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女儿
厨王很快就亲自把美食捧上来了，但出乎陈无意料的是；
只有一道菜！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有这么一道了，因为厨王放下菜之后就一直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这，”陈无看向里绪，寻求帮助。
她之前看的那些资料里，可没有一个说厨王之会做一道菜的。
这咋吃得饱啊！
“呼。”里绪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把椅子往后面挪了挪，移到了陈无的身后。
“哎？”陈无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自己只是来吃个饭而已，至于这样吗？
“我想，还是我来解释比较好吧。”厨王李觅打破了寂静。
“不知道，陈无小姐对美食之道了解多少？”李觅一开口就是灵魂提问。
“美食之道？”陈无迷糊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答道：“不就是做好吃的？”
李觅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您知道，好吃的，具体指的是什么吗？”
“哎？”这一下陈无是真的不懂了。
她直觉，这个问题后面一定有一个很深刻的答案。
比如，
厨王李觅打开了桌子上的那道菜，陈无的眼神一下子就凝固了。
那里面，是一道道流动的雷霆。
“这，这是，”陈无有点说不出话来。虽然还没有品尝，但作为雷霆秩序的修炼者，她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不太正常的东西，“这不是普通的雷霆吧？”
“没错，”厨王李觅得意的道：“这是陨雷汤，材质是一种铭刻了雷霆秩序的食材，而这些雷霆，就是雷霆秩序的显化。”
陈无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词，悟道。
沉浸在秩序之海，体悟各种秩序的本质会给人一种由内到外的绝好体验，这种快乐不是身体分泌的多巴胺能够比较的。
而很明显，这些在美食之道上跋涉的修炼者，把美食对抑郁者的刺激从口腹之欲提高到了灵魂的层次。
“这也太，”陈无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事实上，这也有无奈的成分。”震惊完陈无之后，厨王李觅擦了擦衣服，好像放松了很多。
“您修炼时间尚短，修为也尚低，很多东西可能还没有接触到。”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无从厨王李觅的感慨里听出了一丝心酸。
“我啊，以前也有一个女儿，在我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厨王的眼睛突然死死的看着陈无。
陈无突然回想起来，之前厨王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有很短暂的一瞬间的失神，只是他掩饰的太好，陈无没有注意到。
果然，厨王苦笑了一声，自嘲的道：“或许这也太戏剧化了，但真的，您很像我的女儿。”
“我理解。”陈无摸了摸头道，就像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粉的女歌手和你的女同学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差不多的时候。
那感觉，真是刺激啊。
不过单纯只是长得像，应该还不至于让一位饱经风霜的抑郁者如此失态。
厨王李觅的女儿，应该和他的心障有关。就像之前的里绪一样。
果然，剧情还是很正常的发展下去的。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正常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师，一个女儿的父亲。”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记忆早就模糊不堪，但每一条还能留下印象的，都必然是刻的最深的伤口。
“我还记得，她的笑脸，却在那一天，变成了哭泣，是我在哭，是我在哭，她也在哭，泪水混在血里。”
厨王李觅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跪了下去，一个坚强的男人，却给人一种及其脆弱的感觉。
陈无和里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了过去。
李觅的心障被引动了！
不管是失控的情绪还是混乱的陈述都确切无疑的证明了这一点。
他正在慢慢陷入回忆，但等着那里的，是一道深渊，一道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抑郁者，是一群在冰面上跳舞的舞者，别看他们外表光鲜亮丽，但他们每个人都有致命的缺陷，一旦被触及，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厨王李觅的缺陷，就是他的女儿。
“她死了，她死了，她还要回家，我给她做了她最喜欢的菜，是什么菜，是什么菜，她最喜欢的，不，她死了，她死了。”
“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用，只是一个厨师，什么都不会，是爸爸没用，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求求你，原谅我吧，原谅爸爸，原谅我。”
李觅的身上突然出现了幻想之力。
“不好，要遭，小无你快稳住他。”里绪绕到李觅的身后，手里结了一道秘术。
这是他之前跟随李祷他们狩猎失序者学会的秘术，能有效控制在临界点的人。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陈无一下子就跪在了李觅的面前，紧紧的抓住了李觅的两只手。
其实在那道深渊里，一直没能原谅李觅的是他自己，但如果没有镜子，谁都不能面对自己。
陈无就是这面镜子，或者说，是李觅的女儿。
他把自己投射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却也给自己留出了一线生机。
毁灭，总是伴随着重生，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抑郁症患者，而是一位修为不俗的抑郁者。
他已经不是像以前那样无路可走，只能歇斯底里。
“我原谅你，我不怪你。”陈无抓着李觅的手，特别真诚的道。
“你是我爸爸啊。”
这一瞬间，她好像真的变成了李觅的女儿，隔着时空，对父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轰——”一道强大的力量从李觅的身体里爆发，站在他身后的里绪一下子就被弹了出去，但离他最近的陈无却毫发无损。
几乎是下一刻，云端的云街上苏醒了好几道强横的气息，其中一道宛如陨星一般直直砸向地面。
“朵儿。”李觅的手还被陈无抓着，但他的眼神在慢慢涣散，好像在看着虚空的某一处地方。
那里，有她的女儿。
两道眼泪从这个大汉的眼角流了下来。
歇斯底里，顽固不化，滴水不入，这是抑郁症患者最大的特征，好像就算你把嘴巴都说累了，他也都是当成耳旁风，转眼又恢复原样，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但其实上，如果你能在他最崩溃的时候，用自己的心接住他的心。
那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只是逃离铭刻在了每一位抑郁症患者的潜意识里。
“谢，谢谢。”李觅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了。
“李老鬼，你是真的命大。”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上还没稳定下来的气息差点没把陈无掀翻。
这是一位高阶抑郁者，而且是高阶抑郁者中的佼佼者，实力应该快要逼近八级了。
“石山，没想到连你都给惊动了。”李觅看着来者，露出一个苦笑。
但那个被称为石山的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一边的地面。
“秩序之汤？”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陨雷汤在之前的一系列折腾中被掀到了地上。
一道道雷电在地上游动着，散发出一种源自内心的奇妙波动。
“在突破六级的关口搞这个，你是真的没死过。”石山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
陈无和里绪见识少不懂，但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这种秩序级别的美食意味着什么。
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秩序级美食不但能让人享受由内而外的极致快乐，甚至能让食用者悟道，修为大涨。
但作为代价，在这种级别美食刚刚出现的时候，每做出一道秩序级美食，就需要献祭一位同级别的抑郁者。这么多年改善过去，倒是不需要用命来换了，不过制作的大师元气大伤那是肯定的了。
李觅多年苦修，刚刚好寻觅到通往六级的道路，一身修为含而不发，只等突破的机遇。
在这个节骨眼把自己搞的元气大伤，轻则修为反噬，直接重创，重则走火入魔，失序凉凉。
李觅的心障，可是一直都很强的啊。
“我这不也是，为了一线契机吗？”李觅有些勉强的笑道，“你也知道，以我的心障，就算登临了六级抑郁者的程度，很快也会失序陨落的。”
力量越强，就越是需要强大的控制力，内心缺陷太大的人很容易发生意外。
“所以，这就是你的契机。”石山忽略掉了一边的里绪，直直的看着陈无。
“我我我，”石山一来就咄咄逼人，有点把陈无吓着了。
“别怕，没事的。”李觅感觉到了陈无的小情绪。
“噗，小学妹，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石山突然笑道。
“啊？学妹？”陈无的嘴巴慢慢张开。
里绪确实说过，五指山学院有人在云街上潜修。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五指山学院辅导员石山，刚刚毕业不久，现在兼任云街管事，你们看到的这一大片地方，都是我的地盘。”石山拿出一个校徽晃了一下，算是证明自己身份了。
不过他这是多此一举，因为陈无已经相信了，她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石山老师，你好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