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另一个妈妈
上了二楼，音乐声越来越大。金晓娜侧耳倾听，想要寻辨这声音的来源。
黄津成却驾轻熟路，大步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是孩子的房间。”黄津成说。
“大儿子。”姚兰萍补充道。“以前两个孩子都住这个房间，后来大了就分房了。”
“原来如此。”金晓娜说。她既是回应黄津成，又是回应姚兰萍。
“请随我进来吧，音乐盒就在里面。”黄津成推开门，一股古龙水味扑面而来。
金晓娜之前问过姚兰萍，她的大儿子在上高中。
“青春期的男孩子偏爱古龙水啊。”金晓娜感慨道。她不禁想起了严季亚。他也爱香水，但不是古龙水。
听到金晓娜这么说，黄津成问：“还是老师懂学生。老师，学校里的男孩子都喷香水吗？”
“这倒没有。”虽然金晓娜不是老师，但是她也还是学生，对这种东西尚且算是懂。“一般来说只有有什么事情或者活动时，教室里才会弥漫着一股男士香水味。平日里香水味应该更多的出现在女孩子身上。”
说着，金晓娜进入了房间。音乐盒的声音随着咔嚓一声应声而止。
房间一看就是属于男孩子的。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无线耳机和两本小说还放在枕头旁边。
床头的墙上挂着一件黄色球衣，旁边贴着某个球星的海报。海报下的床头柜上，全部都是推理小说。
“那个音乐盒······”
“在这边。”黄津成指着书架的最高层说。
“放在这么高的地方。”金晓娜昂起头。
“那是自然，再怎么说我大儿子也是一米八多的大个。”说这话时，姚兰萍的脸上满满的自豪。
可惜啊。金晓娜想。这个家庭，也算是被人贩子打散的吧。
“那个，黄先生，能不能帮我把音乐盒拿下来，我够不着。”金晓娜试着够了够音乐盒，然后对黄津成说。
“哦，不好意思。忘记还要帮您拿下来了。当然，没有嘲笑您的意思，其实我自己拿下来也费劲呢。”黄津成推推自己厚重的眼镜，然后径自走到架子前，垫脚把最高处的音乐盒拿下来，递给金晓娜。
金晓娜接过音乐盒。一触摸到音乐盒，金晓娜就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气息。
金晓娜很是诧异的看一眼姚兰萍。
“老师，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果汁？”黄津成也看到了金晓娜的表情，但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不好修。
如果是一般情况，金晓娜一定会客气的说矿泉水就可以。
今天特殊情况。
“咖啡，谢谢。”金晓娜点头表达对黄津成的感谢。
“稍等。”黄津成转身出了房间。
金晓娜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小，才对姚兰萍说：“这是怎么回事，这音乐盒里好像封印着什么。”
“之前我已经逛过这个房间了，可是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直到刚刚音乐响起，我才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个房间里。这也就是我示意你来查看的缘由。”
“音乐吗？”金晓娜突然感觉得到了提示。她快速扭动发条，再将音乐盒放在地上。
音乐盒的发条徐徐回转，盒盖也慢慢打开。音乐盒的里面，是一个穿着洁白长裙的小人。它随着音乐，在音乐盒里的小小空间翩翩起舞。
一个人的轮廓渐渐出现在金晓娜眼前。先是勾勒出了脚，然后是身体，是手，最后，脸也缓缓呈现。
“姚兰萍？”金晓娜差点惊叫起来。
出现的这个身影，居然和姚兰萍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今天的姚兰萍穿了一身淡青色连衣裙，而音乐盒里出现的姚兰萍，穿着洁白长裙。
“这是怎么回事？”金晓娜看向姚兰萍。
姚兰萍摇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个从音乐盒里出现的姚兰萍却蹲下来，开始说话。
“世良，怎么样，摔痛了吗？叫你跑慢一点，怎么跑这么快？”
姚兰萍解释道：“我大儿子叫世良。这好像是好多年前我和老公带他去游乐场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摔了一跤，这应该是我在安慰他。”
忽然，那音乐盒里出来的姚兰萍又换了个姿势。这次，是坐着，双手合十。
“你是大孩子啦，快对着蜡烛许个愿吧。”
“这是世良的十六岁生日。”姚兰萍眼眶泛红。
金晓娜也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就是忍不住的从心里生出一丝酸楚。
那小剧场还在继续，音乐盒就仿佛是一个小小的放映机。
“世良！加油！有人要追上来了！”
“世良，你要让着弟弟啊。”
“世良，怎么不和妈妈商量一下呢？”
“世良……”
一滴热泪从姚兰萍的眼角溢出，划过她的脸庞。
“这都是我生前与儿子的点点滴滴。”姚兰萍声音呜咽，从地上拿起那个音乐盒，抱在怀里。“这个音乐盒，是很久以前我送给世良的礼物啊，久到我都记不清了。”
那滴泪水顺着姚兰萍的脸颊继续往下流，滴到那个音乐盒上。
房间中间的小剧场瞬间就变化了。如果说之前不过姚兰萍的独角戏，那么现在，多了一个男孩。
依旧是蹲姿，戏内的姚兰萍摸着一个长的虎头虎脑的男孩说：“世良，怎么样，摔痛了吗？叫你跑慢一点，怎么跑这么快？”
男孩看看自己腿上蹭破的皮，用手抹一把脸，一脸坚定地说：“不，我不痛，我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我以后要成为像妈妈一样的警察！”
画面闪动。
这次是一件房间，姚兰萍坐在一个大蛋糕前，对着一个俊俏的男生说：“世良，过了今天你就是大孩子啦，快对着蜡烛许个愿吧。”
那个男生就乖乖双手合十：“那我就许愿，许愿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傻孩子！”姚兰萍拍一下男生健壮的胳膊。“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真的不灵了啊，那个懂事的男孩，那个美满的家庭，回不去了。
金晓娜早已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看到这个，她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剧场还在一幕一幕的放，操场，舞蹈室，公园……可是，金晓娜和姚兰萍都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现实中的姚兰萍抱着音乐盒，把头埋在怀里，放声大哭。