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隔
十年前，恶魔界。
血红色的天空下，一个拥有高贵黑色双角的恶魔匍匐在地，全身的外骨骼全数破裂，各处涌出黑血。
他的双目浑浊，神志不清地叫唤道：“饿……好饿……饿……”
头上三只角如皇冠的魔帝一只脚踩在双角恶魔的身体上，红色斗篷飞扬，凉风带来更强烈的孤寂感。魔帝叹息道：“没想到，昔日随本帝征战四方的大将竟落得如此田地。”
魔帝身后，一个单膝跪地的独角人形恶魔抬头道：“陛下！诺丁无法驾驭自己的力量，肆意吞食恶魔，不将帝皇放在眼中，罪当格杀！”
“孤如何处理需要你的指示吗？”魔帝转身猛然释放威压，独角人形恶魔不敢动弹。
魔帝目光远眺，摇头道：“罢了，正好世界壁异动，让诺丁到现界去吃个够吧！罗杰，由你代替诺丁指挥大军。”
独角人形恶魔罗杰欣喜若狂道：“遵命！”
魔帝将诺丁扛在肩上，斗篷化作巨大双翼，飞向血色天空。诺丁无意识地啃咬魔帝的肩膀，魔帝却并不在意。
翱翔中的魔帝露出了平日见不到的悲伤表情说：“孤后悔了。如若当日没有帮你激发潜能，你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吞噬天地，赢得战役，不料力量竟强大到连你都无法控制，永远饥饿，无法得到满足，空腹者……哼！孤错了啊！”
双眼恢复神采的诺丁艰难地吐口水，露出嫌弃的表情说：“老三角，你可真难吃！”
“醒来了？别急，孤这就把你扔去现界让人皇来一记透心凉。”
“咳咳……你都把我全身都扎穿了，就算了吧。”诺丁讪讪道。
“趁你还有意识，孤就直说了。恶魔界已经容不下你了，你能把整个恶魔界都吃穿！在现界……只要在人皇注意到之前吞噬足够的能量晋升帝王阶，你就能活下来。孤会帮你争取时间，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
“老三角，我的魔生，没有后悔二字……”语毕，奄奄一息的诺丁目光黯淡，回归沉寂，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天空的裂痕处，数以万计的恶魔蓄势待发，罗杰位于大军最后方坐镇指挥。
魔帝将昏迷的诺丁禁锢空中，腾出双手的魔帝聚精会神地凝聚空间之力，银色光辉浮现在他的右拳上，蓄力一拳轰击裂痕，天空破碎，恶魔界与现界交汇。
磅礴的意志从现界冲向恶魔界，魔帝爆发同等级的威压与其相撞，两股意志交锋加大了各处裂痕的缝隙。
魔帝大吼：“出击！”
众恶魔热血沸腾地回应，音浪响彻两界天空。魔帝率先进入现界与人皇交手，被空间禁锢的诺丁早已不见了身影。在方才的对抗中，魔帝暗中将被消除气息的诺丁踢进了现界。
罗杰见魔帝率先出击，连忙根据魔帝开启的通道安排战力。
“婕西，立刻进入现界搜寻诺丁！”罗杰脸色阴沉道。
在罗杰身旁的类人形高阶恶魔婕西飞行降低高度，俯下身姿道：“遵命！罗杰大君。”
礼毕，婕西扇动血红双翼全速飞行，掀起呼啸声。婕西的银色长发飘扬，露出一双尖耳，黑色肌肤上刻有猩红色的战纹。丰满的身材引得附近的恶魔骚动，但无一恶魔胆敢骚扰阻拦，婕西是独角恶魔大君——罗杰的直属恶魔，恶魔界中有角恶魔的权威不可动摇，无角者一旦逾越便要承受狱火酷刑。
婕西一飞离恶魔界，便感到致命的威胁。一道苍蓝色的刀芒一闪而过，婕西勉强侧身躲避，右臂的外骨骼被刀芒削去。婕西一阵后怕，如果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她整个脑袋都要被削掉。
“切！没干掉啊！”头发还是黑色的龙井大爷不悦道。龙井大爷的指尖悬浮斩字诀，气势逼人。
婕西立即遁逃，她可没有时间与高阶狩魔者交手。后面出来的高阶恶魔一哄而上，掩护婕西执行任务，引得龙井大爷一阵叫骂。
现界，9岁的小胖子谢墨坐在餐桌前，兴奋地在桌下踢腿。这天是周日，谢墨一家三口在家里享受惬意的休息日。
“妈妈，鸡腿还没好吗？”戴着圆框眼镜的谢墨流出口水，望向在厨房中忙碌的妈妈张玉。
“快了！爸爸过来帮忙！”
张玉将烘焙手套递给丈夫谢宇恒，谢宇恒熟练地将烤好的鸡腿整盘拿出。
谢墨欢腾地舞动双手，发出欢呼声。谢宇恒在对面刚坐下，谢墨就与爸爸争锋相对，接下来就是抢食的战场！张玉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这两人一看就是两父子，嘴馋、特别能吃，吃得身材圆鼓鼓的。张玉觉得特别可爱，热衷于做美味的料理继续喂胖这两父子。
两父子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整整一盘的烤鸡腿，谢宇恒春风得意地扬起下巴对谢墨说：“你输了！快去刷盘子！哈哈哈哈！”
谢墨噘嘴说：“哼！下次我一定赢！”
张玉宠溺地一把捏住谢墨脸颊的肉肉说：“不用啦！妈妈洗就好。下次慢慢吃！”
任由妈妈捏脸的谢墨说：“不行，男子汉要遵守诺言，我来洗！”
张玉不舍地松开手，说：“我们家墨墨将来一定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谢墨站在小凳子上开始刷盘子，忽然外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谢墨跑到窗边抬头一望，整个天空仿佛破碎，呈现蓝色红色交错的奇异景象。
发现异变的谢宇恒跑到阳台环顾四周，不远处的一个房子起火冒烟，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响起。天空中有数个黑色身影，咋眼一看以为是大鸟，但谢宇恒很快地否定了这个推断，那些黑色身影太庞大了！
“怪……怪物！”
惨叫声频频响起，张玉着急地跑进厨房抱走好奇的谢墨，火速地躲进房间，谢宇恒则是手脚麻利地关好窗门并拉上窗帘。
“妈妈，外面怎么了？”
张玉轻声说：“嘘！我们玩个游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坚持时间最长的人可以吃一个全家桶！”
谢墨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谢墨连忙双手捂住嘴，免得输掉全家桶。
谢宇恒神情紧张地进入房间锁好门，手上握住一把铁锤。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张玉抱起谢墨躲进衣柜，谢宇恒避开窗户和门，紧靠在房间的角落坐下，手中紧握铁锤。
张玉在关上衣柜门前与丈夫眼神相对，眼睛红了一圈，强忍着让泪水不落下。谢宇恒的目光落在妻儿上，想用尽一生的力气将两人的容貌记录在眼中。张玉缓慢地关上衣柜门，光亮逐渐消失，直至最后，衣柜门将谢宇恒与两人相隔。
这一隔，便是永远。
“砰！”窗户所在的墙壁被撞得粉碎，巨大蝙蝠型恶魔兽露出尖锐的獠牙，上面还有血肉残留。
这辈子从未吼过的谢宇恒将三十几年的份额一次全部用上，铁锤重重地敲打到恶魔的头部。见没有效果，谢宇恒像疯了一样高频率爆锤恶魔的眼睛，然而铁锤一次也没有击中恶魔，反应过来时，谢宇恒的身体已被洞穿并往外推。
谢宇恒惨叫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出铁锤，旋转的铁锤的背面插进了恶魔的眼睛，恶魔挖走铁锤捂住眼睛怒吼。
被扔在地上的谢宇恒持续失血，眼前发黑。恶魔的眼睛再生结束，泄愤地将身边的双人床、柜台破坏。
爸爸一声惨叫后就没有声响了，躲在衣柜里的谢墨偷偷地将衣柜打开一条缝，等张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恶魔兽肆意地进食，原本失去意识的谢宇恒直接痛醒，惨叫声不断。谢墨惊恐地直视人间炼狱的景象，张玉颤抖着捂住谢墨的嘴不让他发出声响。
“爸爸！爸爸！爸爸！”谢墨内心崩溃地无声喊叫，眼泪流淌不止。
恶魔兽进食完毕，转身向外爬去。张玉仍在控制呼吸不发出声音，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儿子可以活下去！
恶魔兽却猛地转身破开衣柜，向里面的二人发出玩弄的咆哮声，口中的残留物溅到母子的脸上。
张玉的脸色煞白，泪流满面的谢墨跃起，用他肥嘟嘟的拳头打恶魔兽。恶魔兽发出戏谑的难听笑声，谢墨不甘地踢恶魔兽并喊道：“你还我爸爸！踢死你！”
谢墨的脚踢到恶魔兽俯下的翅膀上，一声巨响过后，恶魔兽化作粉末。
没等谢墨高兴，一个双角恶魔就抓起谢墨咬向他的肚腩。
“好饿……饿……”恶魔边吃边喃喃道。
谢墨手脚乱动挣扎，眼镜掉落。谢墨哭喊道：“痛！痛！好痛啊！妈妈救我！妈妈！”张玉双手抱头尖叫，在短短的数分钟里，她连续见证两次令人绝望的炼狱。连续的叫喊过后，张玉的身体抽搐，陷入休克。
双角恶魔的眼睛恢复神采，欣喜若狂道：“好吃！我竟然……饱了？”
诺丁停下动作，帮谢墨恢复，用剩余的脂肪填补空洞，器官再生、血液再生……
一系列功夫过后，谢墨在昏迷中变成了一个瘦子。
诺丁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谢墨片刻，然后激动地说：“要养起来！这是目前遏制体内能量暴走的唯一方法！”
“空腹者——诺丁大君，恐怕在下不能如你所愿。”婕西出现在窟窿外，手中拿捏的红色水晶向上飞射，一个血红色光柱冲天升起。
“罗杰大君马上赶到，请诺丁大君稍等片刻。”
“砰！”诺丁张开双翼加速，左手护住谢墨，右手的外骨骼直接贯穿婕西的肚子，婕西一脸震惊——没想到诺丁在衰弱期也如此强大！婕西在此刻才醒悟对于诺丁而言，她与蝼蚁无异！好在信号已经发射，罗杰大人很快就会来帮她报仇了！
“区区无角高阶也敢拦我？”诺丁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掉婕西，心中却是暗道不好。好不容易恢复理智，如果和罗杰这种大君级别的恶魔再战一场，恐怕他将再次陷入沉寂，变成行尸走肉。待人皇察觉，便会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如此一来……唯有破釜沉舟！
“契约！”诺丁将身体融入谢墨，谢墨的意识被诺丁强行唤出，规则在一瞬间灌输进谢墨的意识，包含求生欲、恐慌、愤怒、悔恨等复杂的感情，谢墨选择与诺丁相融。
谢墨的身体化作诺丁的模样，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呼啸而至。
“呼哈哈哈哈哈！诺丁！受死吧！”罗杰一拳将诺丁从11楼按到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