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假沧笙（上）
试剑峰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静默一瞬，双双朝着对方冲过去。刀剑在空中不停飞舞，两人招式连连不断，身形交织。
明媚飞速运转体内灵力，只在一瞬，瞅准那人手中的剑向，点地而起，身形横跃，一个侧翻旋刀向斜下方砍去。宁昔月手腕灵活运转，随即把手中长剑向上刺出，正中对方刀背。红色与白色的身影一同落下。
眼见又一剑向着头顶飞来，明媚稳定下盘，准备硬生接下这招，于是右手贯力，左手向外划保持平衡，刀剑相碰，擦出火花，两人都使力相顶，随即翻腕同时横扫一周，宁昔月剑在上方掌握着主动权，一剑削断了明媚头顶上的发带，一头长发顷刻间泄下，飘散于微风之中。
荨悠在一旁观看，最后为她们鼓了鼓掌。
宁昔月夸赞道：“你的速度有提升不少嘛，耐力也加强了，不错唉，看样子挺努力的！”
明媚伸手拨开飘到脸上的发丝，冲人笑了笑：“自是应该多努力些！不过跟师姐比当真是差远了！”
“若是有朝一日与我完全不差了，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荨悠过去捡起地上的发带看了看：“回去换新的吧，这个不要了，补上就不好看了。”
宁昔月笑着说道：“那就快些回去吧，不然披头散发的被当成女鬼吓到人怎么办？”
荨悠一撇嘴：“哪会有我们明媚这么好看的女鬼啊！”
“哈哈……”
明媚推着荨悠后背边走边说道：“走啦走啦，昔月师姐也回去休息吧！”
……
顾梁寒正在饭堂里面啃馒头，嚼嚼嚼，一脸的面无表情，好像半天也咽不下去一口。丰子洵走到他旁边，低声说道：“你还想不想出去一趟打些野味吃吃呀？”
顾梁寒含着馒头鼓着塞看向他：“啊哈哈哈，怎么，你又馋了？”
“……今夜星月到是挺亮，风也不算冷，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顾梁寒邪邪勾唇：“看你平时还表现得那么听话的样子，是不是最近跟我学着不想老老实实的啦？”
丰子洵脸上微微泛红：“……所以你去还是不去？”
顾梁寒放下手里的馒头：“当然要去啊，为什么不去，等一会儿就走吧！”
……
夜深人静，两个人又偷偷摸摸溜到了山林里面。原本以为现下天已经冷下来了，外面也没有多大的机会能抓的到野味，但却是很顺利的发现了一只野兔，而且它的脚还受了伤。顾梁寒扑过去，一把拎起了它的两只耳朵。
“那个……我去捡些干柴过来！”丰子洵说着准备往林子里继续走。
顾梁寒叫住他：“喂，你可别再走丢了，要么我去捡吧！”
丰子洵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次不会很久了，上次只是小小失误而已，我不会丢的，放心！”
“昂……那你去吧！”顾梁寒心想他可能还是不敢做拔毛剥皮之类的事情，也就没再坚持。
丰子洵小心翼翼的边走边观察四周，一颗石子朝他脚下丢过来，他看了一眼，就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一个黑色斗篷抱着手臂的神秘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神秘人沉声问道：“怎么样，确定消息了吗？”
丰子洵摇摇头：“我也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听到说沧笙珠是掌门人亲自保存的。”
神秘人拉了拉帽檐：“寻找机会去看看，那是真是假。”
丰子洵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接近掌门呢？”
神秘人说道：“他一般将贵重之物放在自己房间，有一个百年沉香木的书架下面有暗层，你可以借着洒扫之时靠近他那边，等他离开房间的时候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丰子洵道：“这：可是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沧笙珠，又要如何判断真假呢？”
神秘人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递过去：“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丰子洵接过来，奇怪的问道。
神秘人说道：“里面是几滴妖族的血。”
丰子洵有些诧异：“妖血……”
神秘人解释道：“沧笙珠毕竟是万妖之丹炼化而成的，若遇妖族的血应该会有些反应的，你找到那珠子以后，将此倒上去试试看。”
丰子洵点点头，将瓷瓶贴身放好：“……我知道了。”
神秘人叮嘱道：“万事都要小心，千万莫叫人起了疑！”
丰子洵颔首：“是……”
神秘人转身准备离开：“快回去，不要让那边那个人等你太久了。”
丰子洵俯身抱起地上神秘人准备的一些干木枝，回去找顾梁寒了。
……
明媚沐完身后，梳了梳还在滴水的头发，想着去外面吹吹风把头发晾干，就拿着一本书晃悠到了崖边。
“嘶……这风还是有些冷啊……”明媚开始打坐运功，想靠内力取取暖。
一道沉稳的脚步向着崖边走来，看到月光之下一道红色娉婷之影静坐在那里，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黑直的长发在风中轻舞，有几缕还搭在白嫩的面庞之上。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人一眼看去，霎时便难以再移开目光。
似是听到了动静，她轻轻睁开眼睛，澄澈的双眸立刻泛出了喜悦之光。
“柳公子，你来这里散步吗？”
柳肃萧身形一顿，收回有些呆愣的目光，将拳放在鼻子下面轻咳两声：“……是，出来随便走走，真巧，你也在这里。”他没有说，自己是特意来找她的。
明媚将身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本来想让风吹干头发的，没想待了一会儿还是挺冷的，是我功力不到家啊……”
“就要入冬了，外面凉，你这样会染风寒的，练功也不可太过急躁。”柳肃萧脱下自己的外衫准备给明媚披在身上。
明媚伸手挡了挡：“不用的柳公子，我现在打坐运功已经好多了！”
柳肃萧坚持把外衣披在她身上：“还是穿着，千万不能着凉！”
明媚只得妥协，低下头微微拢了拢衣服：“多谢……”
柳肃萧在她旁边坐下来，看到草地上那本“明心诀”，伸手拿了起来。
“功法练的如何了？
明媚说道：“茗渊前辈说，再有两个月我就能在内功上有所突破了！”
柳肃萧面上带笑：“真的很厉害了，这么短时间就能练高阶心法了！”
明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我本身有多厉害，我感觉有些东西似乎都曾经练过呢，每次好像对它们并不陌生，上手才会快一些……”
柳肃萧眉头微皱，思考道：“会不会……你是哪个门派丢失的弟子？”
明媚垂眸：“我的刀法不是任何修仙门派所授，茗渊前辈说……也许我曾经练过类似心法，她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柳肃萧见人有些低落的情绪，安慰道：“或许你也是一位天选之人，天赋异禀，以后会跟茗渊前辈走一样的路呢！”
明媚笑了笑：“我哪能跟前辈比呢，柳公子你真会宽慰我……”
柳肃萧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到明媚面前。
“……这是？”明媚看到月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一根精致好看的铜簪，上面还有彩色的琉璃珠做装饰。
柳肃萧看着那根簪子说道：“……我之前让谷师弟下山时，帮我带了些材料做的，只是手艺不太好……其实这是上次中秋节的时候，就想送给你做礼物的。可是当时没什么机会拿给你……”
他一提起，便想起中秋那日，明媚三人看到柳肃萧在陪着姒含嫣一起赏月，只是他脸上并不显高兴，想来是被那姒含嫣施了不少压力。而且宁昔月也说，很可能就是因为她拿明媚做了个借口，柳肃萧才被迫同意与她一同去赏月的，但到底是或不是，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出口……伸手接过发簪，拿到跟前仔细看了看，扬起嘴角：“柳公子亲手做的？真好看，谢谢！”
刚好头发差不多干了，发带之前也弄断了，就是这个用起来好像不怎么熟练，半天才绾出一个发髻将簪子插好，柳肃萧自然不知道女子怎么打理头发，在一旁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带着好看吗？”明媚眉眼一弯。
柳肃萧笑着点点头：“很好看……”
一个男子竟然会花费心思去做一个从来没做过的女子用的东西，还做的这样认真，明媚心里觉得暖暖的。
“哦对了，柳公子，还有上次的那些衣服，其实你不用这样特地交代谷师兄的，我一直担心的就是在这里显得很特殊呢，虽然我真的很喜欢红色……”
柳肃萧微微摇头：“你不用担心，谷师弟他绝对不会乱说的，我正是看你穿着红色很好看，你应该也很喜欢，所以……”
“柳公子，谢谢你……”明媚感激的看着他。其实自己确实喜欢红衣，只是以前师父师娘给自己准备的都是粉色衣衫，便顺着他们穿了。
柳肃萧面上一红：“并不用……其实你……嗯，以后不用叫我柳公子的……”
明媚歪过头：“那叫什么呢，人前人后一直都叫柳师兄？”
柳肃萧有些腼腆的低下头：“……抛却师门身份的话，就……就叫我……阿萧吧！”
明媚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答应：“嗯……好！阿萧！”
柳肃萧的耳根都有些红了，他站起身：“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好，阿萧夜安！”明媚将披着的衣服还给他，就拿着书小跑着回去了，柳肃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将衣服自己穿回身上，感觉到上面似乎有股淡淡的香味……
……
极渊峰上，谟逸站在茗渊身后，将所收信件交她一观：“师姐，岿山门一事……”
茗渊观后，将信递还给他：“我会亲自去确认一趟。”
谟逸表情一震：“师姐，你避世多年，完全不必亲自出面管这些，只要交代我等……”
茗渊淡淡说道：“如今已经有人想将修仙门派扯入这纷争之中，我虽也不愿过多干涉，但也不能不闻不问，现下只是去岿山门确认一番，毕竟楼掌门手中沧笙是真是假尚无定论，其余如何，待我确定后，再交你们处理。”
谟逸闻言，颔首道：“那便有劳师姐……”
……
终于轮到丰子洵顾梁寒去洒扫大殿了。顾梁寒蹲在地上，只顾着低着头到处擦擦擦，而丰子洵擦着擦着，便脚下挪动慢慢移到了掌门楼文弦的住处附近。掌门上台阶没有看别处，径直走进了屋中。丰子洵大概看了一下位置方向以后，决定趁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你在看什么呢？”顾梁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
丰子洵吓了一跳，身子一抖，转头看向他：“没……没什么啊！”
顾梁寒抱臂看他：“我猜你是不是想偷懒啊？怎么挪这么远？”
丰子洵连连摆手：“绝对没有的！我那边都已经擦好了！”
顾梁寒眯了眯眼睛：“可是我那里还没擦好！”
“那走我帮你擦，你在旁边歇一歇！”丰子洵赶紧推着他回去。
“嗯，这还差不多……”顾梁寒满意的点点头。
……
丰子洵在入门一段时间后知晓，每日的子时，楼文弦会在大殿主台之上打坐一个时辰。于是他估摸着时间，楼文弦应该不在房间，就在他房间附近观察着。里面灯是黑的，丰子洵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便紧张不安的往那边挪过去。
他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身影正在里面翻找着东西。
两人同时一惊，那黑衣人扭头一看，进来的不是楼文弦，倒是稍显淡定些。
“你、你是什么人？”丰子洵紧张的叫到。
黑衣人没有出声，将什么东西迅速装入怀中，紧接着拔出一把普通的剑，向着丰子洵攻来。
丰子洵后退几步连连躲闪，那人并不打算杀人，只想尽快离开，绕开丰子洵跃下了楼梯。丰子洵便大声喊起来：“有贼人！”随后拔剑向他刺过去。
听到声音后，很快就有巡夜弟子朝着这边赶过来。
黑衣人挡开丰子洵攻势，奔出数丈后被岿山门弟子围起来，双方很快打作一团，黑衣人功夫不差，但他不愿恋战只想突围。孟轩麒加入了战围与他交起手来。
那人挥掌弹开孟轩麒的剑，翻身跃至半空一剑劈下，孟轩麒被震的连退数步，黑衣人趁机越过众人向山门逃去。半路之上，楼文弦挡住了那人去路，黑衣人眼神一凛，不得不使出多半的内力持剑向他狠狠一攻，楼文弦闪身避开，随后化出一道掌气将人胸口击中，那人飞出去很远，却顺势翻滚几圈落入了山坡密林之中。
随后赶来的弟子便赶紧去林中搜寻，只是那人已然逃走不见了。
楼文弦赶紧回到自己房间中查看，果然，装着沧笙珠的盒子不见了。
他对着跟随过来的一众弟子问道：“是谁先发现那黑衣人的？”
巡夜的一些弟子朝着丰子洵这边投来目光。
孟轩麒看了看丰子洵，疑惑道：“今夜没有轮到你巡夜，你这么会在这里？”
丰子洵吞咽一下强自镇定：“我、我只是练完功以后……准备回去，路上偶然间看到了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就跟了过来……”
孟轩麒问道：“那你怎么不知道叫人呢？”
丰子洵说道：“当时我有些紧张，一时没了主意，而且他一闪身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所以就在附近走了一圈找了找，发现掌门的房间里面有动静，我就过来一看，然后他发现了我，我也赶紧叫了人……”
孟轩麒看向楼文弦：“掌门，那现下如何是好？”
楼文弦眼眸渐深：“看来这场争夺，终究是要牵扯进去了！”
丰子洵眼神闪了闪，微微低下头。
……
第二日一早，岿山门便来了贵客，楼文弦亲自到大殿门前相迎：“不知凌缈峰主掌竟会亲自登临岿山门，当真荣幸！”
茗渊依然面上冷清，微微颔首示意，开口道：“我为何而来相比，楼掌门应当知晓。”
楼文弦点点头：“是是是，只是不巧，昨夜岿山门出没盗贼，沧笙珠已不知去向……”
茗渊眉头微蹙：“哦？盗贼？”
“是，想来也是消息传的快，知道的人多了，所以引起了有心之人来抢夺。唉……是我看管不力，却是劳烦主掌白跑了这一趟。”
茗渊问道：“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楼文弦若有所思：“虽不能确定，但那人出手却是一些修仙门派的术法……他刻意换了普通的剑，就是想隐藏身份，想来应是六院中某一门派的高手。”
茗渊思索一瞬：“事发突然，详查尚需时日，但终会有人露出马脚。”
楼文弦点了点头：“我会尽力查明。”
“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茗主掌慢走……”
顾梁寒和丰子洵一直等在山门旁边。
“看吧看吧，凌缈峰终是来人了，而且居然会是茗渊前辈亲自露面！”顾梁寒激动的快要站不稳脚。
丰子洵斜了他一眼：“这自然说明沧笙珠这件事情值得被如此重视。”
“哈，我重视的可不是沧笙珠！”
丰子洵了然点头：“知道知道，是明媚的消息……”
看到那人出来往山门这边走，两人眼前一亮，顾梁寒激动的挥挥手：“茗渊前辈！”
“嗯？是你们……”茗渊看到二人，随即顿步。
顾梁寒眼含期冀：“前辈可否告知明媚他们现下如何？”
茗渊轻点了一下头：“他们很好，过段时日，你们若有机会下山，自然可以去见到他们。”
丰子洵恭敬道：“是，前辈，我们会在这里好好修炼的！”
“嗯。”茗渊淡然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恭送前辈！”两人在她身后稽首。
顾梁寒用胳膊肘捅了捅丰子洵：“喂，昨晚我睡的熟，你跟那黑衣人交手了？”
丰子洵点头。
“那么晚你还跑出去，看看，遇到危险了吧！”
丰子洵眼神瞟了瞟别处：“……我只是想多练练功，凑巧就碰上了……”
顾梁寒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所以啊，让你偷偷摸摸练功不叫我，以后记得喊我一起啊，好歹得有个互相照应的才是！”
“嗯……好，以后肯定叫你一起……”丰子洵垂下眼眸，略感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