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初歇，天光破晓后，散尽了一片浓稠墨色。

风鼓动他的衣袍，他手握缰绳，立在天地之间，缥缈浩然。

少年远远凝望看台上的她。

年幼的小姑娘，浓黑的瞳仁正望着他，风掠过她的碎发，乌浓的纤睫似蒲扇一般紧蹙颤动。

稚嫩白皙的脸孔，正朝着他笑。

甜蜜而又真诚。

她叫容雁。

她和别人不一样。

调转了马头，长风席卷而过的野草肆意摆动，少年的背影被南方倾斜而来的光，拉得无限绵长，寥落，凄戚。

季萱咂舌：“他就这样走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容雁道：“让他去吧。”

……

朔风绵延，正是散学时，容家的马车正熙攘的路过主道。

容月阴阳怪气道：“听说你今日出了好大的风头！”

“风头？”容雁蹙紧了秀眉，“还请姐姐明说。”

“呵呵——”容月冷笑一声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参加赛马，不就是为了勾引那些王孙贵族吗？什么时候学的骑术，我都不知道。难怪着急上学堂，原来是等着露这一手。”

容月抚了抚耳际的云髻碎发，“要我说，容雁，一个妓生的女儿就莫怀那些攀龙附凤的心，像你这样的庸脂俗粉，那些个公子哥会瞧得上你？别整天像个丑角一样，惹人笑话。丢可是我们容家的脸！”

话停，马车内瞬间一静。

她淡淡地眸子，问，“说完了？”

容月愣了一下，眉毛飞扬，一脸怒意，“容雁，你什么态度？！”

“态度？”

她悠然沉笑，眸子如噙着寒霜，刻骨三分的凉意，“容月，我可是给足了你脸面，要是真的有一天我恨极了，就算是死，我也拉你下地狱。光脚不怕穿鞋的，这道理你懂吧，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介意借着容家二姑娘的名号，毁掉容家。”

那一瞬，容月懵住。

她的目光哪像以前的容雁，卑微、胆小。

这目光像是见过最黑暗、最肮脏才能练就冷酷如玄铁的眼神。

容月心发怵，那短暂的几秒钟，她不得不说，她怂了。

容月敢断定，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外头“哒哒”马蹄之声，似骤雨般密集，就算隔着百步距离，容雁也能感受到气势恢宏，那细长的声音响彻整个主道，“避道……”

驾马小厮道，“二位姑娘，九皇子归京了，马上就要过来了，还请二位姑娘速速下马避道。”

大魏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皇族，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在主道上撞路了，官员包括亲眷在内都需要亲自下马跪迎，以表对皇权至高无上的敬意，百姓更是一眼都不能多看，否则当即处死。

九皇子——卫衍

原书中的男主，杀伐决断，嗜血邪佞，极其受隆兴帝宠爱，但风流成性，玩世不恭，对皇位没有想法的闲散王爷。

今日，终于要见到男主了吗？

书中所述：卫衍是五龙夺嫡中，最后的优胜者。千古一帝，留名百世。

她恭敬的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窥视。

铁骑踏过这长衢之上，溅起了不少水渍，九皇子的亲卫们裹着巨大的风帽，浑身散发着硬冷军人气质，浩浩荡荡的随从，足以可见得皇权威严，不容侵犯。

远处，拥护在中间的八角琉璃宝马车，银铃吹起了几个弧，清脆悦耳之响。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