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祥之人
我来到了无暇所说的村子，位于皇城以东五百里，村子荒废，鲜有人烟，猫叫狗吠皆无。
我所在的院中生了尺高的杂草，走上去，发出踩踏之声。
“谁？”
屋内的人显然十分警惕，我忙御剑上了屋顶，方才落定，屋中便有人出来。
“老三，你是不是听错了？这许多时日不是都好好的？”另一个声音传出，有些沙哑，带着不耐烦。
出来的那人四下瞧了瞧，挠了挠头便又回了屋子。
我脚下的瓦片上写了红色的血字，一行行看下去，越看越觉心惊，这血字组成的阵法叫换血阵，将活人的血祭炼交换，过程虽短，却残忍万分，痛苦万分。
“弦哥哥，你真的忍心杀我么？”
当我揭开瓦片向下瞧的时候，周青鸢软糯无力的声音便传出来，她被囚禁在铁笼之中，半张脸已然被毁得不成样子，看来李家的本事还医不了她脸上的毒。
“紧张什么？我只是要你的纯阴之血罢了！有了这血，我便也能修炼法术了！哈哈哈哈……”
陌子弦笑罢站在一旁，口中念念有声，周青鸢身上渐渐裂开道道血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阴魂自我掀开的瓦片窜入屋内，和着周青鸢血口中喷出的血尽数钻入陌子弦体内。
陌子弦抬头看着无数的魂魄厉鬼大惊失色：“哪里来的小贼坏我好事！啊——”
换血阵可阻挡纯阴之血招来的阴魂厉鬼，这屋顶上瓦片的阵法被我移开一片，自是再无作用。陌子弦大叫之后变得疯颠，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狂躁不安。竟是将身旁的“老三”一刀毙命，冲出屋子跑得不见踪影。
这场大乱过后，周青鸢已然奄奄一息，我看了她片刻，将囚笼打开，换血之后的她甚是虚弱，起身之后摇摇晃晃，却笑得有些癫狂。
“哈哈哈…姐姐，这下你满意了？扮成我与陌子弦交易的人是你吧！当真是好毒的心肠！鸢儿自愧不如！”
周青鸢恸哭出声，她目中的绝望让我想起了当年小小的周青鸢围着我唤姐姐的样子，天真无邪，双眼纯净得如同刚刚解冻的山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一出生什么都有？嫡女的身份，美好的姻缘，就连绝佳的师父，你无需伸手都可以得到，而我呢？我费尽心思得来的眼中灵气，你们那般容易便可拥有，便可再生！这算什么？苍天不公！恶人当道！”周青鸢说到最后几乎嘶吼。
“啪！”
我打上她的脸颊：“当年何姨娘让孟大虎毁我名声的时候就你可有说过不公？云山书院数千学子的性命被夺时你可问过不公？唆使陌雪制造我与月无痕的谣言时你又可曾想到不公？便是陌子弦，你若是当真与他无半点瓜葛，我又怎能去害你？你说我是恶人？那我便将恶人做到底！”
我使出冰诀将屋内冻成百年的寒冰之所，周青鸢亦是被冻成冰人，这冰诀我练了很久，百年之内，它是不会融化了！
“哐当！”随着周青鸢倒下，一枚玉质的碧色短签落于地面之上。
我握在手中，触手冰凉。此物我在周儒生房间躲藏那日，曾见过一支假的，便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足以改变我命格的东西！
琉璃珠中，无暇举着短签讶异不已：“神级功法？这仙界的东西如何到了凡人手中？他们要来也无用啊，没有仙脉根本无法修炼！”
无暇把玩着短签，就像握着一只狼毫笔，片刻之后短签缓缓升空，竟是显出一篇功法，上面有十位小仙演练着。”
盏茶功夫，无暇便将短签收了却是再没有交还于我：“这功法有些诡异，待师叔醒了看过之后你再修炼！”
我点头允了，即便是娘亲留给我的，经过周青鸢的手我亦是不放心。
此刻我腰间的铜铃之声大响，当是外祖母的那一枚！永逸侯府中，我见到了外祖母的尸体，及狂躁不安的陌子弦。
“小小姐！”
外祖母身边的容挽姑姑泣声唤我，与陌子弦争斗在一处，我使了几次冰诀方将陌子弦冻住。
永逸侯府的一众人躲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容挽姑姑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歪重重摔在地上。
我疾步走过去，容挽姑姑却是摆了摆手，缓过一口气却是笑了：“黄泉路上，老太君怕是会孤单，我去陪她，也好……有个……伴……”
“外祖母因何而死？”我冷声问着一旁惊恐的大舅娘，心头已然痛楚不堪。
“是……是……”大舅娘是了几次，也未说出一句完整的的话，只是带着惧意在我与陌子弦身上来回扫视。
“你说！”我将一个小丫头提出来，只觉喉头泛起一股血腥。
“是……是老太君见大公子这般…便吐了血…”小丫头怯怯地说着。
“噗——”我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痛楚，和着鲜血喷薄而出。
外祖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连她也离我而去，我还当真是不祥之人，重活一世，竟仍旧众叛亲离！
我亦是后悔不已，为何我要那般自大，在见到陌子弦疯癫之时，就应该一早将他制住，外祖母也不会生生被气死。
“弦儿——”大舅娘安氏发出凄惨的喊声。
被冰封的陌子弦竟是在冰冻之中爆体而亡，只余一滩黑色血迹，数不清的阴魂在其中，发出厉吼。竟是破冰而出，向我逼来，我步步后退，一脚踩空落入湖中。
湖水冰凉灌体而入，胸口的疼痛让我使不上半分力气，我渐渐下沉，琉璃珠中猛地透出冰寒将我包裹。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唤我，却是中规中矩喊着“护国公主”四个字。
我又听见了安若惜的声音，仿若很遥远，竟是大骂我胆小怕事。不，我何曾怕过？即便是被李年烈关在阴冷的柴房中亦是从未对周青鸢低头认错！
我甚至还听见了秦姑姑的声音，听见了南宫祁恒说：“护国公主不醒，永逸侯府满门斩首！”
听见南宫雪莹来向我辞行，说她要嫁去边塞，远离纷争……
最终我被一声声敲击木鱼的声音唤醒，那木鱼之声仿佛敲击在我的心上，似是有一阵暖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