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涌
世界壁异动接近尾声，天空恢复澄澈，只剩些许余孽在空中盘旋。绿发少女周沁茹与恐慌的人群格格不入地坐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熟练地吐出烟雾，往地上弹了弹烟灰，看着眼前上演的逃亡闹剧。
周沁茹一身朋克风格的打扮，仿佛想要对抗这荒谬的人世。深绿色的双马尾接近及腰，深色的眼影遮掩不住她恍若星辰的双眼，冷如冰霜的面孔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连恶魔都敬而远之。
混乱的交通、吵杂的人群，让周沁茹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还留着蘑菇头的周沁茹和妈妈、弟弟一起坐在汽车后座，爸爸在开车，旁边的副驾驶位坐着爸爸的朋友。
爸爸跟那个叔叔在激动地吵架，妈妈不安地抱住正蜷缩着的周沁茹与弟弟。
半小时前他们还和和气气地在家交谈，叔叔还带了小蛋糕让他们尝尝。可是随着防空警报响起，一切都变了。
爸爸想先送家人到避难所，而叔叔想要爸爸先掉头接他的家人，两人的矛盾在爸爸上了高速公路后终于爆发。
心急如焚的叔叔伸手抢方向盘，爸爸剧烈抗争，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摇摇摆摆，周沁茹的尖叫声不断，车内的喧闹声止于汽车与护栏的剧烈碰撞。
等周沁茹在避难所的医疗点睁开眼时，被告知双亲已经去世，而她的身上还残留妈妈紧紧地用身体护住她和弟弟的触觉。悲伤的情绪涌上，周沁茹的理智被下一幕看到的人瞬间引爆。
头包扎着绷带的那个叔叔正被一家老小扶着走！
仇恨让周沁茹的眼睛染上血丝，不顾一切地上前打闹却被护士紧紧拉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一家团聚，心中的愤怒直至此刻也无法平息。
砰！高速公路上一股血雾气势汹汹地冲来，将绿发少女撞飞半空，将陷入回忆的周沁茹扯回现实。
正极速坠落的周沁茹嘴角掀起，星眸凝视蔚蓝的天空。
“契约吧！”血雾缠绕周沁茹的身躯，周沁茹的耳边响起婕西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魔界入侵事件的一个月后，人们的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上。G大恢复了正常教学，将善后事宜处理完的黎夏也回归了校园。
为了驱散大家心里的阴霾，咖啡店经理叶宇把这个学期的员工活动提前举行。其中，谢墨大学的死党叶熙功不可没。从建议叶宇到怂恿大家形成浪潮，叶熙都花了很多力气。在叶熙的操盘下，这次的员工活动定为温泉别墅轰趴。
别墅的大厅上，咖啡店全员齐聚，众人以叶熙为中心围成一圈，黑灯瞎火中，叶熙点燃蜡烛，白烟徐徐升起，火光照耀叶熙的脸庞，黑暗与烛光交汇，蒙上诡异的气氛。
这是叶熙在游戏中输了的惩罚，他选择说鬼故事。
“传闻G市里，有一个食人魔！专门寻找落单的G大学生！”
叶宇闻言，英眉紧皱。
“一个叫晓雯的女大学生偏偏不信，她独自走在那黑漆漆的小道上。因为赶时间回宿舍，晓雯并没有留意到小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寂静……”叶熙用幽森的语气道。
停顿片刻，众人都静了下来，吞唾沫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晓雯在小径上越走越快，却总是走不到终点，晓雯感到十分疑惑，按理说应该早就到宿舍了啊。她抬起手腕看看表，却发现指针再也不动了！晓雯慌张地跑了起来！但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小道，甚至是……停在原地！”
“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晓雯回头一看……”叶熙瞪大眼睛缓缓道。
“另一个晓雯倒在血泊中！一个黑影正在吃她！晓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变成白骨！倒下的晓雯正是她自己！黑影抬头看向她，露出诡异的笑容！嘴里还残留着她的肉！真正的晓雯已经被吃了！而她只是晓雯的灵魂！食人魔对着晓雯的灵魂舔舔嘴唇，一下子猛地扑过去再吃一顿！”叶熙越讲越激动，表情模拟得相当到位，最终叶熙吹灭蜡烛，不安的情绪蔓延。
听完鬼故事的谢墨想起不好的回忆，脸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在颤抖。
大厅再次灯火通明，叶熙拉起林韵的手说：“林韵你要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哟！不然小心被吃掉！”
林韵厌恶地甩开叶熙的手，还做了个鬼脸。大家再次喧闹起来，游戏继续进行。
叶熙则是被叶宇拉开单独谈话。
“为什么要提这个事？你明明知道食人魔是真的。”叶宇严肃道。
“这不是活跃气氛嘛……”叶熙无辜道。
“是你自己说要让大家放轻松的，整这一出不是适得其反吗？要说也得等我们抓到食人魔之后再说啊。不知分寸！”
“是的，经理……”
“你最近都没回叶家了，修行可别落下了。”
“好啦！宇哥别说了，我们是出来玩的！”叶熙草草结束对话溜回人群中继续与大伙儿打得火热。
晚饭后，叶熙勾住谢墨的肩膀猥琐地说：“独家情报！黎夏学姐现在一个人在泡温泉！哥只能帮你到这里啦！我先去KTV房找林韵！”
谢墨的脸色苍白，看起来血气不足，与离校前相比瘦了许多，脸上的肥肉和肚腩已经消失，整个人清秀了不少，一开始连叶熙都认不出来。
这是事件后谢墨头一次回G市，如果不是咖啡店的员工活动，或者说如果不是黎夏学姐会来，他还会再晚些回学校，好让他的身材不那么突兀。
就算是现在这副样子，也是谢墨拼死进食后的成果。
谢墨换上泳裤，忐忑地走向温泉。雾气萦绕，黎夏学姐给谢墨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谢墨不由地心中一疼，他从叶熙口中知晓，黎夏学姐在这次事件中受到了打击，而谢墨却并不能帮得上忙。而且真要算起来，他这恶魔之身还是黎夏学姐的敌对阵营呢……
“学姐……”谢墨在温泉边上踌躇地开口道。
“嗯？是谢墨啊。”黎夏学姐回头看谢墨的脸道。
谢墨内心一番挣扎后，进入了温泉，他坐在温泉里的石头上，温泉水刚好没过他的腹肌。黎夏学姐嫩白的双肩露出水面，谢墨瞥见学姐正穿着比基尼，害羞得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好。
自有心事的黎夏没管谢墨的慌张，倒是之前出发的时候看见谢墨瘦了几圈，她着实地惊讶了一下——学弟难道有什么减肥秘方？
已经习惯谢墨这副新面孔的黎夏自然不再惊讶，她还在懊恼自己没能在大战中发挥出高阶狩魔者应有的实力。
黎夏摇了摇头想要将烦恼驱出脑海，这次来员工活动就是来散心的，纠结过失就太煞风景了。
谢墨看见扎着丸子头的黎夏学姐使劲摇头，噗嗤地笑了出来，没想到学姐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黎夏疑惑地瞪了谢墨一眼，锐利的眼神让谢墨不敢造次，接着黎夏又懊恼地将头埋进了温泉。
谢墨苦笑一下，放松地靠在边上，抬头看见弦月，回想起这个月的经历，感叹道：“月色真美啊。”
原本以为回不来了呢，没想到此刻竟然可以和学姐一起泡温泉！
“叶老没再找你吧？”黎夏的脸涨红，丸子头变得松散，发丝滴落温泉水。
“没有了。”谢墨又习惯性地低头道。
“学姐……你觉得恶魔能不能跟人类和平相处？”谢墨怀着决心望向黎夏道。
“不可能！”黎夏正色道，毫无商量的余地。
谢墨的目光黯淡，心中的一丝希望变得粉碎。
“学弟，别胡思乱想了。你慢慢泡吧，我先走了。”黎夏在夜色中留下妙曼的背影离去。
与黎夏学姐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股忧伤呛在心头，泪眼想要将学姐的背影定格却模糊了身影，泪水止不住地涌出，谢墨掩饰般地将头埋进温泉，暗自啜泣。
本就是奢望，现在还能留下，已经很好了。
将这份无法传达的爱意深藏，静静地待在她的身旁。
足矣。
“老墨你不行啊！”叶熙的声音响起。
谢墨在温泉水中拂去泪水，调整好表情再抬起头看向叶熙说：“别说了。”
“那就喝！”叶熙拉谢墨上岸然后将冰镇的一瓶啤酒递给谢墨。
谢墨这才注意到叶熙手中那瓶啤酒已然过半，看来叶熙那边也不太行啊……
“干！”
叶熙喝得比谢墨还凶，颓然道：“为什么林韵不爱我呢？”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要不算了吧？”谢墨披上毛巾也坐了下来喝酒。
“不行！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守门员了不起啊？我一招斩字诀就把他干趴下！”说着说着，叶熙就在空中比划，仿佛要用斩字诀把情敌的弟弟卸下。
谢墨苦笑，跟叶熙碰瓶子后把整瓶啤酒喝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人生就是为了这一杯啊！”
然而正借酒消愁的谢墨，没能发现远处树上的人影，那抹绿色长发隐于树中，少女戴上银色面具，瞳孔绽放紫光，正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