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访客
我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眼睛,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练习本。
封面是黑白印刷的,从上到下依次是一群学生划龙舟、荡秋千以及打羽毛球的图案,右边几朵玫瑰花环绕着“雙線練習簿上海商務印書館印行”几个繁体字,从右到左的排版,还是中英文双语的。
一个小小的NO 143的编号坠在下面,应该是同一批次里面的第143本,编号右下角的空白处是铅笔写的陈金龙三个淡淡的汉字。
封底有一团核桃大小的墨渍,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玉印两个字,后面还打了一个问号。
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个字似乎经常被反复的重描,蓝黑红颜色的墨水都有,甚至还有一些铅笔描过的痕迹,浓重的墨水甚至洇透了好几张纸。
除了前面的一些零散的笔记和后面两个奇怪的的字之外,中间还有几页杂乱的画着一些空心和实心交错的小圆点,边上还有一些箭头数字的简易标注。
我看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这些小圆点是什么意思,也可能是一些像是什么天元局、呕血局一类的棋局路数。
我胡乱翻了几下,也没看到有什么别的内容,就放下练习本,看了一眼箱子里另一样东西。
是一把用皮绳穿着的靛青色石头钥匙,钥匙的形状很简单,不到五公分长,两长一短三个齿,也没有滑槽,整个就是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一个造型,手感沉甸甸的,比普通的石头要重上很多。
皮绳可能因为年代比较老的原因微微有些暗沉,也看不出是什么皮,入手绵软顺滑,手感倒是不错,长短也刚刚好,我就顺手挂到了脖子上。
这两样东西是道观里的四爷爷留给我的。
三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包裹,同时还接了一个没有号码的电话,说是某某道观的执事,四爷爷羽化登仙往生长乐了,按照他生前的遵嘱有两样东西留给我。
收到消息说我已经签收了包裹,所以就打电话来解释一下,并且让我放宽心,四爷爷去那地方万祸不侵,万难不生,简单来说就是极乐净土,享福去了。
关于四爷爷的记忆,我似乎也就停留在七八岁左右,听爷爷说四爷爷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上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我出生那年才回来转了一趟,给我带了一把小金锁就走了。
再后来几乎隔个两三年都会回来几天,有一年还带着我们去他修行的地方看了看,一个小小的道观,也没什么香火。
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一场变故,我们举家搬到现在这座城市,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四爷爷的消息了,那把小金锁后面也因为家里困难给变卖了,没曾想再收到他的东西,竟然就已经阴阳两隔了。
这两天我前前后后把那本练习本翻了好几遍,上面零零散散的记录了一些修行的法门、体会,还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经历,但是关于石头钥匙以及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给我却是半个字都没有提。
我也想不通四爷爷把这两样东西给我是几个意思,是让我帮着给出一本回忆录,还是给我留下了一笔什么财富要靠猜谜来继承。
可这练习本上面的东西我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而且钥匙的做工看上去也完全就是一个工艺品水平,还是个石头的。
眼看着天已经有些擦黑了,我赶紧把练习本收到箱子里放好,拿起做了一半的蛇眼开始进行抛光打磨。
前段时间接了一个漫展的活儿,跟朋友起早贪黑干了十来天,这两天收收尾就能交出去了。
我读的是大专,刚入学那会部队来学校征兵,据说当两年回来直接就是本科,要是在部队干得好能直接提干留在那儿也不一定。
当时想象着学历高点出来好找工作,脑子一热就报名进了部队,后来从部队回到学校又读了一两年出来也确实是本科了,不过出校门就发现本科和大专也就是瓦罐子和土坯子——一窑货。
后仗着自己有点儿手艺,干脆就跟朋友一起开了一个小手工作坊,平时多做一些动漫COS一类的玩意儿,偶尔也帮着一些影视公司做点小道具,日子过得属于没什么大起大落,但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初步抛完光,这天已经是黑了下来,给朋友发了条语音让他给我打包个鸡公煲回来,我这就准备今晚开夜车了,结果刚放下手机就听到外面传来两个淡淡的脚步声,跟着门帘儿一挑,斜插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我曾经的战友李镇,花名豹子,看到他我倒是愣了一下,他从部队转业之后就去了他们市刑警队,也不知道这个点儿过来是个什么路数。
另一个看不出年龄,寸头长脸,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怀旧风格的圆黑眼镜,嘴唇像刀锋一样微微抿着。
身上穿了一套三叶草,手腕上还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不过他的站位、包括身形,都散发着让人想要躲避的锋芒。
豹子看到我之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嘴角微微抽了两下,我一看他这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当年在部队他就有这点毛病,一遇到什么难以开口的大事就是这种表情,难不成有人用我们作坊的刀剑伤人了?可那也犯不上他大晚上的杀过来啊。
见豹子不说话,旁边带黑墨镜的人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好,我姓张,因为眼睛有些不好所以一直戴着这个,看东西能清楚点。”他伸手指了一下鼻梁,似乎对晚上还带着墨镜向我解释:“跟豹子算是同事,外面的人都叫我张瞎子,也有直接叫瞎子的,怎么叫都随你。”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手表一滑,手腕上隐约露出一个红圈,像是一个纹身,又像是血印出来的样子。
我歪了歪嘴对着他笑了笑,心里有些摸不准,这人说话有点怪怪的,眼睛不好靠戴墨镜看清楚?怎么听怎么都觉着不像人话。
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豹子,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往前上了一步,低声说道:“那个,青儿啊,我,其实已经不在刑警队了,一直没敢跟你提。
之前抓赌把市长小舅子弄进去判了好几年,后来明里暗里老是被针对,我是诸事不顺,一气之下就摔证走人了,现在算是在博物馆混着。”
豹子说完朝着张瞎子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到:“青儿,今天找你确实也是有事,你们家太爷有个在外修行的弟弟,也就是你四爷爷,老爷子名讳金龙对吧?”
听到他提我四爷爷的名字,我心里一惊,怎么我刚收到四爷爷留下的东西他们就来了,这年头信息泄露的可不是一般的快,可豹子跟我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怎么着我也不相信他会坑我。
见我不说话,张瞎子微微笑了一下:“没事,放心吧,我跟你四爷爷也算是相识,豹子你们又是老战友,我们来只是想找你帮个忙,因为有点紧迫,所以也没能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证有吗?”我冲着张瞎子问了一句,眼睛却对着豹子看了一下,他被我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一把拽着我把我拽到旁边,张瞎子看着我们过去也没拦着,低着头随意的扫视着桌上的道具。
“我说兄弟,你真别怀疑我,咱俩啥交情。这回也真是仓促了,我确实是在博物馆,私人性质的,名片我倒有不过都是虚的就不给你看了。”豹子瞟了一眼边上的张瞎子:“戴眼镜这位瞎爷是我们老板儿请来的人,什么来路我也在摸。原本过来找你就我一个人,后来他知道了就非要跟着来,我也是没办法,奶奶个熊的,体制内外都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
“说吧,什么事?总不会是让我给你们博物馆做假展品道具吧。”听他这么说我也懒得再计较,嘴里揶揄了他一句。
“这细的一时也说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正在进行一个项目,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老爷子,不过老爷子不是驾鹤西去了嘛,所以这才……”
“把我卖了?”
“开玩笑,我是这种人吗!要不是我们老板找上我,我压根就不知道老爷子跟你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当兵那会你也没怎么提过你家里我上哪知道去。”豹子看我不像是开玩笑,语气不由的有些急了:“你也知道咱们那会我基本上办什么事的紧急联系人写的都是你,你要说我卖你我也没地儿讲理去,奶奶的……反正哥们话说到这了,你要不愿意,就不愿意,博物馆那边儿我自己解决。”
我拍了他一巴掌,还想再问,张瞎子慢慢走了过来:“你四爷爷曾经提过,在你小的时候送过一把小金锁给你,他们那一辈的掌门,玄云道人,跟我,也算是渊源颇深。”
听到这儿我脸上的表情算是缓和了一点,小金锁的事情换一般人根本就没人知道,再一个四爷爷写的经历里面也提过玄云道人,这瞎子应该是真认识我四爷爷。
看到我有点放松下来,张瞎子接着说到:“你看这样吧,你跟我们转一趟看看,如果有心想帮忙那最好,如果确实还是不愿理会,那么我们也不勉强,一切都随你的意思。”
他说完侧身让了一下,我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怪异的问道:“现在?”
“嗯。”张瞎子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看我脸色一变,豹子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青儿,你这样,咱们先过去一趟,你店里我帮你找人看着,不耽误事。”
“不是,警察来了也得给我个理由才能带人吧。”
“不是,青儿,是真不适合在这儿说,你跟我们去了一看就知道了。”豹子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给我使眼色。
“那找我干嘛总可以说吧。”
“目前还不知道。”张瞎子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迈步就朝外面走了出去。
我看了看豹子,他对着我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真想立马摔门让他们滚蛋,可一方面因为豹子,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想知道四爷爷留给我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信你这一回,我收拾收拾关门。”
听到我的话,豹子嘴角一咧:“没事,不用关门,我让小兄弟给你帮帮忙,都是你这行的老手,不耽误你生意。”
他说完冲着外面摆了摆手,两个小伙子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对着我喊了一声哥,然后就穿戴好拿起桌上的道具忙活起来,看起来手法非常的熟练,应该也是经常做这一行的。
我给朋友发了个语音简单说了一下,抓起外套跟着豹子出了店门。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不到十米的树影下停了一辆黑色的沃尔沃旅行车,在昏黄的路灯笼罩下,显得有些格外的亮眼。
张瞎子正靠在副驾的座椅上,也不知道是休息还是愣神,似乎是料定我会跟出来,冲着我们点了点头。
豹子拉开车门让我坐在了里面,然后他也斜着身子坐了进来,对着内后视镜竖了个大拇指,司机朝我们瞄了一眼,沃尔沃顿时发出一阵让人惬意的轰鸣,掉了个头向外面开去。
因为我们的作坊做金属件儿居多,为了不打扰别人,特意租了一间后街的小厂房,好处是比较安静开阔,坏处就是路不太好,路灯也不够亮。
沃尔沃轻轻的摇晃了一会就不再晃动,速度也随即提了上来,副驾的张瞎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司机也是一言不发,沉闷的抓着方向盘,我扭头看了一眼豹子,他也是一脸的沉默,我看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眼睛一闭靠着椅背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