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谱之寒林暮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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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叠层漩涡

我举起手电照了过去,发现前面两个黑影原来是豹子和秦雪,原本站在这里的张瞎子却不知去向。

看到我往四周的墙壁上照,豹子咧着嘴说了一句:“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擦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知道刚才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顾问不见了,咱们继续,还是往回走?”小梁全身抖着,颤巍巍的问到。

秦雪抿了抿嘴唇:“继续走,张瞎子应该会解决他的问题,现在也只能继续走才有可能出去。”

有了刚才的惊魂一瞬,我们索性把手里的强光手电连同mini手电全都打开,凌乱的光柱下,厚厚的冰层反射着驳杂的光晕,整个通道显得越发的错杂斑斓,光怪诡异。

漆黑的通道里螺旋形的石阶连绵不绝的向下延伸,弯曲的墙壁在光照下隐隐弥漫着蒸腾的寒气,一种滞涩粘稠的感觉像是蛛网一般不断的蒙在脸上,让人呼吸起来极度的沉重和憋屈。

往前走了有二十多分钟,豹子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喃喃说道:“我怎么感觉这里好像走过?”

我拿着手电左右的扫着,朦胧中也觉得两边的墙砖有些眼熟,小梁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说到:“看,前面是不是我们刚才看到过的尸骨?”

我连忙照了过去,只见前面五六米的墙角边侧卧着一具尸骨,尸骨已经完全被冰封住,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爬行姿态。

我们几个走近一看,果然就是之前看到过的那具尸骨,就连手边像是小鹿角一样的刻痕都一模一样。

刻痕周围散落着一些碎裂的冰块,冰块已经在低温下重新凝结,但看上去正是刚才豹子用匕首挖出来的那些碎冰。

我们检查了一下尸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的黯然沉默下来,躺在地上的骸骨像是一个观察者一样凝视着我们几个。

豹子蹲在地上用手电照了照骷髅的眼窝,幽幽的光从骷髅的鼻子和下颚晕出一大团弥蒙的青光,他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我们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秦雪默默的摇了摇头说:“不可能,这幅画是道君之作,里面会有一些阵法,但绝不可能有鬼,也不会有鬼打墙这一说。”

“那会不会是阵法?”小梁扭头看着我问道。

我苦着脸摇了摇头说到:“不清楚,要不我们在墙上做点记号再走一遍,看看是不是还是会走到这里。”

听到我的话,大家都觉得可行,于是又继续往前慢慢走去,每走一段距离,豹子就会用匕首在墙上画一个叉。

我们走的很小心,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生怕石阶会突然发生什么变化,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却发现完全没有什么异常出现,石阶依然是一级一级的螺旋下行,走到接近一圈的时候,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全都变了,就在我们前面五六米的地方,侧卧着一具冰冻的尸骨。

小梁有些焦急的说道:“这下怎么办?顾问也不在这里?他会去哪里呢?”

我在墙上照了一下,果然看到手边有一个淡淡的叉,因为快速的冰封,那个叉已经快要模糊不见了。

看到墙上的刻痕,豹子脸色也是一变,沉声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再走一次,如果能走出去,我立刻原路返回,如果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不妥。”我连忙制止了他,伸手摸了摸已经开始逐渐平整的刻痕,说道:“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而且到处都结满了冰,黑咕隆咚的,你这样出去万一遭遇点什么,我们救你都来不及,咱们最好不要散开,有了相互照应,赢面会更大一些,恐怖片里最常见的路数不就是只要散开一定见鬼。”

秦雪点了点头:“没错,咱们最好还聚在一起比较好,这里冰层凝结的速度非常快,即便留下一些刻痕,说不定还没等我们找到就会被新的冰层覆盖。”

我们各自补充了点水分,又继续往前走,豹子贴着外侧的墙壁用匕首死死的抵着墙上的冰层,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一路走下来多余的脚步声没有了,倒是匕首嵌在冰里面咯咯吱吱的切割声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

秦雪跟在后面一边检查着墙上的刻痕,一边用手电扫着四周,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事情,脚下的石阶也没有发生变化,四周的墙壁非常光滑也没有之前打叉的印记。

小梁走的非常辛苦,到后面基本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我身上,好在神志还是清醒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说着话。

也不知道又沿着螺旋形的石阶走了多长时间,前面的豹子突然又停了下来,手里的强光手电四下的晃了一圈,一脸无奈的看了看我们。

“咱们恐怕又白走了一圈。”豹子低声骂了一句,收回匕首,对我们说:“咱们这就叫坐火车不买票,白搭。真是邪了门儿了,你们看看吧。”

他说着把手电光往前送了送,一具冰冻的尸骨正倚在墙角,泛着青黑色的大眼窝子正冷冷的注视着我们。

“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小梁眯着眼睛,气喘吁吁的说到。

小梁这一句话说得我们心里都有点害怕了,这地方什么参照物都没有,走来走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路,但每次走都好像是一条新的通道,可是走到最后又会回到原点,就好像是绕着一个圆环重复的行走一样。

“我们估计是被什么机关困住了,这样不是办法,再走下去,精神上受得了身体上也受不了。”豹子蹲在尸骨边上来回的看着:“你们说,这人会不会就是困死在里面的,咱们要是一直出不去,会不会也成这样?”

听到有可能会变成一具白骨,秦雪的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她咬着嘴唇说:“这些石阶可能干扰了我们对于路面的触感,这种几乎走平地的感觉再加上两边一成不变的墙壁,很容易让我们失去方向感,不过,我觉得我们肯定能走出去,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察觉的地方被我们忽略了。”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但凡机关,无外乎影响人的五感,从而起到迷惑人心,让人受困其中的作用,有可能从那个不知名的脚步声开始,我们就被这里面的机关困住了。

这里的通道前后走了几次,几乎都是一个全新的圆,所以我在想,即便我们现在原路返回,最终很有可能还是会回到这里,况且原路还是不是原路现在也不好说了。”

豹子在一旁听的直嘬牙花子,刨着墙上的冰嘟囔着:“这他妈的真是公鸡钻篱笆,进也难退也难啊,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周围浓重的黑暗,对他们说:“或者我们可以这样,从刚才的路摸回去,如果能回到原点的话,再尝试要不要原路返回。

如果这条路有机关的话,很可能也被冰冻起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察觉到什么。很可能我们在往前走的时候不留神给忽略了,我们以豹子刚才的划线为参照基础直接折回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豹子听了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摸了摸墙上的划痕:“这也是一个办法,我看小梁也够呛了,咱们必须要赶紧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张瞎子现在什么情况,希望我们能跟他碰上。”

小梁靠着墙坐在地上,我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不过由于缺血以及长时间的冰冻,他腿上的伤口看上去非常糟糕,恐怕出去之后就要做一场痛苦的手术了。

秦雪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小梁,扭头问了我一句:“你说,地上的尸骨会不会是渔人的?”

我转身朝她看去,昏暗的通道里,她的脸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按理说应该不会是,张瞎子之前不是说过画作里面的内容应该是处于相对恒定的状态,所以我猜测渔人很可能一直生活中水上,从没有到过岸上。”

秦雪愣了一下:“如果是被胁迫呢?就像那一锅白菜炖豆腐,如果我们不吃,它就会一直保持正在熬炖的状态,直到我们吃了才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第一批进来的人,见到了作为原住民的渔人,于是胁迫渔人给他们做向导,在遇到了这种通道出入无门之后,杀了渔人,然后通过某种方式用渔人作为献祭,从而开启了通道逃出生天。最后狸猫换太子,自己扮成了渔人,直到我们的到来。”

我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作为研究画卷的专家,她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用活人献祭在古代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对于祭祀天地和破除迷阵这种事情上。

按照她的猜测刚好也能说明为什么通道里有而且只有一具尸骨,而且尸骨生前还用指甲在地上抠了一个鹿角一样的图案。

很有可能是被困在此地的人为了打开了阵法的生门,通过某种手段把渔人杀死,然后用血肉献祭,从而脱困,渔人临死前留下了凶手的某种标志警示后人。

我看了一眼小梁,摆了摆手:“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终究也只是一种可能,我们先折返回去看看,实在不行再做打算。”

说完我又把小梁托了起来,推了豹子一把,让他摸着之前的划痕折返回去,我回头问了秦雪一句:“关于张瞎子,你还知道多少?”

她脚下一顿,似乎没想到我突然会问这么一句:“他是童先生的旧识,但他的来历,就连童先生自己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两家祖上是挚交,不过我查到,五十年代初张瞎子曾经协助童先生鉴定过文物,似乎是一面铜镜,后来铜镜不知所踪,张瞎子也消失不见,直到十几年前才又出现在童家。”

我奇道:“五十年代初?以童璐的年龄推算,他爹应该不会那么老吧,而且我看张瞎子的年龄也不像啊。”

秦雪噗嗤一乐,淡淡的说:“我说的童先生是两个人,五十年代初的童先生是童璐的爷爷童尚文,童璐他爸是童远,这一层关系你肯定知道吧。”

她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前面的豹子,我笑了笑:“挺有意思的,照你这么说,童璐他爹可得加点油了,不然童家到了童璐这一辈儿就算是断了。”

“难道童先生就一定要是男人?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你们男人都这样,都是大男子主义。”秦雪瞥了瞥嘴,低头往前走去。

“秦专家你可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啊,我可不是大男子主义啊,现在都是女权社会,哪里还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了。”豹子回过头冲我挤了一下眼睛,昏暗的光线里也看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哎,我还想再问一句。”我往前凑了两步,贴着秦雪的肩膀问道:“你手上的羽毛,有什么含义吗?”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冷不丁听到豹子在前面骂了一声:“恁娘,这他妈什么意思,咱们走到一条全新的路上了。”

他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刚才我就感觉墙上的划痕越来越浅,本来还以为是上冻的原因造成的,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越走感觉越不对劲,这么短的时间内,划痕即便被冰抹平,但刀划过的印子应该还能看出来,可现在你们看,墙上完全没有任何东西。”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刚走过的路原路折返竟然又走到了一条全新的通道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了。

“奶奶个孙子的,既然这样,索性就走下去。”豹子牛脾气一上来,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几下,拧身往黑暗里摸了过去。

我照了照身后,结冰的通道里散布着氤氲的寒气,远处像是笼了一层薄薄的黑雾,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的通道就好像是走了无数遍,非常熟悉,又完全陌生。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历,我们倒也没有太过于焦虑,一路沉默着沿着石阶盘旋而行,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果然在一处弯曲的墙角见到了那具被冰封的尸骨。

这一来二去,就折腾了有好几个小时,大家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点,整个通道里都充斥着沉重的气氛。

往前走往后走都成了死循环,似乎我们被牢牢的钉在了这一处,无法挣脱,前后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脚边的尸骨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被手电光一晃,发出幽幽的荧光。

“我们似乎是走进了一个叠层旋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