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沉沦
玄天照心镜所营造出来的幻象极为真实，当简杭亲眼目睹天际一尾流星以撼天震地的气势从天而坠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被天地之威震撼到无法言语的感觉。
轰！
流星轰然坠落，在奇异的草原上砸出数十米方圆的巨大陨坑，碎石、泥土，连带着无数微型古木被炸上百米高空，在空中飞行一段长长的距离后才缓缓飘落。
烈焰燃烧，烟尘沸腾，硕大玄天照心镜的坠落，彻底改变了这片不知道寂寥了多久的天地。
时间流逝的速度加快，简杭的身形也跟玄天照心镜一起在不断地缩小。
经过了一段无法测知的时间之后，他的身形稳定在了那些奇异古木百分之一的高度，那面玄天照心镜则缩小到了他身体一半的高度，而周围的环境则再次变得生机勃**来。
日升月落，昼夜变换，玄天照心镜周围越来越热闹，但它自身却变得越来越是寂寥，因为从无任何生灵关注它这个早已和凝固的熔岩融为一体异类。
终于有一天，一只神采熠熠的清鳞小蛇游到了玄天照心镜面前，在镜前搔首弄姿，瞧着颇是有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鳞小蛇逐渐成长为大蛇，又从玄天照心镜身上感应到天地元气，然后慢慢在玄天照心镜的诱导下开启灵智，并最终进化成为蛇妖。
每一天，蛇妖都会在猎杀之余都会将身体盘成蛇阵，在玄天照心镜前祭炼得来的妖丹。
每一天，蛇妖都会从玄天照心镜营造出来的幻境中得到新的知识、道术，以及对自身新的认知。
与此同时，玄天照心镜因为犯错而受到的责罚也在不断减轻，修为也在不断地回复，道果重新开始凝结。
蛇妖与玄天照心镜相依相偎着，共同在这个寂寥的世界相拥取暖。
千年过去，蛇妖将要面临它成妖以后第一道天劫，也是对它来说最为重要的化形天劫。
过不了此劫也就罢了，但凡能让它安然度过此劫，它就能蜕掉蛇皮，化成人形，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妖修，而不是才开启灵智的低级妖怪。
原本这不是件难事，在玄天照心镜的帮助下，蛇妖的修为深厚、心境稳固，又有从幻境中学习到的仙界道术，度过这第一道化形天劫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
有玄天照心镜的帮助，蛇妖的修炼进境神速，远超同等级的妖怪，这让它在猎杀中占尽了优势。
直接猎杀其它妖怪，获取它们的妖丹，这样的修炼方式可要比正常的枯坐修道、汲取天地元气要快得多、安稳便捷得多。
对于生长在这片古木森林的妖怪们来说，蛇妖自然是邪恶无比的坏妖怪，但对于天地大道来说，不管什么样的修炼方式都只是通往大道的一级台阶而已，并无善恶正邪之分。
但大道也是公平的，枯坐修道、汲取天地元气这种方式进境较慢，但是不沾因果、不惹罪业，就不会在天劫之时经受那些因果和罪业带来的反噬。
而猎杀妖丹的方式虽然进境神速，在天劫之中所受到的反噬却是极为严重，那些被它们猎杀掉的妖怪沾染下的因果和所犯下的罪业全都会由它们承受。
具体点说，就是它们在化形天劫之中要承受比普通修炼方式多得多的天雷。
实际上绝大多数以猎杀为主要修炼方式的妖怪都撑不到第一道天劫，因果、罪业对它们的折磨，以及它们自身心境问题就足以在第一道天劫之前扼杀它们的长生之路。
蛇妖是幸运的，因为它有玄天照心镜；
蛇妖是不幸的，同样因为它有玄天照心镜。
化形天劫对它来说格外危险。
普通妖怪的化形天劫大多只需要经历三至五道天雷，而蛇妖渡劫那次，足足降下了九道天雷。
以蛇妖的强悍实力，足以抗下前七道天雷，但是抗下之后也再没有任何余力。
第八道天雷，毁了蛇妖的根基，粉碎了它的妖丹。
第九道天雷，即将彻底让它灰飞烟灭，了结所有因果和罪业。
这个时候，玄天照心镜出手了，她用自已刚刚重新凝结的道果，替蛇妖承受了原本蛇妖应该承受下来的第九道天雷。
结果很惨，玄天照心镜和蛇妖都很惨。
玄天照心镜道果再次消融，连她的本体真身都差点毁于这道天雷。
蛇妖更惨，仅是这第九道天雷的余波，就让它差点灰飞烟灭，只剩下半口气苟延残喘。
但不管怎么说，它和她终究还是成功度过了这次前所未有的化形天劫。
天劫之后，玄天照心镜陷入了沉眠，蛇妖则迅速恢复，开始以之前百倍的狠辣猎杀所有能找到的妖怪。
它不但是为了自已的修炼，还要用更多的妖丹拯救玄天照心镜。
玄天照心镜完全可以选择拒绝蛇妖给她的妖丹，因为她并非凡界妖物，天雷并不能真正完全毁灭掉她的本体真身，最多让她沉眠几千年而已。
几千年时间，对于早已得到长生果位的玄天照心镜来说，真的只能算得上沧海一粟。
而如果她选择了妖丹，就意味着放弃长生果位，从高高在上的仙界至宝，沉沦成为微不足道的人间妖邪。
她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选择了接受妖丹，选择了沉沦。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选择拒绝，蛇妖绝对抗不过下个千年的第二天劫。
那可是足有十八道天雷的淬体天劫，只有千年时间，蛇妖如何能在没有她的帮助下度过这样的劫难？
从蛇妖出现在玄天照心镜前那一刻起，它和她结下缘份。
而从玄天照心镜接受代表了沉沦的妖丹的那一刻起，缘份成了羁绊。
镜中幻境之中的时间迅速流逝，第二次天劫、第三次天劫、第四次天劫……
一道道承载了天地大道威严的天雷不停地轰击着这片寂寥的森林，而在无尽的雷光之中，则是一双十指紧紧相扣的双手。
终于，艰难的第九次天劫安然度过，玄天照心镜以为她即将迎来苦难的结束。
却没成想，那仅仅是她苦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