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家的人
鹰在天空长唳,虎在原野咆哮,火焰即将焚烧大地,大地发出沉重的叹息。
雪月天都失联的第二十九天
白帝城。
刚回到白帝,并穿着金光色龙衮的皇帝转过头来,皇冠上毫不吝惜地堆砌着五彩斑斓的宝石,他已两鬓斑白,但仍强硬的梗着脖子承受着沉重帽子的压力,实践了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寒夜里的海水,深不见底。
朝堂之上。
南朝的诸侯们高冠广袖,迤逦而前,他们一个个都面庞严峻,神色肃穆,仿佛肩上都扛着千钧的重量。
“皇上!雪月天都已经失联二十九天了,我们到现在难道还不发兵去侦查吗?”一个面庞有些稚嫩的身着金衣蟒袍的男子踏步走出。
他的父亲是老皇帝的第二个兄弟,王侯之位父死子继,此人名叫柳瑟,从外表看着实有些柔弱瘦削,但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王侯,称号小江侯,出自《临江仙》中“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皇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明月侯和紫衣侯静静地站立在两侧,对视一眼,依旧不声不响。
白帝城现在唯一还在的皇子信王柳明人上前一步,“父皇,我觉得我们得派兵去。”
“何以见得?”皇帝拿手指在龙椅扶手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信王默了一下,便再度开口:“因为二哥在那里,二哥的实力已在地境,放眼天下,地境也并不多见,何况雪月天都里也有好几个地境高手,如果现在都杳无音讯,那,儿臣觉得,不妙。”
皇帝的手指停了一下,有些随意的说道:“青王去了雪月天都?”
明月侯的眼里似有一道寒光闪过,但仔细看去却又是漆黑如墨,他开口答道:“是的,二皇子确实去了雪月天都。”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那就是试剑大会的时候,”皇帝目光望着远方,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试剑大会的成果怎么样?”
明月侯的后背有些出汗,他毕恭毕敬的答道:“第一天赤王与青王在伯仲之间,未分胜负。第二天…是我儿柳鸣人出战,但赤王却未到场。所以试剑会后来各路高手重新比拼,结果甚好。”
“结果甚好,哼!”皇帝略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但他的眼眸依旧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海,不起波澜。
朝堂顿时陷入了沉默,大臣们绷紧了弦,大气都不敢多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略有些疲乏地说道:“明月,紫衣,你们亲自派兵去接他们!”
他目视前方,声音仿佛惊雷乍响,“朕,要朕的儿子平安回来!”
雪月天都
黑玻璃山庄的树林
哲也缓缓地抱剑在怀,他的剑一边是长长短短的凹凸口,仿佛是鲨鱼一簇簇的齿牙;另一边却光滑得仿佛是野兽的皮毛,不凉却带着点温度。
现在他的伤差不多高的七七八八,手里的这柄剑说句实话,当时他也是无意间召唤了出来,仿佛追随着最原始的呼唤,熟悉但却陌生的被他操使。
空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这把剑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用这样一把可怕的剑,感觉抱在怀里就像是火焰驾驭于手中。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目光忽的一闪,如海子般的眼睛转向后面树林。自从重伤回来后,他的敏锐度仿佛可以与野兽媲美,他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在渐渐靠近。但他没有动,低声问道:“是谁?夏子老师?”
有种难以言说的欣喜加速了他的心跳。如果夏子老师回来了,那么就代表发财老板他们成功了,一切都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林间低低传来的竟是喘息声。
哲也立即向喘息声的方向走了几步,便看见路路通浑身是血的靠着树干坐着。
“路路通老师?!”
“小也!快!去帮肥猫!”
不远处
夏子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紧紧束缚着霍水,霍水的眼睛一片漆黑,瞳孔仿佛没有焦距一般的看着前方。
而夏子此刻大汗淋漓,肋骨仿佛已经被震断了数根,但还是死死的扣着霍水,长长的猫尾紧捂着霍水的小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夏子老师?!”哲也在他不远处遥遥地喊道。
夏子闻言立即不顾嗓子的疼痛,嘶哑喊道:“打晕她!”
哲也听完眸光一凛,几个起落间就出现在霍水身后,用力砸向霍水的后颈,霍水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同时,哲也捂住手痛的全身扭曲成一个弓形。
得到释放的夏子瘫坐在地上,向地上吐出几口血水,嘶哑道:“怎么了?”
“嘶,她真的感觉像是块铁一样,我的手骨折了…”
无名客栈。
夏子小心翼翼的把霍水轻轻地放在三斤搬来的躺椅上,仿佛手里是稀世的珍宝。
“肥猫,她真的已经…”三斤垂了垂眼眸,欲言又止。
夏子抬起头,“她会好的!”
三斤看着他,不知道盯了多久,最后终于挫败地低下了头,转头对着路路通和哲也说道:“帮我们个忙,先别把毒女和蛊母的事情说出去。”
哲也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紧张地看了霍水一眼,低下头思索一番后重重点了下头。
夏子看完哲也的反应,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路路通。
路路通的薄唇紧抿着,眸里仿佛有暗光闪过,表面却枯井无波。
夏子的眸光一沉,他的声线变的极冷,厉声道:“路路通!”
“他们已经知道了,”路路通抬起头,目光通红如炬,“我刚到天都里就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雪月天都,黑玻璃山庄
“哇!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个男孩做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哭着回家,因为这里太冷了。对于孩子来说,家,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但家不会是他们永远的归宿,世界总会逼着他们长大,而长大后,他们的归宿就是死亡,剧烈的死亡。
“你个死孩子!又说什么呢?!”一个中年的男子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头上,也不管他哭的多大声,他转头看向别处,努力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红。被迫离家而走,有谁会愿意。可不愿意,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像他们这些没有多大能力的人,活着,就还可能回去;死了,真的就可能回不去了…
他宁愿像淤泥里的癞蛤蟆,缩头缩脑的活下去,他只是知道,有了命,他才有可能再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