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傻瓜
今天要去的医院仍然分布在人烟稠密处。
苏青青按着导航地图走，一路上经过的都是些奢华酒店、高级商场。路边时不时停着辆豪车，苏青青对车不太懂，但是那嚣张的颜色、奇幻的造型，还是没有什么被小瞧的余地的。
底商里的大牌珠宝店装修的像水晶宫一样。里边儿的柜员都妆容精致，端起架子站着，在透明玻璃墙里摆出一副矜持高傲的模样。与路人对视，先打量打量，再决定是否微笑。像苏青青这样的，只能捞着个似笑非笑。
她们的薪水很高吗，以为自己气场两米八？苏青青远远看着，好笑和羡慕并存，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妆化的倒是不错，要不是这么拿乔，还可以请教请教。
开在这种地段儿的医院，说不得又是白跑了。可是既然来了，还得走一遭。
果然，那咨询的听说不是来看病的，态度立刻就冷淡下来了。一脸的故作遗憾，摇摇头，再白送一个同情的微笑。苏青青转头就走，搞什么呢，我需要你同情？！不就是个前台吗？
今天真是不顺。
稍微有点口渴，喝水又太寡淡了，把香蕉吃一吃吧，减轻点分量也好。
结果颇收获了几个路人的注视，苏青青以前没遭遇过，是用一种异常含蓄的紧盯来表达不满。之所以看懂了，还是因为苏青青也会这样远远地盯着在医院里随地吐痰的人。可这特么能一样嘛？！
玻璃墙里的柜姐也往这边看了。
我擦咧~！好了不起的地方哦~！走路吃点东西也伤害你们的眼睛啦？能的不行哦！你们咋还不上天呢？！
苏青青索性站住，一个一个回盯过去，慢条斯理地吃，硬生生把根香蕉吃出了泼皮无赖的气质。
路人赶紧扭头走了，柜姐们也调整着站姿，尽量不着痕迹地把眼神收回去了。
怎么不看啦？哼，气人谁不会！马路是你家哒？有本事你们在路上刷标语啊——穷光蛋与狗不得入内！没本事刷吗？那就少矫情！
苏青青瞪着眼睛，把香蕉皮往垃圾桶一扔，索性往商场里走：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富、有什么贵？！
还不就是珠宝，不上点儿岁数都不好意思戴的！呸！
还不就是大牌，不上点儿岁数都不好意思穿的！呸！
还不就是潮牌，用的都不是真金白银！呸！
这是啥破玩意儿，敢卖这么贵？还不就是把装修费转嫁给消费者了！呸！
这又是啥破玩意儿，拿个不知哪里来的牌子就敢唬人！呸！
占那么大地方，就摆这么几件丑东西！呸！
呸呸呸呸呸！
苏青青半仰着脸儿，不屑地巡视一遍，心里骂个痛快。真要下手买，那是万万买不起的，连赌气买都不行，只能采用精神胜利法。
好没意思。
看见厕所了，赶紧进去。哗啦啦的洗手，镜子里有一张怨愤而焦躁的脸——这是我吗？
苏青青有些惊心，何至于此？
赶快对着镜子微笑，太僵硬了，得自然一点儿......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这样？还不就是因为悬殊太大。
小时候听说过，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概莫能外，于是也就信了。那你们倒是说说，为什么有的人就壕到不行，需要有那么多奢侈品来坑他们的钱，而有的人就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啊？！
......
难道是我懒吗？我才刚刚成年就开始服务伤患了，照章做事，尽心尽力，你敢说我懒？你还是人吗？
难道是我傻吗？难道我让老妈去替我卑躬屈膝才是精明？如果是，我宁愿傻！
我宁愿傻。
单凭我自己，就挣不到一碗饭吃吗？
苏青青瞪着镜中的自己，渐渐地，那脸缓和下来了，又是熟悉的自己了。
呼。
别被他们唬住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有钱人不见得就值得羡慕，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三尺。如果我只是为了向钱看，留在老苏身边就够了，和他争，和他斗，何必跑这么远！
不过就这么点儿地方，吓唬谁啊？在B市里小小一块儿，算个芝麻！我也不是没见过平凡的地段儿，比这里大远了去了。这么大座城，不信就找不到我落脚的地方。
再出去，苏青青又囫囵是个正常人了。
柜姐们才不管这些，只消眼角余光看见有人过来了，立刻奉上一套热情的开场白——奢侈品的春天早就过去了，来添个人气也好。
苏青青没多余的脑子体会这些，她还得为她那不知能着落在哪里的工作奔走。
出来晚了，幸运也没有加成，或许这一天注定是白费了。
苏青青回到宾馆，倾诉欲前所未有的强。
给邓女士打电话：“妈妈~，想不想我呀~！”
“......”
隔着一座城苏青青也能想象出邓女士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笑，前仰后合的，像个疯丫头。
“你的快递到了！”邓女士没好气的说。
“哦哦！给你买的薄荷茶！”
“是啊？我还以为你又买的乱七八糟的呢。这几天买没买东西？”
“没有，没啥可买的......今天我去了一个地方，特~豪华！那里头卖东西的都可傲了！”
“嗯。”
“真的！都不拿正眼看人！”
“啊。”
“我就不明白了，她们是卖东西的，又不是老板？傲啥呀？”
“让你别进去呗。”
“那万一我有钱呢？！”
“你有啊？”
“我......”苏青青气结，不依的直哼哼，论起气人来，邓女士好像段位更高些。
“没事儿别往那边儿逛呗，哼哼啥。”
“没逛，路过的！”
“有的是能玩的地方，不买东西上那干啥？”
“就是路过嘛，我去看医院去了。”
“诶呀，你玩儿两天回来得啦，别净做那些没影儿的梦啦~！”
“什么呀！那么多人都能找着工作，我比别人差啥啦？我看好多还不如我的呢！”
“呦呦呦！还好多不如你的呢？别人都傻~，就你精~？”
“切。反正我不会随便瞧不起人！”
“那还不傻？”
苏青青不明白，这分明是优点好不好？
“人家不傲，能显出身价来嘛，那么贵的东西，就光卖东西本身呐？”
“啊？”
“人家有钱人买的就是高人一等那股劲儿，懂啊？”
“啊~，那么装啊？”
“还能拦住你们这种没钱的呢，人家为啥不装。要是谁都敢进，人家还伺候不过来呢。”
“......套路还挺深？！可是有钱的也不一定就那么显摆吧？”
“那谁知道，用你操心吗，管那么宽？”
“唉，看来还是我太单纯了啊~。”
“啧！恶不恶心？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完了！你就天天没个......”
苏青青赶紧嘻嘻笑着找借口挂了电话。好险啊，差点儿又把自己聊到坑儿里去了！
不过还真是存在即合理啊？多不合理的事情，也能给它找出点儿道理来。
唉，像我这种只会卖傻力气的就是不行。
不管啦，开始总结吧。这就过了三天了。其实冷静的想一想，找不到正常啊。本来就是为了增加机率才跑医院的，谁也没说跑了就肯定能找着啊。还不就是图个心安？嗯，我本来也没指着这个，怎么跑着跑着就糊涂了呢。
还是要多投简历才行。
今天一晚上，明天一天，好好的把能投的地方都投了吧。
然后再跑两天，我也算尽力了吧。
结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唉。
苏青青有鉴于今天白天睡过头的惨痛教训，回来的时候特地买了一堆听装咖啡，如今拿来当水喝——也是相当能作死了。
因为已经决定了明天不用出门，苏青青一下子就觉得心里踏实不少，效率居然高了起来，到了凌晨2点，单子上已经标注了差不多一半了。
这下子明天就可以顺利完成了嘛！早知道来的火车上就开始做了。这会儿说不定都有面试通知啦！苏青青十分满意地摇摇头，认为三天前的自己就是个可爱的小傻瓜，安心睡觉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