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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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是我们家的田

看着燃烧的纸钱,陈立松想起自己刚下葬的父亲来,又忍不住伤感起来,呆呆地蹲在地上,看着火焰出神。

“怎么啦?”

陈立松擦擦眼睛站了起来,说道:“没事。”

黄小明又看了看四周,说道:“还好你俩当时选择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掩埋,日本人来找没找着他们。”

“您要移走他们吗?”

“是的,我们要把他们移葬到风山上。这已过好几天了,日本人缓过神来,可能还会来寻找他们的尸体,我们不能让英雄再受侮辱。”

“嗯。”听到黄小明说起王镇长之死,陈立松应了一声,又呆呆地想起了他爹莫名其妙地死在田江边。

黄小明在几棵树树干上刚做了几个记号后,天上飘来一段流云,把天幕中的残月亮遮住了,树林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现在应当到下半夜了吧,我们回。”黄小明注意到马灯照映中的陈立松又在发呆,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心事?”

“回吧。”陈立松听到黄小明又问他心事,迟疑半刻才站了起来,说道:“我想,我爹可能是被先生的哥哥给害死的。”

“不可能……我哥他,他干嘛要害死你爹?”

“这……我也不知道。我爹会游泳,掉进田江不可能会被淹死的。”

在被黄大明放出来的那一天,陈立松记得非常清楚。

……

回到家中不久,天际传来了一阵惊人的雷鸣。但陈立松实在太困了,倒头就睡。

一起惊雷成骤雨,春风十里渐湿衫。

只有文人骚客才会有了这种感觉,一般的农民对阴雨绵绵的天气有爱有恨,却无法用嘴巴表达出口。

刚入睡,陈立松就开始做梦:梦里的王镇长告诉说,他叫王浩博;然后又梦见父亲,父亲站在那块田地的田头呼唤;又梦见了从林三才黄包车上捡起的那本书,很清晰,却看不清那本书的书名;竟然又梦见了一位少女对他莞尔一笑,那少女有点像林青荷,微笑像水一样的向他漫来……

陈立松一边做梦,一边感觉到冷,蜷在床的一角,竟哆嗦了起来。

林金珠看了看躺在身边的陈立松,心疼地帮他盖好被子。

……

清晨,春色就是阴雨的颜色,陈立松“咻”地一下起来了。

桌上的饭菜,林金珠都帮陈立松装好了,他捧起来就吃。

妹妹陈松妹与妹夫林金顺正跟妈妈说,吃了饭就回林家寨去了,

“谷种撒下了出得好吗?”

林金顺道:“嗯,长得很好,我们也得回去看看了。”

陈立松指着挂在墙上的两件棕衣说道:“好,下雨了,雨下得不大,但也会淋透身的。一会穿上棕衣啊,那是爹老早给你俩做好的。”

“我知道。”

吃好了饭,陈立松也穿上一件棕衣,戴了一顶斗笠,手中提着一把锄头,挑了一担空箩框就出门了。

细雨濛濛,沿着田间的田埂,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

远远地看到江边的那块田中,正站着一位同样穿着棕衣、戴着斗笠的人,只是身材显得有点娇小。

陈立松心道:“这下雨天的,谁会在我的田里帮我干活?”

他快步奔到田头,看到那人正在田中并没在干嘛,看着背影像是站着发呆,喊道:“喂!兄弟,你在干嘛呢?”

那人回过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种田,但不知道怎么种啊!”

听那声音,竟然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而且还有点熟悉!

竟然是林青荷!怎么会是林青荷?

陈立松笑了,这个城里的姑娘,这辈子当然没种过田:“种田?你要种什么田呢?我教你啊!”

林青荷站在水田中间,见是陈立松,三步并两步地从水田里走到田埂上来,走向他。

“立松哥啊?前几天本想去找你,让你教我打枪,只是不知道你爹也出事了……”

说到“也出事了”时,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想起了她爹。

陈立松自然想起他俩关在警察队禁闭室里时,林青荷曾要他教打枪,她要替她爹报仇。本来说第二天会来找他,没想到那天他爹死在这田头。

“你怎么会在我的田里?”

“我在我的田里啊!他们给了这块田,让我跟我妈种。”

“给你种?这块田?哈哈哈!”

他俩都穿着棕衣站在田埂上,站成两棵树的样子。细雨虽细,却也已经在棕衣上结了一层水珠,顺着棕丝流下。

林青荷看着陈立松在笑,问道:“你笑啥?什么时候教我练功,教我枪法啊!”

“为什么说,你在你的田里?他们给你这块田?”

林青荷指着眼前的这块田说道:“是啊。这块!前两天给的。”

“这田?这田我们家的。谁给你这块田?”

“你们家的田?”

“是啊!”

他俩都有点惊诧。

陈立松刚才还在笑着林青荷这个城里女孩不知道种田是什么,这时候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当他看到另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挑着一担秧苗出现在田埂上时,更笑不出来了!

这个女人同样穿着棕衣,戴着斗笠,一张嘴就道:“青荷,你不是啥都懂吗?啥都不用你妈教吗?站了半天,知道怎么种田了吗?啥都能,没秧看你怎么插秧?”

她正是林青荷妈妈郑依依郑姨!

“乡巴佬,站我们家田头干嘛?自己不去干活,跑来干扰我们干嘛?”

“我干扰你?这是我们家的田!”

“你们家的田?这是我的田!让让!好狗不挡道!”郑依依嘴风依然,细雨中一点都不凉。

挑秧的人,正把那一担秧苗放在田头,开始往田里抛秧。

陈立松懒得跟她说,问那挑秧苗的人说道:“你确定挑的秧,是抛在这田里?”

那挑秧的人说道:“是啊,怎么啦?”

“你不知道我田是我的吗?你是黄庄的吧?”

“是又怎么样?这田原来就属于黄庄的,现在仍然属于我们黄庄了。”

“什么?”

“这是我们黄家的田。”

“你们黄家?什么时候这田姓黄了?”

“你问黄队长去!”那人继续抛他的秧,似乎不愿意跟陈立松再说下去了。

他口中的黄队长,不用想都知道,指的是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