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复仇
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凌乱不堪的床单都在告诉她，那一切都是真的，昨夜的一切是真的，张宁懿杀死了樊钰也是真的。
她手肘撑着床悠悠爬起，全身都酸痛无比，随意拉了床头柜上的外衣往肩上披，无意间瞥见抖落的纸张。
那字迹，金戈铁马，杀气腾腾，无疑是张宁懿的。
他说，你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就来向我寻仇，不要躲在角落里折磨自己，那让我觉得你是个懦夫。
看吧，穆清尘，到此刻他也把你吃得死死的，他知道你痛苦挣扎还懦弱，你还爱着他，你举不起屠刀落不下手，所以自我折磨。
她想着这些无力的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随手把纸张丢在床上，拖着拖鞋一摇一晃的拉开了窗帘。
天空灰蒙蒙的，天阴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院子里空落落的，无花果树也光秃秃的，田里的庄稼都收了，和远处的天连在了一起。
恍惚间，她看见院子里，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追逐打闹，他爬上了无花果树，浓密的枝叶遮住了他，看她找不着，把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止不住，她吸了吸鼻涕，做了决定。
.....
照片上的男人眉清目秀，笑起来暖暖的，可惜那样温暖的笑容却成了永恒。
穆清尘把那束菊花靠在樊钰的墓碑上，黄灿灿的像极了他的笑容。
微风吹过，掀起了她雾蓝色裙摆，裙子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风衣，樊钰喜欢她这样。
她转了身子，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偏靠在墓碑上，像依偎着人的肩膀。
她说：“樊钰，终于找到了害你的凶手”
“可是····”
周遭的空气陷入沉静。
过了许久，她才鼓足勇气再次开口。
“可是我爱上了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上了他”
“你说讽不讽刺荒不荒唐，为什么要这样啊”
“为什么上天要给我开这么个玩笑，当年他假模假样的给了赔偿款，可是又派人骚扰樊爸，害得他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樊妈也被推下楼梯伤了脑子，现在还没醒来”
“你说我下不下贱，我居然痛苦的不忍心报复这个恶魔，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好痛苦···”
回答她的只有簇簇的风声，那风声带着说教意味，它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穆清尘一直喜欢独处，周围的安静让人安心，而那日的安静让人觉得戳心。
围绕着她的空气，都像极小的针，无孔不入的戳她，戳她那放弃抵抗和挣扎的心。
坐了很久很久，久的腿麻的动不了。
她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她说，我该走了，为你报仇。
.....
太阳从东边的海面升起，从西边的悬崖落下。
春夏秋冬，冬秋春夏，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最近很正常，又不太正常。
江斌预料，他们俩肯定没戏了。
对，没戏了，可又好像有戏。
张宁懿总是站在穆清尘常待的玻璃前发呆。
时常拿着一片半黄半绿的叶片标本端详。
又小心翼翼的放进钱夹。
还有那天遇上，江斌可看得一清二楚。
穆清尘低头垂眸时，张宁懿总凝视着她。
可她一抬头，他就迅速把目光移到别处。
妙啊，真是妙。
绝妙之处在于，穆清尘也他妈这样。
有戏....绝对有戏。
....
张宁懿最近不太好，合资公司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
几笔款出了问题，征地的村民闹事，工地上的工人也跟着瞎掺和，真他妈让人焦头烂额。
张宁懿不爱说话，以前这样，现在更是。
会照开，文件照批，可就是不对。
他清楚怎么彻底解决问题，就是不解决。
他说，等她心底的怨气出了，就好了。
他前半生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没有下不去的手，没有对不住的人，没有哪一次是熬不过的。
这次难捱，真难捱。
风不吹了，雨不落了，空气都臭了。
天空灰了，太阳黑了，他的心死了。
他看着眼前的叶片标本，终于明白，真爱是诺瓦利斯梦中的蓝色花朵不可捉摸遥不可及。
......
这里没有冬天，一年四季都艳阳高照，温暖和煦。
这里是瓦良市。
张宁灏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翘起的二郎腿有意无意的点着，手掌随意的搭在腿上。他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女人，饶有兴味的瞧着她洗茶、煮茶、倒茶。
这命运真是奇妙，总会让一些人纠缠在一起，斗的不死不休，直到生命尽头。
穆清尘在那个下午离开姜川后就直接来了瓦良的合资公司。
她到瓦良不久，就迎来了这个不速之客，他蛊惑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会有兴趣与我合作。
张宁灏的出现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倒也不太意外。
张宁懿的仇人太多，只要还活着的就会找他寻仇。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与之前相比，复杂了不少，丰富了不少，眉眼中藏着杀机，嘴角挂着笑意，一黑到底的西服给他增加了不少神秘。
穆清尘环抱着臂弯，额头微微抬起，打量他的眸子中带着怀疑和试探，旋即一笑，她说，可以。
那笑容轻轻地，像冬日的雨，那么柔，又那么寒冷刺骨。
就在张宁灏分神的短暂片刻里，穆清尘不知怎的又站在了窗前，眼神飘忽的看着外面。
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
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外面。
让人捉摸不透。
张宁灏看了看，也没打扰。
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有空的时候就时常研究，你说她情根深种吧，又是狠辣决绝，对张宁懿下手，可一点不含糊。
这几个月以来，可没提张宁懿半个字，该干啥干啥，活的真他妈恣意潇洒，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和她讨论那些阴谋诡计的时候，她眼皮都没带眨的，从暴露投资风险，引得投资商撤资，再到煽动工人和征迁百姓闹事，步步机关算尽，有条不紊。
她说，他怎么得到的就让他怎么失去。
女人心啊，海底针，呵，一点没错。
反观张宁懿，倒是少了这个女人的魄力，也不反击，反击也只是做做样子。
操，真他妈无趣。
看来，张宁懿也真是没出息，被个女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看来他是爱这个女人，爱死了，宁可自己死，也不反击。
没出息。
不过，张宁灏想归想，能速战速决的解决敌人，有何不好？？他倒是要好好感谢他眼前的这把利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