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青年诗人进一言
自由的而非奴隶的
进步的而非保守的
进取的而非退隐的
世界的而非锁国的
实利的而非虚文的
科学的而非想象的
——陈独秀·《敬告青年》
[德]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 著
张亦琦 译
所谓的师长,乃是这样一种人:我们遵循他们的引导不断操练一门技艺,待日渐娴熟之后,他们再循序渐进地授予我们基本原则,我们遵循这些原则,便可最为稳妥无虞地达成自己所期盼的目标。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并非任何人的师长。但若要我说说自己在德国人,尤其是在青年诗人眼中成了何种角色,我也许会说自己是他们的解放者。因着他们是由我方才得知,艺术家展露才华的过程与经历人生无异,均是个由内而外的过程,借由这种方式,无论人们如何作为,独立人格都将得以显露。
如此神清气爽、精神愉悦地进行创作,人无疑会展露出其生命的价值,无论宏伟还是优雅,抑或优雅的宏伟气度,均是自然所赋予他的。
我也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影响了哪些人,在一定程度上,一种天然的诗意由此产生,而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实现独创性。
所幸我们的诗歌技巧已经如此高超,优质内容明晰可见,令人惊喜赞叹的作品层出不穷。这种状况将不断提升,谁也不知道态势将发展到何种程度;然而每个人都应当自我了解、自我剖析,因为在这一领域没有外部标准可供参照。
至于一切取决于什么,不妨一言以蔽之:青年诗人应当只表达鲜活的、有持续效用的东西,无论其为何种形态;他应当坚决摒弃一切反对情绪、消极态度、诋毁之言语,以及一切仅具备消极特质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任何事物都创造不出来。
我对青年朋友们的敦促之殷切无以复加,他们必得审视自我,以便在韵律表达日趋简洁之时谋求内容方面的不断进益。
然而诗的内容正是人们生活的内容;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施与我们,旁人也许会使之黯淡,但无法使之消亡。对待一切虚荣之物,即毫无根据的自满之心,必得极尽严苛才是。
随心所欲地表白自己是件极为僭越的事,因为人们同时也表现出了自我主宰的意愿,而谁又有这样的本事呢?我要告诉我的青年诗人朋友们这样一番话:此刻你们并无规范,这种规范将由你们自己划定;每作一首诗,都请你们扪心自问,这当中是否包含你们的亲身经历,这段经历对你们是否有所裨益。
若你们为了一个被距离、不忠或死亡夺走的心爱之人而终日哀叹,那你们就没有从这一经历中获得裨益。即便你们为之付出了大量技艺与才能,这种哀叹依旧毫无价值。
人们应当专注于不断前进的生活,时常审视自身;因为这样才可及时求证我们是否富有生气,日后则能够反思我们是否曾经有过生气。
一八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