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秋桐
“什么，老爷找我？他找我做什么？”
一听说贾赦派人来寻了他好几回，贾琮心里立刻就不自在起来，方才的兴奋和高兴顿时去了一半。
“我也不知道啊，今儿个一天遣人来了好几遍，我问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央求，人家就是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宝玉那里又有什么不好了？”
锦雀满脸都是担忧，眼巴巴望着贾琮回答道。
“不知道，谁知道他好好地又找我做什么，反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贾琮忧也是心忡忡，随即便把手中的一堆吃食摊开在桌子上，先就招呼锦雀道：“你又饿了一天不是？快来，先吃点子东西再说，管他找我什么事儿呢，哪怕是要砍头也得先吃饱饭吧。”
锦雀早就闻见异香扑鼻，忍不住偷偷咽了半天口水。可怜这小丫头跟着贾琮吃苦，别人的丫头：譬如晴雯、袭人、鸳鸯、待书等人，哪一日不是跟着主子享尽山珍海味？恐怕天下尽有之物都吃腻了。锦雀却是一年间连荤腥都少见。
可此时小锦雀虽然被香气惹得忍不住流口水，却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享用。她望了望桌子上香气诱人的烧鹅烤鸭等物，愁眉苦脸望着贾琮道：“少爷，也不知道老爷找你到底做什么，我心里害怕得狠，实在是没心思吃喝。依我说，不如你现在赶快去找找老爷，多说上几句好话，兴许他心里一高兴，也就不会太过苛责你了……”
贾琮听了，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管它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歹先填饱肚子再说。况且这些东西都是贾环掏钱买的，不吃白不吃……”
说着便下手撕了一条鸡腿先递给锦雀道：“给你，快点儿先吃个鸡腿儿补补，看你瘦得鸡仔子似的……”
锦雀无奈叹气，只得伸手接过横在嘴边小小咬了一口，油脂四溢。
烧鸡很香，锦雀却味同嚼蜡，她略微咀嚼了几口便匆匆咽下，依旧是眉头紧皱，仿佛咽下去的不是鸡肉，倒是黄连。
只听她忧愁道：“唉……老爷到底又要怎样呢？上次打得那么狠，这刚刚好些儿了，才能下地走，又要怎样呢？说句不该说的，难道只有宝玉的命是命，少爷你的命就不是……”
一番话还没说完，猛然间就听门帘子“哗啦”一声响，有人掀帘子走了进来，倒把二人都吓了一大跳。
锦雀忙把未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一脸惊恐地朝着门口看去：只见进来的不是别个，正是老爷房里的得宠的丫头，叫秋桐的。
这个秋桐十五六岁年纪，生得颇妩媚，举手投足间也与别个丫鬟不同，甚是风流。
锦雀一见是秋桐，登时心里更慌乱了：这个货仗着老爷对她宠溺，平日里把哪个放在眼里过？自己平时可没少受她欺凌。
贾琮倒不认识来的是谁，他一抬头只见一个容貌狐媚、肌肤雪白的女孩儿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又见她打扮气质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那秋桐细长一对媚眼瞟见贾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忍不住捂着嘴微微一笑，随即便斜眼儿盯着贾琮，笑问道：“琮少爷，今儿你可是跑到哪里去淘气了？害得我白白找了你一天，来回不知跑了多少趟，腿都跑细了一圈儿，回头有了什么好处可要分我一半儿……”
秋桐边说边半捂着嘴偷笑，眼波流转不定。偏她嘴角有一点红痣，被雪白的肌肤一衬，看起来更是艳媚非常。
贾琮外表是小孩子，内里却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他见秋桐这番形状，心里也忍不住一动，笑嘻嘻把手里是鸡腿儿递过去，故意傻笑道：“姐姐，我请你吃鸡吧，好不好？”
秋桐在东府里也是个得宠的，跟着贾赦大老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会把个鸡腿儿放在眼里？她当下笑得更是风情万种，伸手指在贾琮额头轻轻一点，笑道：“还算你有良心，不过我可不稀罕这个呢，等你有了好东西再拿来谢我如何？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呢……”
贾琮笑眯眯望着秋桐，嬉笑道：“舍得，怎么舍不得？姐姐生得这么好看，凭它是什么好东西，我什么都舍得给姐姐呢……”
秋桐闻言笑得更加欢愉，笑得身子不住打颤，又伸手掐了掐贾琮的小脸儿，半是嗔怪半是撒娇道：“呸，小小年纪不学个好，就一味和你哥哥一样，就长了个哄人的嘴，背过头又是个怕老婆的货！我才不信你呢，等明天不知又说这话哄谁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贾琮心里偷笑，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说道：“没有啊，没有的事儿，我最老实胆小，从来都不会哄人，况且我这么小，怎么会骗人，姐姐生得就是好看嘛……”
秋桐听了越发的乐，拍了拍贾琮的脑袋，笑得花枝乱颤，娇嗔道：“好，好，我信你就是，你也别再哄我了，咱们快点儿走吧，老爷今儿等你等得直冒火，仔细他一会子揭你的皮！”
贾琮听了立即愁眉苦脸，拉着秋桐裙角央求道：“秋桐姐，我爹最喜欢你啦，你一定知道他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儿，你就发发慈悲告诉我好不好？也省得我吓得腿软，走不动路。”
锦雀为这事儿担心了一整天，听得贾琮问起，也眼巴巴望着秋桐，等她说话。
秋桐眼波一扫，望见锦雀泪光闪闪，一脸的担惊受怕样儿，倒像个受惊的兔子相似，当下便抿嘴一笑，得意万分道：“放心，今儿个老爷且是高兴呢，决计不会打你，你只管去！若是他当真又要动手，一切都有我呢！”
她话音才落，贾琮还来不及说话，锦雀已经破涕为笑，禁不住欢声高呼：“当真？秋桐姐姐说的可真？那可真是太好了，害得我倒白白担心了一天，吓都吓死了！”
一边说，锦雀急忙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酱牛肉，递给秋桐，喜悦无限道：“姐姐，快拿着这牛肉回去吃，这是我们少爷今儿才买回来的，且是新鲜，姐姐就是尝尝也是好的……”
秋桐平日里跟着贾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怎么会把这点子东西放进眼里，当下便道：“可怜见的，你留着吃吧，我真是无福享受这些油腻的东西，克化不动呢。上次因为嘴馋吃了一小口外头买回来的肉，难受了好几天，你快留着自己吃吧，心意我领了就是……”
锦雀怎么肯相信：这牛肉嫩得紧，又卤了许久，入口即化的，天下怎么还有人克化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