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间急诊
“咚咚咚。”
“咚咚咚。”
母亲的村卫生所是属于大队部的,不过却是自负盈亏的,也就是说,没有所有权,却是自己承担所有责任。
大队部卫生所是里外套间的两眼窑洞,应该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盖起来的,这所院子里除了母亲负责的村卫生所,还有大队部,除了我母亲卫生所的两眼窑洞之外,其他三眼窑洞是大队部所在地。
其实我们一家人都住在这两眼窑洞里,窑洞的外间是诊疗室以及药房,到了晚上便成了我的卧室,我的床就是白天的那张诊疗床,说是床,其实就是1m×2m的一方土炕,父亲和母亲还有五岁的妹妹住在里屋,这两间窑洞一共有二十多平米吧。
那是一个过了凌晨十二点的夜晚,外面的大门有人在不停的敲,应该是夜间买药的病人或者需要出诊的情况,我很烦有这样的事情,因为每次这样母亲就有可能要出诊。于是我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要掩耳盗铃式的将头埋在被子里,那是的我就会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光光,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母亲披着外套从里屋走出来问道,我从被子里钻出来佯装不知情的说道:“妈,我没有听见。”
母亲点了点头正要回里屋,就在这时,大门又开始敲了,母亲回过头来说道:“有人买药,你这孩子。”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裹紧外套,看着母亲推开门的一小缝钻了出去,我知道,母亲这样做是怕门开大了外面吹进来的风会让我着凉,可是就是这样,冬季夜间无孔不入的寒风,还是无情的钻到了我的被窝里,我缩成一团打了一个冷战。
过了一小会儿,我终于是觉得好一点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又开了,这次可不是开的一个小缝,因为一个小缝根本进不来包括我母亲在内的三个人,我的被窝一瞬间变成了冰窖,母亲走进来看了我一眼,不过母亲没有跟我说什么。
“二飞,怎么了这是?”母亲微笑的问道。
其中一个叫二飞的村民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媳妇感冒了,估计在发烧,张大夫给打一针吧。”
“这是你媳妇,以前没有见过。”母亲对着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说道。
二飞有点不好意思的回应道:“是我媳妇,以前没有回来过,一直跟我在省城打工来着。”
“哦,先量个体温吧,吃饭和上厕所都正常吧?”母亲问道。
二飞推了一下那女人说道:“凤儿,张大夫问你呢,吃饭和那什么都正常不?”
“就你家的那茅坑上厕所能正常吗?里外上下的灌风,还要随时操心心有人进来,厕所没上完屁股都冻成一块冰坨子了,能不感冒吗?”那位叫凤儿的女人满腔怨气的说道。
二飞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母亲说:“不正常,都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呢,大夫,你这儿能治病吗?”凤儿盯着母亲说道。
母亲看了一眼二飞媳妇儿说:“这怎么说呢,大病治不了,小病小痛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二飞,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要去县医院,我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凤儿裹紧大衣直接靠在我的床边说道。
其实当时的我都快气炸了,因为他们进来的时候,屋门没有关好,那嘶嘶的寒风还在不停的向我被子里钻,可是那个讨厌的女人还在不停的矫情。
在这种情况下,我母亲是没有办法继续说什么的,因为多说无益,说多了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招来像这样假城里人的误会,误会母亲多言就是为了挣打一针两毛钱的药费。
“我活这么大,每次感冒咳嗽都是张大夫给治疗的,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你到底治不治。”二飞对着媳妇吼道。
“不治,我要到大医院打吊针,这是什么破地方,家里比外面还冷。”凤儿将头缩到大衣领子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二飞无可奈何的看了凤儿一眼说道:“现在几点了,怎么去大医院,村里的蹦蹦车晌午才去城里,先打一针如果明天好不了再去行不行。”
“不打,结婚的时候说好的摩托车呢,我现在跟了你啦,摩托车也没影儿了,你就是个骗子。”
凤儿说完便直接跑出门外,二飞跟着也跑了出去,母亲给装睡的我掩了一下被子便也跟了出去。
大概三四分钟以后,母亲回来了,母亲将屋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便走近我并摸了一下我的脸蛋儿,随即关灯,进里屋,继续休息。
夜已经很深,我也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梦里有宽敞的大院子,崭新的书包,展展的白衬衣,还有一位穿着粉红色裙子很漂亮的小女生,我正在和小女生一起拉着手去上学,记忆中那次应该是我的第一次春梦吧,那年我十一岁。
“咚咚咚,开门,张大夫,开门。”
我又醒了,还是那个讨厌的敲门声,不过这次更加的烦人,因为这次不仅敲门的频率很快,而且他们还搅了我的春梦,多么美的春梦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敲门的频率很快,母亲出去开门的步伐也很快。母亲这次没有顾及寒风对我的肆虐,母亲跑出了屋子后,屋门还是半开着。
“张大夫,快给我媳妇儿打一针,额头烧的跟火炕似的。”
外面又传来二飞的声音,这次只有二飞哥的声音。
我的妈呀,门又开了,二飞背着凤儿快步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二飞哥就直接将凤儿放到我床杵着脚的地方,我痛啊,因为那女人压着我的脚了,可是我不好意思吭气,因为我害羞,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年轻的异性,虽然她最起码比我大十几岁。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媳妇儿同意在我这里治疗吗?”
“同意,同意,同意不同意都的同意,都成这副样子了,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二飞哥着急的说道。
至始至终,凤儿没有说一句话,母亲给凤儿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之后,便给凤儿嫂子打了一针,又给凤儿嫂子开了一些口服的药。
“一共三毛五,回家要多喝热水,实在不行就刮一刮痧,应该明天就没事了。”母亲一边包着药一边说道。
二飞哥认真的听着,此时,挨了一针的凤儿嫂子也开始说话了。
“张大夫,要不,要不你给我刮一下痧吧,这二飞毛手毛脚的,我受不了他。”
母亲愣了一下说道:“我这里也不方便,这屋子太老了,到处走风漏气的,烧多少炭火都没有用,再把你给冻着了。”
“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凤儿突然跳起来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