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忽而刹那（二）
林雅那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庞从摇动的车窗里面露出来。
“采娜要一起回家吗？...还有你旁边的那个....男同学。”林雅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陈默的身上不住的打量着。好像看猎物一般的眼神，这个男生，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仔细看一下，总觉得有点表里不一的感觉，怎么说呢?披了羊皮的狼？哈哈，她暗自想到，顺手将车门打开示意他们上来。
林采娜看着林雅，想叫姐姐却好像又开不了口，一种强烈的距离感横在她们之间。难以逾越。
陈默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用胳膊肘拐轻轻的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上车。林采娜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坐在车里面的林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上了车。
林雅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面的两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发动了车子。
“姐姐这麽晚你一个人.....”林采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讲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丝试探性，脸却是对着车窗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风景，五颜六色的灯光不断地打在她的脸上，一片旖旎悱恻，像一抹上了彩色的人像画，朦胧缠绵。陈默看着趴在车窗上的林采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当他看见那透过后视镜观看她们的林雅时却马上将视线移向别处。
“怎么越看这个男生越熟悉呢？“林雅没有回答林采娜啊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
”他是以前经常欺负我的那个胖子。“林采娜开口解释道。
”呵哈。“林雅突然笑了出声。
“怪不得那么熟悉哦，原来是那个小胖子噢。”林雅转过头再次看了看陈默一眼，笑闹的开口说道。小胖子，真有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大红色的指甲，顺手拿起一根烟然后升起晃动。
”不介意吧？“她虽然在询问，可火机的声音却马上跟着响了起来，好像只是在告诉他们一声自己要抽烟了而已，询问都是多余。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那种明明自己一定会去可还是忍不住去讲出来的抑制不住的想要破口而出的强烈冲动。她吐了一口烟，大脑认真的思考到。
”那你们是怎么见上面的？我记得小胖子...本是很久就离开了那个穷乡僻壤了吗？“
穷乡僻壤？这四个字到了林采娜的耳中只觉得格外的刺耳，你现在所用的一切还不是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的？她已经转过头想要将这句话说出来去，可陈默却用脚轻轻的踢了她一下。然后看了她一眼。
“好像不应该叫小胖子啊.....”林雅又开口继续说道。她抽烟的动作极其的老练，一双好看的手夹着一根细烟，她的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在车子还在行驶的时候却一下子将头从车窗里面探了出去，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一脸享受。
“那样很危险的。”陈默突然开口说道。
“哈哈，习惯就好。”她笑得极其不羁与坦荡，这不过是再平常的事而已，林采娜看着她抽烟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吴一唯，想他那天身上的烟草味，想他环抱自己的那种狂跳不已的感觉，好像走了十万八千里，他哪里就是归期，接纳她所有的猛撞与不安。
“我叫陈默。”陈默开口回答了林雅的问题。
“陈默？”林雅认真的念了一下他的名字，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久，她看了陈默一眼，那种转瞬而逝的了然感却一丝不剩的落进了他的眼里。
“真和你人一样，好看又好听的....咯咯咯”
“采娜…还真是…有意思呢。”林雅突然来了一句让她摸不到东南西北的话，话里有话，可她一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陈默用一种考究的眼神看着林雅，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是一片冰冷，好像要将林雅活生生的冻住一样。
车里面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寂静到连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那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时而窜进林采娜的鼻腔里面。
“陈默你去那里啊。”林雅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开口再次打破了那死亡一般的寂静。
“我要去找林伯伯谈点事。”他动了动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找爸爸？已经很晚了。”林雅开口继续说道，还特意在很晚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音调，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陈默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林雅，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林采娜，没上车之前一副小学生的样子，可从刚刚上车开始，却像一个大人似的。那种想要在林雅面前表现出自然…强大的感觉。而林雅…也和小时候…截然不同。
那种好像空气中都充满了一种生分的气息。
“那我就改天去吧。”他想了想十分知趣的开口回答道。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他想到。
“我就在前面的那个转角口下车。”他继续开口说道。
林雅却没有再开口，反倒是林采娜突然开口说了话。
“那你怎么回去啊？”
陈默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林采娜。
他本来是说想说他有车，可转念一想那现在的状况就没办法解释了。
林采娜要是知道自己有车却拖着她走路，不得一圈把自己送走。
“出租车又不是灭绝了。”他无语的回答道。
“噢”她却没有想要怼回去的意思，而是低下头玩弄着衣服上的拉链，没有再说一句话。
和上车之前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陈默看了一眼林雅，一双漆黑的眼眸透出一股让人寒颤的沉重的
车子缓慢的停了下来。
“注意安全噢，陈默先生。”林雅挥动着她那双好看的手臂，对着下了车的陈默挥手说道，还特意加上了陈默先生四个字。说完便开车离去。
熟悉又陌生，这种感觉再次涌上了陈默的心头。他看着坐在后面的林采娜，她甚至连头没有转过来，还保持着那个看着窗外的动作，好像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下了车。
等到车子开出了他的视线之外，他提着手上的东西，朝着街道走着，好像不知道往哪里走，那种漫无边际的感觉，好像水一般快速的填充了他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传来振动道声响。
他拿起手机，是一封电子邮件，里面只是简单的写了几个字：陈默先生，我是林雅。
他拿起手机，哑口失笑。想了想，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回兜里面，继续往前走着。
林采娜坐在车上，很是奇怪，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小胖子最多大自己两岁，为什么林雅要叫他…陈默先生？
“你们是才见面不久吗？”林雅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林采娜，开口询问道。
“他到我们学校演讲，就遇见了。”她本来是想嗯一声的，可不知怎的就突然还解释了一下。
“这样哦……”林雅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和之前戴的是同一条，极其简单的项链，不是过于奢侈的品牌，林雅却好像格外的喜欢，反复的用手磨擦着。她双眼看着前方，神色冷静，脸上是一片淡然，除此之外找不到其它的神色。
林采娜也没有再说话，托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到家，她想到。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吴一唯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将身上的白大褂拖了下来挂到墙上，今天她走的时候也没有给自己说一下，到现在也没有发一条短信，他看了看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
你到家了吗？他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转身便将手机放进兜里面，拿起手提袋往门外走去。
“你回去了啊？”张品品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嗯”他点了点头，心情愉悦的回答着。
“采娜怎么不在啊？”张品品看了看四周疑惑的询问道。
“她和你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吴一唯看着张品品认真的说道
“哦～对哦”张品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
“采娜给我说她回学校有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张品品笑嘻嘻的说着。
“你该不会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吧”她看着吴一唯又继续说道。
“怎么会。”吴一唯看了看张品品一眼，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认真的对她说道。
“那个306怎么样了？今天都忘记去看她。”吴一唯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看着张品品询问道。
“306啊……”张品品抓了抓头发，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她自己要求出院了。”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她才缓慢的开口说道。
“啊！？”吴一唯猛地抬起头注视着张品品。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病如果放弃了治疗会怎样吗？”他看着张品品的眼睛说道，语气里面明显带有了一丝丝的愤怒。
那个女人本来就是肝癌晚期，如果突然断了治疗，自己也没有把握她可以撑到好久…明天？后天？还是一个月？或者………
他没有再想下去，而是转身回到存放患者信息的柜子旁开始寻找306的信息，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突然记不起来。
“老吴，找了也没有用，她今天早上就走了，现在应该回到了她的家了，她说她家里还有年迈的父亲，她得回去看他最后一眼……游思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得快点回去见一见她的父亲。”
对，游思，那个女人叫游思。
吴一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再找下去。
别人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没有权利却打破她。自己只是医生，只是一个给他人治病的极其普通甚至陌生的医生。
那就随她吧。吴一唯看着手上那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找到的游思的信息，转而将它放进打碎机里面。那就走吧。
“老吴要一起回去吗”张品品看着他的动作开口说道。
他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碎纸机不断的掉出已经被打碎掉的纸张，一点一点的掉进垃圾桶里面，像一个个死去的白色蠕虫似的，安安静静的躺在垃圾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