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梦

季南霜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日是她五岁的生辰，爹爹去上早朝还未归来，娘亲一早便起身去指挥下人们一同忙活她生辰宴的事。

而她只顾绕着院里苍翠的竹林追逐一直在前方欢笑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青衣，带着她在翠竹之间转圈圈，转着转着，季南霜觉得他像是和这竹林融为了一体。少年亦竹，竹亦少年。

不知绕了多久，她只觉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于是只好向前方依旧奔跑着的少年唤道：“阿苏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跑了啊，霜儿好累！”

被唤作阿苏的少年回到：“我才不呢，霜儿若是追不上哥哥，就拿不到礼物了。”嘴上虽这么说，脚下却调转了方向，朝季南霜瘫坐的地方跑去。

少年跑到她跟前，伸手想要扶起她，刚刚还累得浑身瘫软的女孩却一下跳起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接着她便得意地笑了起来，伸手道：“阿苏哥哥，霜儿追上你了哦，霜儿的礼物呢？”

他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发现自己又被她骗了，心里很是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长木盒递给她。

季南霜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仔细看着木盒里的东西。那是一支长长的东西，周身散发着浅绿色的光芒。她思索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好奇地问道：“阿苏哥哥，这是什么？”

少年将那长长的东西拿出来，道：“这是玉箫，一种能吹的乐器。”说着，便将玉箫放到嘴边，轻轻吹起来。

悠长而动听的旋律从那跳动的双手之间倾泻出来，竟让小小的季南霜听入了迷。

她向那个少年嚷着，要让他教她吹箫。

少年好脾气地笑着，耐心地握住她小巧的手，教她吹曲。

只是这一曲，终究未能教完。

在她笨手笨脚地吹着玉箫时，爹爹回来了。

只是这次，他未像从前一样走过来抱起她，笑着呼唤她的名字。他忧心忡忡地走到少年身旁，拉住少年的衣袖往后面的屋里走去，似乎想要将少年藏起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听得“邦！”一声，将军府的大门被人用蛮力强行撞开，几十个身披铠甲的士兵闯了进来，用冰冷的长剑指着他们。

她的爹爹一下将少年护在身前，而她早已被吓得大哭起来。

为首的那个士兵朝她爹爹行了个军礼道：“季将军，末将们也是听令行事，还请将军莫要为难咱们，将尼勒布苏太子交给咱们，咱们也好回去复命。”

她听懂了士兵的话，扑过去挡在少年的前面，哭喊着：“我不许你们带走阿苏哥哥！”

少年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腰上一点的女孩，温和地笑了。他轻轻拂开季将军护着他的手，将女孩转过身来，蹲下来把手中的玉箫递给她，然后摸摸她的头，温柔道：“霜儿乖，将哥哥送你的玉箫拿好，哥哥和士兵叔叔们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她抽泣着，拿过玉箫放在怀里，却对少年的话存着几分怀疑：“阿苏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少年微微一笑，道：“哥哥怎会骗你呢？哥哥还要回来陪霜儿放烟花呢。”

她望着少年温和的眼眸，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霜儿等阿苏哥哥回来一起放烟花。”

少年站起身，拍拍她的头，向士兵们走去。

“苏儿……”她的爹爹欲言又止。

少年转过身，递给她爹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随士兵们离开。

那是她最后一次望见他的背影。

那个背影从容，安详，又如此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