句,“不挂科就行?”
您老的要求真低……
院长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嘴撇得可以栓头驴,他真想知道眼前这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念在聂少言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就饶过了他,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说:“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门槛太低了,谁都可以申请去打比赛。要是为此耽误了学习,毕业率像滑滑梯一样,咱们学校的一世英名可能就毁在咱们系手里了。”
学校嘛,毕竟还是以学习为主,愿意做出改变就已经不错了。要真是像聂少言说的那样不挂科就可以的话,估计这个系很快就要人去楼空,就剩下老师和领导独守空楼了。
聂少言赶紧改口,但是同时抛出了另一个无脑问题,“可是学业要求太高,电竞又要成绩的话,这得是天才才能做到吧?”
再有天赋的选手也不能缺了训练,状态得一直保持着,学习这件事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两头兼顾的人得多累啊。
“不走常规路的人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要不然他们凭什么享受特权,我们总需要服众的理由,学校也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有益处的。”院长叹气,他也能理解学校,要是学生的学习一塌糊涂,即便抛开了学校声誉,家长那边又如何交代呢?等学生进入了社会,就会打打游戏,一点傍身技能都没有可怎么办?
“要不是考虑到电竞选手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怕耽误了真正有前途的孩子,学校是不可能有这个政策的。”院长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啊,知足吧。”
“那……如果别的系有适合的学生呢?”聂少言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假设别的系有这方面的人才而恰好学校又有这个规定,人才自己要去打比赛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院长一听聂少言这么问,一下子泄了气,自家的孩子还好说一点,别的系天高皇帝远,咱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啊。
但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心想还没试就退缩就不对了,想到这里院长扶着眼镜的手都有些抖,声音也有些不稳,“孩子啊,你……看上了哪个系啊?”
其实聂少言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他只是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具体的方向和人选。不过院长问了,他就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随口说了三个让院长差点晕过去的字。
“数学系。”
啥?院长的眼神突然变呆滞,思想原地放空了几秒,回过神时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恼道:“你这孩子,是不是职业联赛打习惯了,上来就要挑战最高难度。”
数学系啊,学校的招牌啊,学校唯一有少年班的系就是数学系,敢打他们系学生的主意,和太岁头上动土没啥大分别。就那一个个的老古板,不一顿说教把你说的羞愧难当是不可能的。
“有那么可怕吗?”聂少言笑,他没怎么和数学系的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数学系的可怕之处,“对了院长,你是哪个系调过来的来着?”
“数学系……”院长瞪着眼睛和聂少言运气,这臭小子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问的?
“您看您这么宝贝的一个领导数学系都放了,打打学生的主意也不是全无可能吧?”聂少言漫不经心地说。
“那不一样!”院长的语气很坚定,不过他面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不?要是真有合适的苗子,碰巧又是个数学系不是很受重视但是成绩还可以的人,也许不是全无可能?
“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太往心里去。”聂少言以为院长被自己吓坏了,连忙说清楚。
两个人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聂少言就没再和院长一起惦记别的系的学生,打了招呼后就下了楼。但是他离开时院长已经有了一个向学校提个建议的想法,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人,想法先提出来,如果成功的话也算是提前来个预防针了。
聂少言下楼的脚步很欢快,院长这人很亲切慈祥,和他谈话感觉不错,不像和家里的长辈谈话一样让人崩溃。说实话要是换个严肃古板的领导,就算学生不起义老师也要跑路了,当初学院找他合作时来的要是个古板的人聂少言还不一定答应呢。
“躲不过啊……”聂少言走到了一楼,心里想着院长刚刚的样子,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原本欢快的脚步瞬间停住。躲过了严肃古板的领导,他还有一个严肃古板的弟弟在恭候他大驾,真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杨默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在一楼等了半天,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以为他脑子有点问题,好不容易逮到正主哪能让他轻易跑了呢?报上家里的情况,杨默表示今天有许多重量级的人物要去家里做客,聂少言必须回去,这是家里老爷子亲自下达的命令。
“我能不回去吗?”聂少言叹气。
“不能。”杨默丝毫不给哥哥面子,他巴不得看到聂少言吃瘪的样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为了防止聂少言开溜,杨默直接拽着他走,在被许多人注视之后也只是放开了手,距离却依旧很近,为的就是如果聂少言突然跑了他可以及时抓住他。
“停。”两个人走到了学校门口,聂少言停住了脚步,目光飘向了学校门口的饭店。杨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生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我不跑,只是想吃个饭而已,你要不要一起?”虽说杨默找他就是为了吃饭,但聂少言对自己家里的氛围有足够的了解,来的客人十有八九是那群亲戚,而且主题肯定是关于他的。
所以他得先做好准备,见杨默还没懂他的意思就拉着他进了一家饭店,两人选了位置坐下后点了几个菜,聂少言拿起水壶给杨默倒了一杯水。
“就算你想看我尴尬,那也不至于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家里要是来一群亲戚,你还能吃得下饭?”在这点上两个人是统一战线的,从小到大每次只要有人来,两个人就要面对吃饭吃不饱的问题。
不是聂家穷,也不是饭菜不好吃,纯粹是亲戚话太多,磨叽得让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再好吃的菜也食之无味。
“好,那就吃完再回去。”杨默还不知道具体谁要来,不过也就那么一拨人,不管谁来都是一样的破坏食欲。在这里吃一点也好,省得回家再饿肚子,他可不想半夜爬起来去冰箱找吃的。
就这样两个人达成了一致,回到家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一群人在客厅叽叽喳喳,见两个人回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学校有事,院长找我谈话来着。”聂少言早想好了说词,杨默更不可能拆穿他,没人会就这个问题过于深究,于是两个人吃过饭的事情成功被他们遮了过去。
“正好少言回来了,来看看谁来了?”不知是几姨说了句话,大家的目光随着她的转向正缓缓走向客厅的人。聂少言只看了来人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杨默对那人的到来也有些意外,但总得来说没有聂少言那么抗拒。
“少言,阿默,你们回来了?”安洋走到众人跟前,温和地向两人问好,杨默出于礼貌点了点头,聂少言却直接转身上了楼。
吃饭的决定是对的,这要是直接回来,肯定一粒米都吃不下去。
聂少言的态度让众人难免有些尴尬,吃饭的时候气氛低迷,平时聂少言再怎么不情愿也会开口敷衍一下。这次他就不一样了,有安洋在,他全程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
“重量级的人物。”吃完饭众人散去,晚上休息的时候聂少言和杨默一个房间,半夜睡不着,聂少言就转身质问杨默,“七大姑八大姨我明白也理解,到底那是亲戚,可你能不能告诉我,安洋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无论你和她过去有什么,或者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爸妈很喜欢她,大概是觉得你们之间还有挽救的可能,就把她叫来了。”杨默向后蹭了蹭,聂少言这人太高,躺着也蛮给人压迫感的。大神反差萌什么的,向来是存在与各种关于比赛的访谈上,他这个弟弟从来没享受过。
“好……”聂少言无语,爸妈的心思,他不能怪在杨默身上,他还没那个牵制爸妈的能力,“抛开安洋的问题不谈,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睡一张床?”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倒是没什么,聂少言也和队友睡过一张床,但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这么挤着节约空间是要干什么?
“爸妈让我来的,还不是怕你半夜逃跑?”杨默翻身,鬼才想和一个同性睡在一起,他也很想念自己的床,“睡不着就去玩游戏,今天老妈大发慈悲,没给你断网。”
……
……
没人回答,杨默翻身一看,聂少言不知何时坐在了电脑旁边,游戏已经开始登录了。心里暗道两声变态后,杨默闭上眼睛数羊,他才不打算真死盯着聂少言,惹急了把自己打晕然后逃跑这事他也是干的出来的。
聂少言一上线就看见蔺清正在游戏中,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快打完了,索性就跑进去观战,打算等她玩完了这把两个人组下队。可一进去,眼前漆黑一片,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聂少言差点以为电脑黑屏了。
又等了一会儿,画面丝毫未动,应该是蔺清那边的问题。聂少言皱眉,拿起手机就给蔺清发了微信,问她是不是在梦游,要不然怎么窝在一个地方半天不动。
“我在洗手间,何浅在替我玩。”蔺清几乎是秒回,表示自己真的是暂时找别人替了一下,至于不动那纯粹是个人风格问题。
“何浅?”聂少言发了个懵的表情,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谁?”
“白天你还让人家发言来着,晚上就把人家忘了,太没良心了。”蔺清回复道。
白天发言的时候,他只是叫旁听的两位同学好不好,谁知道人家的本名。就算蔺清无意间叫过,他也没什么印象,细心并不是他在生活中拥有的品质。
心里吐槽一阵后,聂少言不想再打扰她,就丢开手机,继续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光亮透过来,却不是蔺清的角色移动了,而是她前面那位缓缓爬了出去。他这才看清场景,蔺清的角色现在是躲在一个管道的拐角,对熟悉地图的聂少言来说这个还是不难辨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