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闯祸
到了第三人民医院门口，张杰也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浑浑噩噩地算清了车费，在络腮胡那一脸担心的表情下走近了大门。
看着手里那讨论群还在继续发快递照，张杰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过节一般夸张。看着那妖怪介绍自家的宝贝，就跟门童喊礼似的。
鲶鱼精送来一颗真金珠，嗯……上等座！
白象精送来三对巨象牙，品相有缺……中等座！
泥鳅精送来半斤芳香粘液，呃……这玩意儿，上不了台面，抬出去！
张杰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外后，便走向那挂号大厅。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一共四个窗口都排着队，也没细看，随便就挑了一个排了上去。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快点说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这人声很明显地有些不耐烦，细长的嗓音拿捏着一个古怪的腔调，促使张杰回了魂，在摸出钱包的同时撇了一眼。
“李妈？今天您还上班吗？”
只见这人身穿白大褂，一个覆面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老花镜，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哟，小张今天来得还挺早啊。哎……最近流感盛行，这不，我帮同事顶班来了。至于现在嘛……你也看见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不跟你多说了喔。”
张杰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自然顺着李妈的意思走。可就在接收据的时候，他往那李妈的手背上瞥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干枯，萎缩，血管清晰可见，就连指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灰色，整个手变成了黄黑色，起皱的表皮更是极度老化，堆叠在一起不堪入目。
说是八十岁高龄者的手掌都不过分。
可是李妈也不过五十出头啊？前几天见面的那会儿，张杰也没有看到她是这副模样。想到这里，张杰也有些走不动道了，出于关心，他轻声地问了句。
“李妈，您这几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手都有些瘦得脱形了，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啊。”
听到张杰的问话，这李妈明显地愣了一愣，她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似乎就连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似的。
“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绝对不像是作假，那眼底的迷茫，只有从内心而发的困惑，才会有这种眼神。可还没等张杰多问一些话，李妈身旁的挂号护士就转过了头，同样是覆面的口罩，那一双眼睛却爬满了血丝，就连说的话也是凶巴巴地。
“付完钱了就赶紧走！别妨碍后面的患者挂号，再骚扰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啊！”
张杰这才发现，坐在柜台受理挂号的护全都带上了口罩，不是脾气暴躁，就是像李妈这样疲惫不堪。虽然还有心辩解几下，但他看了眼身后那排队的人群，决定还是先退回去为好。
“这医院怕是出事了……”
或许在几天前，张杰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但得益于藏书阁的知识拓展，他于心中模拟了一个假设，而此时只需要一个简单不过的验证。
他快步走出医院，在大门拐角处倚墙而立，掏出了手机，拨打了蓝阳的号码。
几声提示音过后，电话被接通，呈梦莹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不说，说话的同时还带着古怪的噪音。
“喂？是张道友吗？有什么事？我已经在刷牙，准备睡觉了。”
八点不到上床睡觉，这作息的确很古风。
张杰稍微组织了一下语序，觉得自己要问的东西还不少，只好先挑一个最要紧的。
“呈局，你能跟我说一下，俗人被妖怪吸走精气的模样吗？”
对面的呈梦莹似乎对这问题很敏感，就在张杰说完的同时，那古怪的噪音也停了下来——十有八九是没刷牙了。
“道友，为何要询问这件事？咕噜咕噜……噗！”
呈梦莹漱了漱口，而这空档，对面的张杰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妖族吸取俗人精气，所取的便是人身上的生气，抽的是别人的命！只要是人，身上都有三盏命灯，这说法道友明白吧？走夜路勿回头便是这个理，人的生气衰弱，就会看见那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咳咳，说重点。”
“不好意思扯远了……总而言之，被吸取了精气的人，多会变得形如枯槁，即便正值壮年的人，被抽取了生气，也同样会变得跟老年人一般模样。记忆力衰退，行动变得迟缓。甚至还有那些狡猾的妖怪，会给抽了精气的俗人下术，就是我们俗称的洗脑，让他们自然而然地遗忘掉这一事实。”
呈梦莹顿了顿，似乎还顺手拧了一下毛巾，那滴水声张杰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平时接触的那些老人，若是哪天突然严重老年痴呆了，多是遭了孤魂或是妖怪，活活地被抽走了一小份的精气。”
“那这精气……有被返还的可能性吗？”
这个问题呈梦莹也有些拿捏不准，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没有这种先例，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妖族抽取精气，本质上是一种掠夺，而不是交易。若非是嗜杀成性的妖怪，多是为了疗伤或是修养，新朝政策于妖族很不利，已经有好多年没听说过妖族吸取精气的事件了。”
张杰也没管呈梦莹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呈局长……那猫妖有没有可能跑去抽取别人的精气？”
电话的另一边，呈梦莹似乎被惊吓到了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大，应该是把手机凑到了嘴边。
“道友，这个假设……并非没有可能。你能说一下为何会有这个推测吗？”
张杰瞥了一眼身边的医院大门，只觉得这才几分钟，那灯火通明的大厅就变得阴森了一些，仿佛空调里吹出的不是冷气，而是那冷飕飕的妖气。
“我怀疑，第三人民医院里……藏着一只妖怪。”
张杰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在呈梦莹确定会来支援之后，放心地关闭了手机。
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主动去招惹那医院里的妖怪，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总归是没错的吧。
张杰左右观望了一下，最后走出了医院的停车场，横跨人行道，来到对面的商业街。
这一片倒还算热闹，店铺也都是夜宵摊和粥铺，能久开的老店几乎都是江城闻名了的小吃。不仅干净，味道也有特色，几年前张杰就没少往这边跑——主要还是便宜，跟着好朋友随便挑个夜宵摊，就着啤酒卤菜和烧烤，两个人就能聊上大半夜。
特意挑了一个灯光较暗的角落，确定没有人看向自己，这才从裤兜里摸出那个内藏隔层的手表。
“让我给你拉个防空警报，再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拇指轻轻地戳向那颗圆润的淡黄色球体，只见这圆球微微一颤，从中开出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块鳞片。
这炼制物的运作方法张杰已经算是给摸透了，虽然没有意念操纵那么夸张，但它却能辨别炼制人，只要张杰亲手敲一下，这淡黄色的壳子便会褪去，而只要合上表盘，它就会自动锁住妖气，光从操作上而言，已经算是非常便利。
有些紧张地背靠在墙上，于心中暗数了五秒。
“……三，四，五！关了！”
右手用力地向下扣去，那表盘隔层也应声落下，发出紧密贴合的回馈音。张杰也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低下脑袋，眼神下敛，闪身走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这家611便利店应该是最近新开的连锁店铺，上下两层的结构非常适合张杰偷偷观察医院情况，他快步走向二楼，随手摸过一本杂志，装模做样地坐在二楼的玻璃窗前——对面就是那第四人民医院的大门，视野宽阔，一览无余。
用神兽的妖气去刺激那藏在医院里的妖怪再合适不过，说是防空警报完全不夸张。张杰就不相信，还有哪个妖怪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个国防部长级别的人，还能淡定的。
除非它得是个外交部长吧？
就这样把那妖怪给吓跑了自然最好。
因为还不清楚妖气的运动规律，张杰只好挑选了这最保险的手法。
他站得是上风口，时间也不长，还马上离开了‘作案现场’。只要那新炼制的黄球没出现技术性上的失误，张杰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暴露。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这样想着，翻开了杂志，心思却完全不在这群靓男俊女身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民医院的大门，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
大概过了十多秒的时间，突然，一声凄厉无比的猫叫从外面传来。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不止张杰，就连其他普通人，或是动物都能听见。与那童童的洗脑式不同，这声音更像是一把尖刀，一口气就把他给插了个通透！无力反抗，不能抗拒。
张杰有些痛苦地张了张嘴，脑袋仿佛要从中刨开一般的剧痛传来，伴随着强烈的震荡感。一瞬间，剧烈的呕吐欲从胸口处快速上攀，要不是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嗓子，怕是连晚饭都得一口气喷出来。
旁边那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就没有把持住，她只来得及半张开嘴，一股子酸水就像是抽水泵似的涌了上来，吐了一桌子。
张杰扶着脑袋，挣扎着直起了身子，呲牙咧嘴地望向身后。
发现不论是收银员，还是顾客，全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几个年轻点的，还能像张杰一样，不至于吐出来那么夸张。
可那些上了年纪，或是岁数尚幼的小孩，却已经躺在了地上，扎眼的鲜血从鼻孔中缓缓流出，划过脸颊，脖子，打湿了头发，直至流淌在地上，铺开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
窗外更是哀鸿遍野，几个摆在外面的夜摊都被失去意识的食客给推翻，啤酒倾倒，淡黄色的液体把那肉串都给泡的入了味，旁边的狗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张杰此时的心态几近崩溃，他明白，自己似乎闯大祸了。
“完了……TM的，这得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