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言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英国工业资本主义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工业资产阶级参加了统治集团，资本变得愈来愈集中，国内的阶级矛盾也一天比一天尖锐。工人阶级为争取自身的权利，展开了此起彼伏的斗争。一八三七年，他们提出了致议会请愿书，下一年以《人民宪章》名称公布，提出普选等六项政治要求。全国各地工人纷纷集会，热烈拥护大宪章。这就是所谓的宪章运动。

这场工人运动和劳资间的尖锐斗争，在当时英国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中自然也有所反映。一八五〇年，查尔斯·金斯利出版的《裁缝诗人奥尔顿·洛克》，一八五四年狄更斯发表的《艰难时世》和一八五五年盖斯凯尔夫人出版的《南方与北方》就是这类作品中的佼佼者。这三部长篇小说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英国十九世纪中叶的那场如火如荼的工人运动，对那一时代起了十分有益的作用。

盖斯凯尔夫人是十九世纪英国重要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之一。她生于一八一〇年，原名伊丽莎白·克莱格亨·斯蒂芬逊。父亲威廉·斯蒂芬逊是一位颇有文化修养的基督教牧师，所以她从小就受到虔诚的宗教信仰的熏陶，所受的文化教育也比当时的一般少女为高，这为她后来从事文学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盖斯凯尔夫人诞生后的第二年，就被母亲弃养。在父亲的安排下，她只得到柴郡的小镇纳茨福德去跟着守寡的姨母生活。一八三二年，她二十二岁时，和曼彻斯特唯一神教会的副主持威廉·盖斯凯尔牧师结婚，此后她就一直居住在曼彻斯特。她丈夫不仅是一个热心宗教事务的牧师，还是一个有一定修养的文学爱好者。曼彻斯特是英国的工业大城市，又是当时工人运动的中心。她作为牧师的妻子，经常帮助丈夫做一些教区工作，与普通工人家庭可以说是每日都有接触。这使她对他们的生活疾苦，甚至他们的思想都有了第一手的了解，这一点是当时的其他现实主义作家，贤如狄更斯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一八三七年，她和丈夫共同创作的一首诗《贫民素描》在《布莱克伍德》杂志上发表，从此她就认真开始写作，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她先后发表了六部长篇小说，一部传记和许多中短篇小说。一八六五年十一月，她在汉普郡霍利伯恩新购的住宅中突然去世，年仅五十五岁。

盖斯凯尔夫人早年曾写过一些诗篇，不过她主要是以小说家闻名于世的。她的小说基本上属于两大类：一类写她所熟悉的英国小市镇生活，另一类则写她生活在其中的工业大城市中工人和一般市民的生活以及工人与工厂主的斗争。属于前一类的有《克兰福德》（1851—1853）、《鲁丝》（1853）、《妻子与女儿》（1865）以及一部分中短篇小说。属于后一类的有《玛丽·巴顿》（1848）和《南方与北方》（1855）。另外，她还写有一部传记《夏洛特·勃朗特传》（1857）和一部历史小说《西尔维亚的情人》（1863）。《夏洛特·勃朗特传》被公认是一部出色的文学传记。盖斯凯尔夫人文笔优美、朴实，写情写景以及对所塑造人物的刻画和他们的心理活动都既真实可信又细致入微，往往还深刻有力且幽默风趣。

《南方与北方》曾经被当代一位学者称为“现代英国小说中最杰出的作品之一”（见克莱门特·肖特为本书所写序言）。它最初以长篇连载小说的形式继狄更斯的《艰难时世》后刊载在狄更斯主编的杂志《家庭箴言》上。一八五五年年初，出版了单行本，同年经作者修订和增补后又出版了重排的第二版。关于书名，作者最初考虑和《玛丽·巴顿》一样，用女主人公的姓名：《玛格丽特·黑尔》或是《南方与北方》，最后她听从了狄更斯的意见，采用了后者，因为故事主要是写习惯于南方乡村平静、保守生活的牧师女儿玛格丽特·黑尔移居北方工业城市米尔顿（即曼彻斯特）后生活方面的变化以及她和工厂主桑顿恋爱的波折。作者把经济落后的南方农村和当时正在蓬勃发展的工业城市作了鲜明的对比，并以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末和四十年代初宪章运动及工人斗争为背景写了工人阶级生活的悲惨状况和劳资之间的尖锐斗争，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还真实地描写了一场罢工，这在当时英国的现实主义文学中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此外，本书还反映了英国国教教会牧师中当时广泛出现的信仰危机，军官对士兵残暴虐待所激起的兵变等，涉及的社会问题颇为广泛。

作者少女时期跟着姨母生活在小城镇纳茨福德，对于偏僻小镇的宁静生活知之甚详，婚后又长期居住在工业城市曼彻斯特，目睹了工厂主对工人阶级的残酷剥削，所以对现实生活的描写，对人物，如黑尔牧师、工人尼古拉斯·希金斯和鲍彻、女用人狄克逊以及女工贝西等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十分真实。玛格丽特·黑尔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妩媚女主人公；桑顿先生则很有几分勃朗特笔下严厉的工业巨子的派头，而黑尔太太也完全配得上奥斯汀笔下的人物。

本书是根据伦敦牛津大学出版社《世界古典名著丛书》一九二〇年的版本译出的，后来又根据牛津大学出版社一九八二年的新版本加以校订。译者虽然作了很大努力，但错误不当之处恐仍难免，尚祈广大读者不吝指正。

主万

一九九二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