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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怀八十二首（其三）
阮籍
嘉树下成蹊[1590]，东园桃与李。秋风吹飞藿[1591]，零落从此始。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1592]。驱马舍之去，去上西山趾[1593]。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1594]。
【注释】
[1590]嘉树：桃李。蹊：小路。[1591]藿：豆叶。[1592]荆杞：树名。[1593]西山：首阳山，伯夷、叔齐的隐居地。表达隐居的意向。趾：山脚。[1594]已：停、止。
【赏析】
这首《咏怀》的前两句即引出了古代的一个典故——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话的意思便是桃李虽不能言语，其开花之后的嫣然妩媚、结果之后的香甜美味，仍是人们心中的最爱。去欣赏和采摘它们的人自然会在树下踏出一条小路。据说诗人在庭院里种了许多桃李树木，每天看其花开花落，结出美好的果实。不过，秋风吹过，枝叶便凋零了，往日再美艳的树木一旦退下华丽的衣裳，不过变成了枯木衰草。
花开花落本是万物的生长规则，年复一年自然如此，可是在诗人眼中，却充满了惶惑与清冷。想起当年对功名的奢望如今已化作虚无，诗人顿感而发，说道：“秋风吹飞藿，零落从此始。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诗人痛苦的并不是得不到显赫的地位，而是失去荣华富贵变得没落。没有繁就没有衰，就像花开得茂盛、果结得琳琅，可秋风扫过仍是不免要退去衣装变得沉寂。于是诗人写道：“驱马舍之去，去上西山趾。”在他看来，能获得解脱的途径就只有驱车逃至山野，甚至不惜与妻子亲人离散。只是诗人并没有自己想象或诗歌中表现出来的那般潇洒豁达，不然也不会有“穷途之哭”。这样也就不难理解诗人在末尾回复到天地山野上来，“凝霜被野草，岁暮亦云已”，四时无惑，自然消息变幻，咏怀感慨只不过是人才有的。天地自然原本是无情的，并不会因人的情感而停止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