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一定会找到他
讲述完由来的黎烟还是难免有些自责:“也是我的问题没有第一时间检查出来。”
黎烟盯着前方,忘了看脚下,差点一脚踩空,被一股力量拉回来。
“小心一点。”沈以珩一手拉过她,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有力。
黎烟视线落在他紧握着她的手上,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哦…好。”
耗子罗平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说了句先走就一溜地跑没影了。
一时无话,路灯的光漾在他头顶,更显得五官深刻,他瞳仁漆黑,装满了她的样子。
黎烟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刚刚耗子叫我…你…”
“迟早的事。”
斜斜的风迷乱了黎烟的眼。
他在前头走着,黑夜慢慢勾勒出他的轮廓,他较七年前沉稳许多,那时候他才二十二,刚来警队实习,虽然很稳重,但因为年轻身上尚有冷冽傲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傲气慢慢变成了游刃有余,看上去随性淡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压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拥有了无坚不摧的盾牌,踏实归属。
她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忽然不动了。
沈以珩开了车锁,扭头一看,她像个稻草人一样呆呆地杵在那里。
他注视几秒,小姑娘倏然弯唇,朝他走过来,嘴角张合,霸道得很,“那你继续等着吧!”
小姑娘傲娇像猫一样狡黠的眼睛漾着金亮的光,可爱得紧。
沈以珩捏着车钥匙的手由最开始的收紧到放松,他答得十分认真:“好。”
……
第二天微博热搜爆红的头条,宋铭父亲突然离世且死因不明,后面还紧跟着几条,建业公司董事长,宁市中心医院。
一时之间引起全民关注,舆论热度压得各方喘不来气。
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大早上的警局气氛凝重,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在座位上处理负责的领域。
王局从厅里开完会回来,把沈以珩叫到办公室。
上面发话要尽快结案,以免舆论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现在已经严重诱发人民对医院的恐惧,导致医院都没法正常营业。
王局交代完上面的事情,拍了拍沈以珩的肩,“以珩啊,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压力大是大了点,你干这行这么多年,里头的东西你也清楚,上面的压力,媒体的压力,人民群众的压力,这都没办法的,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是。”
男人面庞坚毅沉着,让人信服,眼睛里的光让人不容忽视,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王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加重了几分,有些叹息,“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我一定会找到他。”一字一句低沉有力。
王局知道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没再多说什么,前不久得知他去了一趟均山,一直想同他说几句,最后只化作一句放下,人背负的东西越多,终有一天会累垮的。
……
上午十点沈以珩拿到了尸检报告,确认是空气栓塞。
意料之中的结果。
有人在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悄无声息地把一个人杀死,而且没有在现场留下指纹。
耗子抓了抓头发,“这有点意思了。”
凶手现场假象的布置明显不成熟,可是又了解空气栓塞的原理还能做到来去自如,好像自相矛盾又莫名和谐。
沈以珩靠在椅背上,把手里的报告往桌上一扔,“宋家的事查清楚了?”
耗子皱眉,“查到了,宋意和宋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宋国鸿在年轻的时候喜欢上宋铭的母亲,但是因为家族联姻娶了现在的妻子何韵,宋铭的母亲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就被接了回来。”
“宋意呢?”
“听说是因为何韵不能再生,才同意把宋铭接回来,父亲重男轻女,宋意得不到重视。”
沈以珩的眼睛盯着尸检报告,不知道在想什么。
耗子接着说:“不过这个宋意不光长得好看,而且其他方面也很优秀,小到化妆大到金融。”
“你不会看上人家的脸了吧。”罗平踹了耗子一脚,揶揄道。
“去去去,你懂个啥?”
“化妆?”
他们在这说着,冷不丁地沈以珩的声音响起。
耗子反应道,“嗯…是的。”
罗平转了转笔,开口道:“最近网上不是有那种视频吗?说什么化妆堪比整容,卸了妆一看,诶,吓死个人,说不定这个宋意也是。”
一听这话耗子就有点不开心,反驳道:“不可能,她一看就没化妆,是真的漂亮。”
罗平瞧着他这反应,有些不对啊。
“诶,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宋意了吧!”
“喜欢你个大头鬼。”耗子喂了他两颗爆栗。
怎么说呢,人对美好的东西总归是心存希望继续保持的。
沈以珩沉思片刻,一直没再说话。
罗平也恢复正经分析道:“是熟人作案,凶手摸清了病房时间的规律,对死者也很了解,而且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可以说是毫无挣扎。”
“是的,这个人可以控制住死者,看着他慢慢耗尽生命直到死亡,因为老爷子不喜欢上心电监护,每隔一段时间夜班护士就去检查,四点钟上监护的时候,何叔在沙发上睡觉一直到早上发现死者,被人叫醒。”
沈以珩起身,在移动白板上写下受害人和嫌疑人。
“而事实是何叔在护士查完房之后就出去了一趟,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又回到病房,那么这五分钟到底干了什么呢?这是一个突破口,罗平你联系一下何叔带他到医院。”
“是。”
沈以珩看向耗子,“你和我现在就去医院,再看一下案发现场。”
耗子收拾着东西,脑袋一僵,问道:“不是说是梦游?”
沈以珩用两指夹住大头笔的尾端,没再往白板上添字,沉沉道:“是不是梦游得由医生说了算。”
所有的猜测都不能成为办案的根据。
……
现在医院已经处于半关门状态,今日的热搜引发全院病人恐慌,能出院的基本都出院了,还剩一些病重的患者。
黎烟的母亲也一早打来电话叫她回家吃饭,还好的是虽然知道她们医院出了事,但并不知道是她负责的病人。
家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看到他们就能满血复活,再战五百年。
黎烟看着自己面前堆得满满的一碗饭,目光再移到父母笑意盈盈的脸上,不知怎得,这一刻她突然就想到了沈以珩。
他呢?一年到头扎进工作堆里,大大小小的案子就像捕不完的鱼,都是血肉之躯,也有疲惫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不说,这样平淡又舒适的一顿饭对他来说只怕都是奢侈。
吃过午饭陪父母闲聊了几句琐碎的家事后,黎烟神清气爽地回去。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的光景,三月末的阳光撒在人身上特别温暖,有一种厚实感,黎烟舒服得眯起眼睛,她反手遮挡着阳光,透过指缝去前面的路。
不远处走来一身材高挑的女人,五官实在精致,黎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桃花眼,高鼻梁。
女人走近,有淡淡茉莉的清香,擦肩而过的一瞬,黎烟心里腾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总感觉见过一样。
一段小插曲,黎烟很快到了办公室,商路一见到她,看上去有点着急的样子,“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沈…”
黎烟从包里找到手机,连机都开不了,“没电了,你刚说什么?”
商路的视线落在她身后,黎烟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回过身来。
沈以珩伫立在门口,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后面的背景自动虚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里头有什么东西正隐隐压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一瞬间被这种眼神击溃,黎烟莫名地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她似乎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平时他虽然不常笑,总归还算柔和,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沉着冷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怎么…了吗?”
“去哪了?”开口说话时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声音里微微的颤抖。
“回家啊。”
沈以珩长腿迈过去,仅仅五步,他五指桎梏住黎烟的手臂,漆黑如墨的瞳仁紧紧地攫住她。
“黎烟。”
他眼里有很深的情绪,黎烟看不透。
“出什么…事了吗?”
沈以珩沉着眸子不说话。
黎烟:“你在紧张什么?”
沈以珩看向自己拽着小姑娘的手,纤细温热的手腕,好像能感知到她的脉搏,真实的触感。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人完好无缺的站在他面前,从联系不到她的那刻起,他脑子里设想过的种种终于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点低有点哑,叮嘱她,“以后手机要及时充电,去哪之前和我说一声,别让我找不到你。”
和那日在家门口说得没什么两样,黎烟突然有点烦躁,从七年前的突然不告而别到现在,还是这样,什么都不和她说,把她当小孩子。
“我为什么都听你的?”
察觉到黎烟情绪突然的变化,可是现在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沈以珩摸了摸她的头,面色缓和,低低地哄着:“乖,等这次事情结束什么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